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姑娘!”
陈慧慌忙冲过去,还是没能来得及接住蒋碧涵,她忙扶起她,小心地查看她的状况。陈慧没有特意让李有得避开蒋碧涵,是因为她以为这事就紫玉一个人策划的,哪里能想到居然还有个温敬在捣鬼,更耸人听闻的是,温敬就是蒋碧涵的那个情人!她当然
知道紫玉说的事对蒋碧涵来说打击有多大。要是她的心上人接近她让她怀了孕目的却是要报复另一个女人,她也受不了啊,更别说是蒋碧涵了。清淑几人忙过来搭了把手,帮着陈慧一起把蒋碧涵送回了床上,又去请了大夫。蒋碧涵怀孕流产这事本就不能宣之于众,恐怕都没找大夫看过,再加上受了这样的刺激,
再不找人来看看,陈慧都怕蒋碧涵一病不起了。
蒋碧涵被送回了里屋,而对紫玉的审讯却没有立即结束。李有得看着人把蒋碧涵送进了屋去,留下清淑照料,便把紫玉带回了菊院继续审讯。紫玉既然已经把所谓的慕容公子给卖了,这会儿自然没什么可再隐瞒的。一开始那个所谓的慕容公子先搭上了紫玉,再通过紫玉了解了不少李府的事,接着便盯上了蒋碧涵,而这一切,正是从陈慧跟着李有得去边疆时开始的。慕容公子先是设计与蒋碧涵结识,成功俘获她的芳心,再让紫玉假作发现了蒋碧涵的奸情,而调到蒋碧涵身边,以便他更方便地掌控。当初温敬来李府闹事的事紫玉虽然有所耳闻,但并不知温敬的姓名,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正好她对陈慧的情绪很复杂,羡慕嫉妒又怨恨,与温敬
的目的一致,因此便与温敬勾搭上了。蒋碧涵怀孕的事,也是紫玉告诉温敬的,这段时日他们正在想怎么劝蒋碧涵把孩子打了,谁知她身子不好,胎儿不稳就这么掉了。按照紫玉所说,她立即出府去找了所谓的慕容公子,而慕容公子听说陈慧正好也病了后立即就想到了用这胎儿陷害的法子。那康大夫也是他去找的,紫玉说她也不知他是如何成功收买康大夫的,总之有胎儿又
有康大夫的证言,本是万无一失之事。
可惜的是他们却低估了李有得对陈慧的感情,以及陈慧的行事作风。“公公,都是奴婢鬼迷了心窍!但这一切都是慕容公子指使奴婢做的,奴婢其实也不想的!奴婢真的不想的!”紫玉把该说的都说了,便慌忙求饶起来。这会儿她是真的后
悔了,她就不该听信那慕容公子的话,她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就会认定这计划能成,结果不但计划没成,还把自己给牵扯了进来。陈慧看着紫玉那惊恐的模样,却生不出任何的同情心。紫玉说的话想必是带着水分的,她做的,必定比她说的要多多了,也可恶多了。可她是真没想到,温敬竟然会跟紫
玉勾搭上还害了蒋碧涵。
“那慕容公子呢?”陈慧问道。李有得下意识地看了眼陈慧,见她神情平静中带着点冷意,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所谓的慕容公子,就是那个该死的温敬了,而慧娘问起他的下落可是有什么别的意
图?
李有得实在忍不住胡思乱想,这回的事虽说很清楚了,是温敬想要陷害慧娘,甚至是想要害死她的,那么她呢?该不会原谅了那人吧?
“公公,是不是该派人把那人抓起来?”
在李有得胡思乱想时,陈慧没等紫玉回答便问李有得。“当然!”李有得心思立即活了,几乎有些雀跃地回道。慧娘都这么说了,连一点求情的意思都没有,想来确实早就忘记她那个旧情人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他看温敬不顺
眼许久了,之前是他误会了,怕慧娘难过,怕她跟他闹才硬生生忍住了,如今既然连慧娘都如此说了,他当然要将人抓回来,好好招呼一番!
