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仇不报了吗?
喜欢的那个姑娘还记得你吗?
肚子饿了?
自卑吗?
你要往哪里去?
少年睁着惺忪的睡眼,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他怀抱着双腿缩到了角落,唯恐自己的动作吵醒了四周沉睡的流浪者。
这是一处废弃的排水管道,高约两米多,宽七八米,从入口到角落约有十米左右。
环境自然不好,地面潮湿,四周遍布青苔,还散发着经久不散的腐臭味,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便会染上那些恶臭。
可人没得选择。
世道变了,人人都有了变强的机会,可这份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抓住,有的人已习惯了混吃等死。
天亮后离开这里到救济处领取每天的救济金,之后在城里将这些钱花完,夜晚又回到了这里休息。
日复一日的生活。
有的人在生活的压迫下兴起了反抗的勇气,有的人被磨平了棱角,他们安于现在的生活。
况且强者越多,危险也就越多,任谁都能看出帝国的暮色,管制越来越严格,各类争斗却反而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侠以武犯禁,帝国的管制已压不倒逐渐改变的世界格局,换而来的是武力镇压。
可那些自甘堕落的人不提,已经拥有了实力的人怎么能忍受再次被镇压,混乱初现峥嵘。
“做噩梦了吗?”边上传来个温柔的声音。
少年转头看去,是半夜时来的一个年轻大哥哥,齐肩白色长发披散,穿着黑色的长袖和一条廉价的牛仔裤,左耳上有个剑型的耳坠。
少年觉得这个大哥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说不出理由,只是觉得大哥哥和身边的流浪汉不太一样。
“梦到了一点可怕的东西。”少年点点头,也许是大哥哥和身边的人不同,他少了点戒备。
“饿了吧?这个饼给你吃。”
看着递到眼前的干粮,少年犹豫了,他知道陌生人的食物不可接,一旦吃下,或许再醒来时就会被卖到那种地方,甚至再也醒不过来。
眼看少年犹豫了一下,男人将饼掰成两块,各咬了一口后再次递了过去:“你挑一半。”
咽了咽唾沫,少年还是接过了饼,只是吃的极慢,若是饼里真的有毒,放慢进食的速度可以保命。
毕竟无论什么毒都要讲究一个剂量。
“有吃的?正好老子肚子饿了,小子把你手上的给我。”边上站起个大汉,敞着胸,抬手挠着胸毛就朝两人走来。
男人转头对少年柔声笑道:“把眼睛闭上。”
少年没有任何迟疑的闭上了眼睛。
几秒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好了,可以睁开了。”
再次睁开眼睛,大汉已经躺回了刚刚的‘床’上。
“吃吧,没有人会抢的。”男人站起身:“不管睡着的还是没睡着的,不至于一个饼还要和孩子抢。”
说完之后男人转身离开了管道。
昨天夜里到达的塞北,这里算是李长安最不想回到的地方之一。
准确点说,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城池他都不乐意再去一次。
当年一战结束,塞北守备力量衰减,可这里毕竟是林镇起势的地方,在稳定之后开始大规模的征兵。
如今塞北现有异能者正规军士超十万,民兵约有二十万左右,且这个数目依旧还在增长。
李长安曾听不少人都说过目前帝国军部的问题,光成建制,但没有足够的思想教育,大多数军士德不配位。
因此塞北反而不如曾经的祥和,大量的军士和民兵令这座城池到处充斥着矛盾。
更有甚者私自调用火器出城猎杀怪兽,私底下出售,用的是军方的火器,自身就出把力,因此出售的价格大多低于市场价。
这也堵死了游猎者的活口,靠着猎杀怪兽为生的猎杀者拼死拼活却只能拿到往日一半的价钱,想要赚更多的钱,就必须考虑去猎杀等级更高的怪兽。
不是人人都能越阶击杀,寻常三四人的小队越一阶击杀怪兽,至少也会挂点彩,这条路本就是危险与机遇并存。
人类猎杀怪兽,怪兽又何尝不是在猎杀人类。
也许平常街头老趾高气昂走过的猎杀者,第二天便是尸骨无存。
李长安走在街头,眼前的画面便是那句老话。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很难想象在一座大城里能见到饿死的人。
一群人围在那个死人的边上低声讨论着,等待着城卫队来处理尸体。
“确定是饿死的?”
