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博当然不信什么世界末日的鬼话,上次被这种事骗的时候,还是2012年,所谓的‘玛雅预言’。
‘太阳落下之后,将不再升起。’
然后他傻乎乎的信了……也不能说信吧,更不如说是期待。
然后那天在房间通宵打了一晚上游戏,大早上六点多跑出门外,看着天色一点点变亮,最后太阳出来,赵信博骂了一句‘草!’,就扭头回房间,和陆安说了一句狗屁的末世,接着躺床上补觉了。
现在陆安说三百年后会世界末日,他差点大笑出声,先不管真的假的,就算真的来了,那和他也没半点关系。
三百年,那时候估计他坟头都让人刨了盖学校了,相比起末日,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埋哪比较好。
“这么说我倒有点羡慕我重重重重孙子,还能亲眼看到末日是什么样的……假如我有的话。”赵信博感慨道。
谁能拒绝亲眼见证这个世界毁灭的诱惑呢?
“相信我,你绝对不会羡慕。”陆安道,“你重重重重……孙子还会羡慕你。”
“说得和真的一样,难不成你还见到我重重重……我特么连媳妇都找不到,竟然很认真的和你谈论这个问题,干!”
赵信博叹口气,和陆安这个已经结婚的不一样,只有两只猫一条狗一只乌龟和几条金鱼陪着他,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这是被狼咬的。”陆安撸了撸袖子道。
“照片给我看看。”
“没照片。”
“就算没拍照,那鱼鳞呢?你要是拿出个美人鱼的鱼鳞我就信!”赵信博瞅着他,“别告诉我你见到美人鱼了,不拍照不捡什么东西,溜逛一圈就回来了。”
陆安笑道:“然而真相就是这样。”
其实他就是随便闲扯一下,有些东西说出来,信不信不重要,这只是放松罢了。
赵信博纯当他扯淡,陆安拿杯子轻轻晃着喝了一口。
距离开末世已经一年多了,都已经尘埃落定,过去的终将过去。
那是独属于他和夏茴的记忆。
在冬天里,一口小火锅咕嘟咕嘟冒泡,毛肚往里面一涮蘸上调料,对于赵信博来说就是最美滋滋的事情,其他都抛开一边,和陆安吹牛逼。
陆安没吃多少,静静听着,思绪不知道放飞到哪里。
手机响了一声,是夏茴发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
“这就有人管着了?”赵信博很贱地挤了挤眼睛。
“你这是标准的单身狗的微笑。”
陆安没抬头,点着手机回复。
以前参加别人婚礼的时候,他们都会露出这种表情,现在他背叛了单身狗的阶级,这感觉真是……美妙。
“还是以前好啊,以前有个自行车就能结婚,后来有缝纫机才能结婚,再后来,有工作有彩电就能结婚,然后有房子有车就能结婚,到现在,有病才结婚。”
赵信博喝了口酒,嘿嘿笑着指指陆安:“你有病。”
“没病能结婚吗?”
“结婚的能没病?”
“得治!”
俩人碰了一杯,陆安起身去洗手间,看一眼赵信博放在桌边的钥匙。
钥匙很新,钥匙扣上系着一个红色的手链,已经很旧了。
从洗手间出来,陆安顺便把账结了,今天不止是请赵信博吃饭,过去这一年多的压抑,也需要放松放松。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吃完出门,下午太阳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白天的气温又开始降下来,外面寒意让两个人都打了个颤,紧紧身上的衣服。
“世界末日都过去了,还有什么过不去,是吧?”分别前,陆安朝他笑道。
“嗯,以后给你儿子吹牛,给他放2012那个电影,指着那个大船说你爸爸就是从这里活下来的,比你那三百年后靠谱多了。”赵信博哈哈一乐,继续道:“我真的好奇,过去这一年你干嘛去了?”
“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陆安沧桑地摆了摆手,在赵信博眼里,他已变成了半个大叔,相对于同龄人来说,真的苍老很多。
陆安看到远处过来的夏茴。
“你怎么来了?”
“出来逛逛,走到这里了,看你喝没喝酒。”
“来晚了,都喝完了。”陆安笑道,任夏茴抱住自己的手臂。
“走了啊。”他摆摆手,“和我媳妇回家了。”
赵信博应一声,看他们一高一矮远去,夏茴在路上还蹦两下,用力往下拽陆安,像是嫌他长得高。
下班的车流逐渐密集,喇叭声车流声交织在在一起。
走在路上,陆安摸了摸夏茴的脸,被她扒拉开,又低头朝她呼口气。
夏茴的眼睛顿时瞪起来。
“你是谁?”陆安问。
“你说我是谁?”
“阿夏会很忧郁,她会坐在门前发呆,下雨的时候伸手到外面接雨,从来没有你这么多话,也没有你这么多表情。”
“你喝醉了。”夏茴道。
她叹口气,把陆安的手从袖子里剥出来,十指相扣在一起,轻轻前后甩动。
走到一个红绿灯前,陆安看着人行道的红灯一分一秒倒数,忽然道:“最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你是说……最初?”
“嗯。”
“你确定要问吗?”
“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那时你说不要让你想起来,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我可以现在就说给你听。”
“我为什么要拒绝想起来?”陆安怎么也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出,他有一段记忆遗失了,关乎最初的历史,“我主动的吗?”
“当然,因为你选择做一个愚蠢的星期六,那样会比较快乐。”夏茴想了想道:“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会有烦恼,毕竟……”
她忽然闭嘴。
“很严重?”陆安皱眉问。
夏茴不答,只是神秘地对他笑笑,抬头道:“可以走了。”
陆安被她牵着从斑马线上走过,从背后看去,夏茴娇小的身影完全看不出是一个神。
“你在期待我继续问你。”陆安回味她那个笑容。
“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夏茴扭过头,看着他笑道:“那时候我说你一定会好奇忍不住提前问,你说你不会,我想看的是你问完之后的样子。”
陆安飞速思索,最初一切的开始,神,忘记……
“关于神?”他问。
夏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曾几何时,她也曾有过类似的纠结。
“相信你自己,还是推翻你自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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