李有得立即安排了人,带着紫玉去抓人。菊院空了大半,李有得偷偷看了陈慧两眼,犹豫着要不要哄一下她。之前毕竟是他误会了她,她没有跟人私通,也没跟温敬有来往他觉得内疚之余,剩下的便全是欣喜
了。
然而在李有得开口前,陈慧却起身道:“公公,我去看看蒋姑娘。”
她并没有看李有得,说完也不等他应了就往外走去。李有得伸了伸手,哪里有脸开口拦住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等人走出了菊院,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想了好一会儿看向一旁的阿二:“阿二,你说,慧娘她可是
在跟我闹脾气?”
阿二道:“公公这回恕小人直言,陈姑娘怕是不止闹脾气那么简单。就今日您误会的那些,放哪个姑娘身上都受不了啊。”
关于这点,李有得早知道了,可听阿二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他心上的阴影便又多了一重,他坐不下去了,站起身焦躁地来回踱步,满脸的为难慌乱。
“这下可如何是好?”李有得心情沉重,声音也不自觉低沉下来,“多送她些金银首饰,稀罕玩意儿,不知她能不能忘了这事”
“怕是难。”阿二叹了口气道,“陈姑娘平日里虽对那些来者不拒,可也没见她多喜欢,或许或许还是要公公诚恳些跟陈姑娘赔个不是。”李有得这会儿也懒得想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知道事情真相后他一直很忐忑,而慧娘却表现得过于冷静了些,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愈发不安。赔个不是而已,又有什
么难的,就怕她不肯接受啊。
当李有得满心不安时,陈慧踏入了倚竹轩,蒋碧涵的卧房内一片寂静,房间的主人正躺在床上,满脸死气。
陈慧坐在床边,望着心如死灰模样的蒋碧涵,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她差点就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害死了,按理说她只是个受害者而已,可温敬是因为想要害她才接近了蒋碧涵,紫玉也是因为看她不顺眼才会与温敬联合起来说到底
,蒋碧涵是被这本与她完全无关的事牵扯进来的。陈慧即便不喜欢蒋碧涵继续待在李府,也不想见她遭遇这样的事。当初如果她能多花点力气想办法把紫玉弄出李府去,如果她在知道蒋碧涵的情人存在后能多点儿心眼见
见那个所谓的情郎,事情或许就不会发展成这样。陈慧一声叹息。要说怪自己,倒也没那么严重,一个紫玉,一个温敬,对她来说都是无妄之灾,她也很无辜啊,要怪,只能怪那两人太过狠毒,若直接冲着她来也就罢了
,偏要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蒋姑娘,这话若由我来说可能不太合适,但除了我,或许也没人能跟你这样说了。”陈慧道,“对于你的遭遇,我很抱歉。我希望你能想开些都是那人的错,你只是被他和紫玉联合起来即蒙骗了。但即便如此,天也不会塌下来的。我保证,你在李府的日子还是会与从前一样,你不必担心。先养好身子,若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可以
跟我提。”
陈慧说完后等了会儿,蒋碧涵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慧又坐了好一会儿,见蒋碧涵是真的不想说话,也就没有勉强,只是出来后叮嘱了清淑一番,让她多注意注意蒋碧涵,好好看着她,免得她想不开干傻事。
离了倚竹轩,陈慧站在路口,也不知该往哪儿去。
小笤陪着陈慧站了会儿,还是出声问道:“姑娘,咱们是回梅院还是菊院?”
陈慧出了会儿神才说道:“去菊院吧。”
陈慧回到菊院时,刚好赶上带队出去的阿大回来。
因为李府的变故是突如其来的,温敬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因此被紫玉领去的人逮了个正着。陈慧走进菊院时,李有得正冷着脸看下人按着温敬和紫玉打板子。
陈慧在啪啪的打板子声中走了进去,温敬原本死死咬着嘴唇不吭声,见了陈慧,眼睛都红了,恶狠狠地瞪着陈慧,像是要把她撕了。陈慧在李有得身边坐下,望着温敬的视线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看到蒋碧涵那么绝望,她这会儿的心情并不好,她已经决定,不管李有得如何处置这二人,她都不会插手
了。
李有得抬了抬手,打板子的人停了下来。
“慧娘,不如你先进去?这打板子也没什么好看的。”李有得望着陈慧,神情微微带了点讨好,他还记得之前看着人被打板子时她被吓着了,这会儿自然不愿再吓着她。
“不用,我就想在这儿看着。”陈慧道。此刻,因紫玉叫得很惨,她的嘴已经被堵起来了,而温敬硬撑着不吭声,也就没人去堵他的嘴。可如今见陈慧现身,再加上身上的板子已经不再落下来,他立即怨毒地瞪
着陈慧,大声道:“陈慧娘,你这个贪慕虚荣,水性杨花的贱妇!”
