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他的一个警卫班已经在宪兵的看押下乖乖交了枪等待审查,现在就在营房外一字立下站着呢。宪兵在理论上具有相当的特权,但是成立几年来还是第一次执行它的最高功能:逮捕军事主官。
师长就在不远处看着。
就在刚刚,当胡丕英告诉他要逮捕副师长石友三时,他还以为是个天大的笑话。
师政治部主任逮捕平级的副师长,并且是在事先没有征得他同意甚至有一点知会的情况下,然而胡丕英难得但清晰地告诉他:根据人民军总政治部条令,政治部主任有权在紧急状态下逮捕同级别及以下军官(当然没有说并可以在召开党委会后甚至可以剥夺正职主官的指挥权,以防其面子挂不住),当然只有逮捕权,具体的惩处要交由军法处来评价。
当然这一决定的后果是:如果没有特定的理由,他这个政治部主任事后同样会被解职;而一旦被证明当事人无辜,基本上他这个政治部主任也会被调离----影响团结嘛。
在这种代价下,政治部轻易不敢擅用权力,但它对于各级军官的约束力也是相当的:它类似于普通百姓眼中的公安局,自然,军法处就是法院了。
现在就是紧急状态----王永江总理才颁布不久。
在石友三和他的警卫被缴枪后,政治部的威风开始树立,不过在张汉卿的计划里,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根据石友三的供述,与他单线联系的张学成被逮捕。
只是此次事件,对内只抓了几个小虾米,难免美中不足。以紧急状态法为依据,张作霖命令国安部、宣传部、公共安全部,掀起一场党内的大清洗,并以统战部为笼头,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一场梳理。
尽管缺少完整的证据,仍然批准逮捕熙洽、吴泰来。
这些在军队里、武警部队里有巨大影响力的不安定分子,不趁着这个机会予以清洗更待何时!讲证据?老张才不像张汉卿那样还要脸面。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中共创始人之一李大钊不就被上了绞刑?只是把他们关到秦城监狱继续审理,算是便宜了他们呢!
对国民党的财政支柱“江浙财团”,张作霖也下了狠手。根据之前父子俩密商的结果,国家金融部派驻大量精干业务人员进驻了位在上海的“南三行”,也控制了宁波系的四明、中国通商、中国垦业等银行,开始业务“监督”。
此外,他们赖以存身的各个工商企业,也开始被国资委旗下的十二家拖拉斯集团陆续控制,算是从根源上抽了他们的基业。即使在恢复后,国家光在业务上就能要了他们的命,何况还有金融部这根利剑悬在头上?
而没有了财政支持的国民党,光靠一些民间人士的“救济”,再想成为在中国有举足轻重影响的大党,难矣!
夯实基础后,国家|主席张作霖奇迹般地“生还”,让人民党中|央炸开了锅。还没等到开庆功会,少帅也出现了。
一老一少相继露面,让孙烈臣如释重负。他用枯瘦的手指握着张作霖的手苦笑说:“大帅,不待这么玩的!”
张作霖望着他因急痛而枯显病态的脸,五味杂陈。
这次事件,本来可以消弭于无形,但为了挖出潜水的势力,在张汉卿的建议下才做出了这种看似冒险实则意义重大的表演。为了逼真,才仅告诉少帅系几个负有重要职掌的心腹,对病中的他则没有半点惊动。
他内疚地说:“赞尧(在进入北京后他的字已经由占鳌改之),出此下策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不过小六子说得对,早一点清除党内叛乱分子对我们党和国家都是有利的,没有了这些人,我们会大踏步向前走,再无后顾之忧。你好好养病,这些天也辛苦你了。”
孙烈臣的手又被张汉卿抓住,他望着张汉卿,摇摇头说:“这种主意估计也只有少帅能够想得出来,不过也证明,少帅的党内‘皿煮集中制’有顽强的生命力,不因重大变故而影响党和国家的稳定。在这件事上,我老孙对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在这种场合,孙烈臣还在为抬高他的形象鼓吹,让张汉卿情何以堪?他双手抓住孙烈臣,动情地说:“有孙叔叔的理解,有对党和国家忠心的将帅元老们的协作,我们的革命将会无往而不胜。”
他的眼神已转向其他在场的政治局委员和军委委员们:“这次事件也纯洁了队伍、检验了我们对革命的忠诚,并借此完成了在国会的不利局面,从而对在政治上落实我们的政策开了一个好头。我感谢同志们的配合和努力。”
吴俊升内疚地说:“俺吴大舌头在国会的工作没做好,才让大帅和少帅死去活来,这个国会主席我还有什么脸来做?我向大帅辞了这个职务。俺年龄也大了,也该退休安享晚年了。”
这次兵变,元凶张景惠等人伏法,但种种疑团均指向人民军元老、军政要员吴俊升,因为他的养子吴泰来。
