秦钰见到言宸,拱了拱手。
言宸亦对秦钰拱了拱手。
秦钰待言宸落座,看着他询问,“小国舅既然也得到了北齐边境兴兵的动静,不知可有什么看法?”
言宸看着秦钰,淡淡道,“我虽然是北齐小国舅的身份,但是不代表玉家,更不代表北齐皇室,也不代表皇子齐言轻。”
“哦?”秦钰看着他,“依你此言,是不对此事置喙了?”
言宸颔首,“我知晓得到北齐军营有动静的消息,太子和侯爷想必会去找我,我便不请自来了。我来此,是为了告知太子,我近来不打算回北齐了。”
秦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还要留在南秦?”
言宸颔首,“早先我是有回北齐的打算,所以,和谢侯爷一起前往漠北。不想被困在了临安城。如今芳华身体亏损如此之重,也皆因我引背后人去夹道的策谋而起。侯爷听闻北齐军营的动静后,想必起身去漠北,我此番便不跟随一同去了,留下来照看芳华。”
“芳华虽然医术高绝,但是医者不自医。言宸兄能留下来照看他最好不过。”秦钰道。
谢墨含也点点头,“妹妹向来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你留下来最好。”
“这么说,对于齐言轻被边境兴兵,你是不打算管了?”谢云继对言宸问。
言宸颔首,“我多年不在北齐,玉家大半势力虽然被我掌控在手中,但也不是兵甲之势。对于拦住北齐军营出战兴兵作用不大,我管也管不了。”
“我更管不了,只能帮着兄弟拖延点儿时间。”谢云继摊摊手,对秦钰道,“你们同是皇位的继承人,太子自己想主意吧。”
“我若是能亲自去北齐,自然不惧齐言轻,只是子归要去漠北接管军营,这些时日,本就劳累,再加之你身体不好,真恐怕你吃不住。”秦钰看向谢墨含。
“离京时太子将初迟给我,让他跟着我,还让他跟在我身边就是了。我的身体吃得住,太子大可放心。”谢墨含道,“齐皇子兴兵,我也不惧他。”
“让我再想想,南秦有三十万兵马驻扎在漠北,北齐也有三十万兵马驻扎在漠北。北齐军营有动静,那么,在我们没得到消息不知道的地方,是否北齐临近别的地方的兵马也有动静?”秦钰思忖片刻,抿唇道,“我去漠北大半年,也只是收服了漠北三十万兵权。对于南秦其它地方……”
他说到这,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顿住。
“怎么了?我们是否也能调动其它地方的兵甲?”谢墨含询问。
“南秦兵制和北齐的兵制略有不同,北齐是一方动,八方动,两百里之内,边境总兵有自己临危解难调动就近军队之权,而南秦边境总兵没有这个权利。”秦钰叹了口气。
谢墨含恍然,也跟着叹了口气。
秦钰无奈地道,“就拿北齐玉家和北齐王来相较南秦谢氏和南秦皇室,北齐王的策略是,牵制玉家,但不除去,这些年君臣和外戚的关系松紧合宜。而南秦就不同了。父皇这一辈对谢氏严防死守,处处限制打压,想方设法要除去。为了牵制漠北军营兵权和将军权利,便有四方州郡县各司其政,不受漠北将军命。就算我传信给父皇,他传旨四邻相助,怕是来不及,就算来得及,分流已久,未必齐心。”
谢云继闻言嗤了一声,“怪不得齐言轻抓准时机,非要兴兵,原来除了南秦内乱,有机可乘外,还有漠北边境这个军制压着。”话落,他看向谢墨含,“我劝你,干脆跟太子现在就辞官归隐得了。这样看的话,你就算去了,也是打不过齐言轻。据我所知,北齐方圆两百里,聚齐了的话,最少有二十万兵马。北齐加起来就是五十万兵马,还不算齐言轻另有筹谋的话。”
谢墨含看了谢云继一眼,摇头,“云继,不可胡言乱语,谢氏当初被秦太祖请入世,忠心报国。只要皇家用得到谢氏,谢氏自然不该推辞。若是国将不国,家又在何处?”