“闭嘴!”陈慧还没怎样,李有得便变了脸色,不过一个眼神便有人把温敬的嘴堵上了。阿大在把温敬抓过来后,虽然没能从温敬嘴里问出事情的经过,但从其他人嘴里也能得到旁证。原来温敬的落脚点与康大夫的医馆不远,而那康大夫,前两日医死了人,医馆被打砸得开不下去,正打算回乡呢,这事温敬怕是早晓得的。而小五不知情,没找到惯用的大夫,又怕陈慧的病加重,就找到了康大夫回去。等康大夫诊治完回家,紫玉早就通知了温敬蒋碧涵小产之事,温敬大约就是这时找上了康大夫,而康大夫得了温敬给的好处,便在第二日被带到李府时胡说陷害了陈慧一通,回来后就收拾东西
跑了。如今阿大已经得知了康大夫的老家在何处,让人追去了。也怪那康大夫不清楚李有得的权势,更不清楚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还以为跑得远了就能逍遥快活了。
温敬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呜呜呜叫个不停,陈慧静静看着,而另一边,紫玉早就被打昏过去了,打板子的也停了下来。李有得觑着陈慧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先停下,把人打死倒是无妨,就说他联合紫玉偷窃李府的钱物,打死也不算什么,不如说把人打死一了百了,于他来说最好,他就
怕惹慧娘不高兴。
终于,在强大的心理压力之下,李有得还是喊了停,装模作样地说道:“先把他们关起来,等明日再审。”他边说还边观察陈慧的表情,见她无动于衷,就有点后悔,早知她不在意,干脆就别停,打死以绝后患。但转念一想,万一他让人继续打,她又不开心了呢?还是等明日
吧。再说,这两人被打成这样,不给治伤不被吃喝,也不一定撑得到明日。温敬说不出话来,却不妨碍他恨恨地瞪着陈慧。由爱生恨,对于他这样遭遇的人来说,太过简单。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他所倾慕的那个慧娘已经不在了。那么,她怎么能继续顶着慧娘的名字干着侮辱慧娘的事呢?她该死的,在被送给李有得的那一天,她就该死了。可既然她不死,那就只能由他送她一程了。他自知考不上科举,况且即便考上了又有什么用呢?李有得是司礼监的掌权太监,他要多少年才能压在李有得头上?他等不及的,所以他选择了最容易施行的一条路。只要在李有得发现之
前成功,他就赢了可偏偏就差那么一点,为什么偏偏就差那么一点!
温敬不甘心,他不知道自己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他布置了那么久的计划,就这么功亏一篑,他不甘心!
紫玉和温敬被带了下去,一院子的人很快便退了个干干净净。
陈慧的心情已经平静多了,接下来,她就该跟李有得算账,这次她是真生气了,被这么冤枉误会,感觉她先前的努力都喂了狗!
在李有得的示意下,原本留下伺候的也都暂时离开了。他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陈慧赔不是,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李有得如今的心情,可以说是近几个月来最欣喜的。慧娘从未跟温敬再有所来往,她心里已经没旧情郎的位置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她说的都是真的呢?一想到
这个可能性,他心里就美得不行,走路都像是在飘,连原本应该好好折腾的温敬都没什么心思去对付了,他如今只想至少先让慧娘原谅了自己!
陈慧忽然站了起来,李有得登时一惊,也忙跟着站起。
“公公,没事的话,我先回了。”陈慧看了也不看李有得,盯着外头说道。
“等等!”李有得忙道。
陈慧不说话,却也不走。
李有得拿出了面对皇帝的本事,边观察着陈慧的神情,边讪讪道:“慧娘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你你消消气。”陈慧还是第一次见李有得对自己展露这种模样,突然就感觉自己的地位有了质的飞跃。能让李有得讨好的人,也就皇帝了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是跟皇帝平起平坐
了。
但她的气哪又是他这一句话一个讨好就能消除的。
“我哪敢生公公的气呀,有不对也是我的不对。”陈慧哼道,“是我不好,没把心剖出来给公公看,让公公误会了我,也是我活该”“不是,是我的不对。慧娘,要如何你才肯原谅我,你说便是。”眼下除了陈慧没有其他人,李有得也就不管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不如说此刻他的第一要务是求得陈慧的
原谅,面子都可以滚一边去了,就是要他跪下给她当马骑他咬咬牙也就从了!