不用审讯,他都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在事件中扮演的角色。种种矛头指向这个身为武警东北局局长的吴泰来:驻守巨流河大桥的武警部队离奇撤走,接到神秘指令的中队长胡小米案发后离奇被灭口。
虽然事情做得好像滴水不露,但是在国安人员的努力下,还是证实了辽宁武警总队长与他的密切关系。事件中辽宁武警的“不参与、不作为”尤其是省委书记无法调动的种种迹象让国安部进行了大调查,从而锁定了他们的叛国证据。
是的,叛国。签于张作霖的国家领袖地位,这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反党叛国行为。之所以讲到叛国,是国为各种证据表明,日本人在此事事件中起着主导作用。无论如何,他们做了帮凶。
特别是张景惠在狱中很快供述自己准备扶吴俊升上马的计划,虽然吴俊升自己确实并没有答应,但事前既未报告,事后也确实成为了人民党的代理“一把手”,这种“巧合”,想说服别人理解是极难的,特别是在权力游戏中,这些都是致命的。
吴俊升自己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大的变故,心内也是悔恨不已。张作霖的脾气他是知道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极重义气,也就因如此,反容不得背信弃义。只怕遭此一事,他在老奉系中的地位不能再得以保证了。
他由悔生惧,不久后提出天下已定,想卸下军职,自己还做回富家翁去。
同样是叛国罪,但张作霖明确表示要将他的亲侄子张学成枪毙,而只是监禁了吴泰来。两相比较,吴俊升便有些过不去了。
此外他的义子参与谋害张作霖,焉知别人有没有怀疑他?若是联想到在事发后他坐了代理国家|主席、军委|主席、党主席这三大烫手位置,他可真的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他的请辞,是真心实意的。
还是张汉卿明确表示反对:“国会制度是我一手定下来的,之前为了能够取得各方和平建国的谅解才作了这么多的牺牲。吴大帅能够在这种环境下支撑到现在,是做了相当大的努力的。换一个人,不见得比吴大帅做得更好!
再说大帅是人民军的定海神针,也是父亲的亲密战友,在缔造新民国中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勋。不但如此,我还要建议中|央委员会,在下次选举中让吴大帅接替孙大帅兼任人民军的陆军总司令,以表明人民党和人民军对大帅的尊敬和爱戴之情。”
吴俊升是奉系的标杆不错,但拔高到这个高度倒有点过了,不过这话让其它老奉系的人心里很舒坦。
吴俊升的养子犯了这么大的事,张作霖心里不可能没有疙瘩,由此连累一批人是自然的。都是一起打天下的马匪了,很多人和吴俊升有些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如果吴俊升受牵连或者受影响,不但会寒了一批人的心,而且会让人民党内平白起不安定的因素。
虽然张汉卿凭着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收伏局面,但他还是想让这一批有功于国家民族的老将帅善始善终。“狡兔死,走狗烹”不符合他的人生信条,效仿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也不错,但绝对不会像明太祖一样来个“火烧庆功楼”,或者用运动来清洗掉。
再说自己的年龄还很轻,就是熬,也可以把他们绝大多数人熬死。权力自然移交不是更好?中国有汉唐盛世,汉高祖和唐太宗不都是留着跟他一起打天下的老人才缔造了中华民族史上的奇迹?当然碰到韩信这样的另案再谈,至少,骨干是留下来了。
所以他不遗余力地赞扬吴俊升。
张汉卿知道此公的心思,他表示人民军不能离开这位功高卓绝的老帅。作为老一代军阀,无论吴俊升是否真正融入新政|府的工作,他作为奉系起家的前几号人数,汗马功劳是没得说的,张汉卿也不会做那卸磨杀驴的事。
正史上俩兄弟一起在皇姑屯挨了炸,从情义上也的确算是张作霖的生死之交了。未遂的政变一事,已经给人民党内部埋下惶惶的种子,张汉卿不能再让军心不稳了。
本来就计划再扶儿子一程的张作霖见儿子已经成功地在老奉系中收拾了人心,便也豁达地说:“这事不怪你,是叙五(张景惠的字)捣的鬼,咱兄弟俩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不好说!”吴俊升自此常以此事警醒自己摆正位置,终生追随张作霖,再无二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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