谢云继扁扁嘴,看向秦钰,“你刚刚想到了什么?可是想到了办法?既然南秦军制有这个漏洞,你身为太子,为何不填补上?”
秦钰蹙眉道,“我是太子,又不是皇上。”
谢云继嗤了一声。
秦钰看了他一眼,又道,“若是能解救漠北之危,有一个极其有效却很难办的办法。”
“什么办法?”谢墨含立即问。
“请雪城出十万雄兵。”秦钰道。
“雪城?”谢墨含讶异。
“不错,就是雪城。雪城位于南秦和北齐之间,属于两国的交界处,两不管地界。南秦和北齐分庭抗礼,近三百年。但是中间偏偏露了雪城。”秦钰道,“雪城养由十万雄兵,若是能借动雪城之兵,齐言轻再不敢对北齐兴兵。”
谢云继翻了个白眼,“你说得好听,但是雪城的兵这么好借吗?你上嘴片和下嘴皮一碰,就能借来兵了?天下人提起雪城,都三缄其口,那里的人不是人,都是疯子。城主是疯子,在城里居住的人不是穷凶极恶的恶棍,就是江洋大盗,各个凶神恶煞。”
“我没说容易。”秦钰道,“我只说这是个有效的办法,但是极难做到。”
“若是要请动雪城出兵,确实极难。南秦和北齐监朝这么多年来,边境时有摩擦,但是两大国都不敢轻易动雪城。雪城十万兵马可抵三十万兵马。一城之泽可以抵一国之界。长年飘雪,雪落黄金。”谢墨含道,“即便艰难,万不得已,还是要请啊。”
秦钰没说话。
谢墨含拱手道,“太子,这样吧,我即刻启程,前去漠北,到了漠北稳定军心之后,即刻亲往雪城请兵。”
秦钰想了想道,“城主据说虽然是个不甚正经之人,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对谢氏一直以来颇为推崇。这样,我写一封手书,子归你随身带去,由你亲自前去,再加之我的手书。若是能说动城主最好,就算说不动,也能拖延两日,我即刻密信给父皇,边境告急,让他下旨,更改军制。同时从朝中调兵遣将,去漠北助你,只是这期间援军不到时,只得辛苦你了。”
“只要能保国为家,辛苦一些,在所不辞。”谢墨含颔首,“我听闻在漠北城主和太子有过一面之缘,这样最好不过。”
“但求城主能够看在一面之缘的份上出兵。”秦钰道。
谢墨含站起身,“那此事就此商定,我先回房去收拾行囊,星夜启程。”
秦钰颔首。
谢墨含出了房门。
谢云继打了个哈欠,“我继续回房去睡觉。”话落,也起身跟在谢墨含之后走了。
房中转眼间只剩下了言宸和秦钰。
秦钰看向言宸,“小国舅建立的天机阁近年来似乎和雪城走动得颇勤,你一直以来暗中行事,和雪城主有些交情吧。不知你觉得墨含此番前去恳请,雪城是否会出兵相助?”