陈慧抬眼看着李有得,忽然拉着他往屋子里去。
李有得一怔,任由她拉着进了主屋,又见她把房门给关了。
陈慧转过头来看着李有得,似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般坚定地说:“公公,您要是把衣裳都脱了,我便原谅你了。”
李有得一怔。从知道陈慧没有与人私通后的那股由心底升起的雀跃瞬息间被冻住了般,他由一个仿佛初尝情爱滋味的毛头小子,又变回了自小就净身入宫的阉人他面上的肌肉微微颤
动着,望着陈慧说不出话来。
回想着不过片刻之前的喜悦,李有得甚至要对自己嗤之以鼻,也不知那喜是从何来。即便慧娘并没有与人私通,又有什么变化么?他还是他。
陈慧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却见李有得神情忽然变了,她也是微怔,随即就不高兴了。他误会了她,明白过后来讨好她求她的原谅,她以为他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愿意跟她好好过,而不是跟过去那样别别扭扭了。可看他样子,他根本还没想明白么?那他
还来讨好她干啥!
陈慧倒是想说两句难听的气气李有得,可话还没出口又觉得太过分了不好,让她再说软话她这时候还在气头上又实在做不到。
她也是个宝宝啊,也需要人哄的好不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没有哭给他看已经是她很坚强了!
陈慧盯着李有得看了好一会儿,他始终没什么反应,她忽然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开始解他的腰带。
李有得一惊,按着陈慧的手不让她继续捣乱。
陈慧也没个好脸色,仰头看着李有得道:“公公,今日被误会我很生气,要我原谅你很简单,肉偿。”既然知道李有得是在自卑,那么她就再一次用行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根本不在乎他少那二两肉。即便该说的话该做的事她已经做得够多的了,可既然李有得还是不信
,她就再做一次!
李有得头一次感觉自己的理解能力可能出了问题,愣愣地重复陈慧的话:“肉偿?”
“对,肉偿!”陈慧盯着李有得分毫不退让。
李有得瞪着陈慧许久,终于反应过来:“胡说什么!”
“我认真的。”陈慧道,“公公让我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随便说几句话就想要我原谅你,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没得谈,必须肉偿!”
陈慧说着手又用上了力气,李有得猝不及防之下还真被她扯开了腰带。
但也就一根腰带了。陈慧还想再往上去扯李有得的衣襟,双手却被他死死抓住。
“够了。”李有得面色阴沉,“今日是我的不是,你气我也是应该的,但这就过了。”
陈慧盯着李有得,问道:“公公以为我这是在做什么?”
对上陈慧那似含着委屈的双眸,李有得暗叹了口气,面色缓和下来:“我会好好给你赔罪的。”
陈慧不理他的话,气恼地说:“公公,你认为我这是在羞辱你吗?”
李有得一怔。陈慧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的这场穿越要是一本,她这个女主说不定能被评为最恬不知耻女主,动不动就扯一个太监的裤腰带还总要睡人家,别人家的女
主有她这样的吗?可她是为了谁啊!
陈慧瞪着他说:“不,我这是在羞辱自己!”
她松开李有得,快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便大步向外走去。
李有得没想到陈慧说走就走,忙追了过去,对已走到院子里的陈慧扬声道:“慧娘,你站住!”
陈慧仿佛没听到似的,脚下生风。
李有得忍不住斥道:“你给我停下!不然”李有得还没想好不然怎样,却见陈慧蓦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李有得心中一喜,刚要举步过去,脑子里已经开始思索该怎么哄劝她,便见她突然举起两只手,对他比了两
个大大的中指,随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菊院。李有得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知道竖大拇指是夸的意思,竖小指头是贬的意思,竖中指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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