“历代雪城主十分敬重谢氏,也是有原因的,当年,雪城受了一种以雪生虫的虫灾。那种雪虫专食米谷,雪城主发现后,带着人大力捕虫,将整个雪城的雪都化尽,绝了雪虫的根后,才发现雪城米谷告急。当年,还没有谢氏米粮,谢氏盐仓之分,谢氏是一家。天下盐粮出于谢氏,所以,雪城主亲自前往谢氏,向谢氏家主求救。谢氏家主借了一百万旦粮食给了雪城。雪城安然渡过了危机。”言宸道,“谢侯爷亲自去请雪城主出兵,基于他是谢氏忠勇侯府嫡系,有这层关系,应该有五成把握。”
秦钰点头,“我也是基于谢氏忠勇侯府与雪城有这层渊源,所以,才请子归兄亲自前去。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碍于两国之争,雪城又向来不掺和两国兵政的规矩,也不太好说。”
言宸笑了笑,“成事在人,某事在天。”
秦钰看向言宸,“我以为小国舅出身于玉家,齐言轻算起来是小国舅的亲外甥。我以为,小国舅当该向着玉家才是。”
“我出身玉家不假,齐言轻是我外甥不假。但是这许多年,在我的心里,我的家只有天机阁。”言宸站起身,“天下太平三百年,有的人好日子过得久了,就想兴兵大动干戈,受苦的无非是百姓。”话落,他转身走了出去。
秦钰目送着言宸身影出了门外离开,独自坐在椅子上,薄唇抿起,面容沉寂。
谢墨含回到房间后,吩咐听言收拾东西,自己则去了谢芳华的住处。
侍画、侍墨等人见谢墨含来了,立即见礼,“侯爷,怎么深夜过来?可是有事儿?小姐还没醒来。”
“北齐军营有兴兵的动向,我要即刻前往漠北,我来看看妹妹。”谢墨含道。
侍画、侍墨等人一惊,“那您的身体……”
“无碍!”谢墨含说着,进了画堂。
侍画、侍墨等人连忙掌上灯。
谢芳华依旧在床榻上躺着,脸色有了些许红晕,但依旧睡得很沉。
谢墨含站在床前叹了口气,“照这样看来,她明日都不见得会醒来。”
“言宸公子傍晚时分来过,说小姐大约会明日晚上醒来。”侍画看着他,“侯爷,您真要这么急走吗?小姐还没见到您呢。”
“我见妹妹性命无忧,就放心了。言宸不会跟我去漠北,会留在这里。由他照看妹妹,我很放心。”谢墨含道。
“那您呢?您的身体也需要调养。”侍画立即道。
“初迟会跟着我去漠北。”谢墨含道。
品竹闻言轻哼了一声,“初迟除了看不惯咱们家小姐外,还有什么用处?若不是言宸公子,这临安城的危难还解不了呢。他连个药方都配不出来。”
谢墨含看了品竹一眼,“初迟的医术的确是不如言宸,但是药理却是不差。况且,他还有别的身份和本事,不能相提并论。有他跟着我,我的身体不成问题。”
品竹闻言住了口。
“待妹妹醒来,你们帮我转告她,让她不可再肆意妄为,一定好生养好身体。”谢墨含话落,想了想又道,“让她也不必担心我,我自会照顾自己。若是她把身体累垮了,我和爷爷更会为她忧急难安。”
“是!”侍画等人颔首。
谢墨含又待了片刻,出了谢芳华的住处。
听言已经收拾妥当,谢墨含点齐了从忠勇侯府带出来的随从护卫,深夜出城。
秦钰亲自将谢墨含送出城,临别对他道,“子归兄,还有一事,我还未来得及与你细说,如今就简略说吧。”
“太子请说!”谢墨含立即道。
秦钰看着他,低声道,“芳华已经应允了我,待我退了右相府的亲事儿,我便求娶她,以太子妃之礼。”
谢墨含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钰。
秦钰对他肯定地点点头,“你没听错,我不说虚言,确有此事。所以,你此行去漠北军营尽管放心,能请动雪城兵马最好,请不动的话,我一定想尽办法,抵御齐言轻,定不让北齐兵甲踏过漠北军营。你此去,尽管施展,不必拘泥顾忌朝纲法纪。”
谢墨含震惊片刻,张了张嘴,但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这是我的令牌,见令如见我,漠北军营若有不服从你命令者,尽管处置。”秦钰将一块令牌递给了谢墨含。
谢墨含想说什么,但触动秦钰的神色,又闭上了嘴,慢慢地点了点头,接过令牌道,“既然妹妹已经应允,我便不与置喙了。妹妹向来有自己的主见,望太子善待妹妹。”
“自然!”秦钰颔首。
谢墨含拱了拱手,不在多说,翻身上马。
秦钰叫来初迟,嘱咐他,“一定照看好子归身体,无论任何情况下,先保他平安。”顿了顿,又道,“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记着,你大可放心。”
“太子也放心!”初迟颔首,也翻身上马。
秦钰摆摆手,谢墨含、初迟带着人离开了临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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