“听说是不愿去领救济金,找不到工作打算去做游猎者,结果好不容易杀了个怪兽,回城的时候被人抢了还打断了腿。”
“他是平民吧?平民不是有医疗补贴吗?总不会连补贴都不肯用吧?”
“别说了,那个补贴每次使用要申请至少三天,三天内的花销要自己垫上,他哪里有钱啊。”
“他就住在这条街上,以前也是有家庭的,后来老婆被人抢了,孩子被丢到城外喂了怪兽,他的精神就开始有点不正常了。”
“谁敢这么做?我听说他原本是民兵队的吧。”
“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据说就是他的上司,民兵队的头。”
“这...难道就没人管管吗!”
“谁敢管啊,城里民兵队的话就是规矩!你别再乱说话了。”
李长安驻足片刻,默默记在了心里。
杀人偿命是规则,拳头大的想要从规则中得到豁免,所以拳头大的制定了新的规则。
人类社会从无序到有序,再从有序变成无序,这是制定规则到规则崩坏的过程,以小见大就是这个道理。
李长安的一路是学习,他在一点点明白细胞演变为生命,在学习分子之间的有序运动,不用学的多么高深,他也没有那个时间。
只是想要看到无处不在的规则,他在试着去遵循规则,然后再打破规则。
道从诞生又到湮灭,这一过程是他的新生,但也可能是他的末路。
从王级到帝级,需要将自己变成道,帝级因此无法被王级以下杀死。
而规则这条道踏入帝级恐怕也意味着死亡。
要如何才能打破规则?
在城里走了许久,日上三竿之后李长安才在一家饭馆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一年半之前,坐在这里的本是五个人,现在却只有他一个。
老板没有认出他来,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他已和曾经不太一样。
全店只有一条的野生烤羊腿,非人工合成肉,加上几瓶啤酒,到了夜幕降临时才姗姗来迟的端上了桌。
桌上白了两副碗筷,一副放在李长安的对面。
忙碌的老板时不时会回头看一眼,觉得那个白发的青年有些奇怪,偶尔会看见他冲着空无一人的桌子低声说着什么。
“队长,我还是我。”李长安仰头喝完了杯中的酒,桌上几个酒瓶空空荡荡,又是两瓶塞北独有的高度数白酒放到了桌上。
一点就着的高度数白酒一瓶接着一瓶的上。
在他喝酒的过程里客人多了不少,这家店的生意确实像马浩说过的那样火爆。
门外走进三名大汉,李长安发现店铺老板的肩头一颤。
三人走到了老板的边上,其中一人抬手搭在老板的肩膀上,五指稍稍用力的一捏,笑道:“生意不错啊。”
“混口饭吃。”老板忍着痛苦赔笑:“您昨天不是已经收过一次了吗?”
“昨天交了今天就不用交了?那你昨天吃了饭今天也别吃了呗。”那人眉毛一挑:“懂事点,别让哥几个多花力气。”
老板苦着脸去了后台,取出一大叠现金来,这些人甚至不要转账,只要不会留下把柄的现金。
李长安忽然开口:“我不想坏你们的规矩,但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不管你们收的什么钱,麻烦你们明天再来。”
片刻的错愕后三人哄堂大笑,领头的人大笑着走到了李长安的边上,指着自己道:“你在跟我说话?”
李长安看向了店铺的老板,中年发福的老板正苦着脸朝他使眼色。
叹了口气,李长安看向了天外,不知道李儒他们战到了什么程度,只能看到世界的虚影暗淡了一些,三个世界的融合最多还有一个月就会完成。
在他转头的瞬间,汉子拎着酒瓶朝李长安的后脑勺砸去。
酒瓶碎的利落,而后一柄尖刀扎在了李长安的脖颈上,刀刃弯曲至崩断。
当李长安转过头,汉子没有丝毫迟疑的双膝跪下,讪笑道:“这位爷,是我冒昧,我现在就滚!
我叔叔是的民兵队玛多,待会儿我请他亲自来给您赔罪,我也有点钱,赔偿好商量,要不我自断一臂您看可以吗?”
李长安看着他,忽然笑了:“现在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年轻不懂事,您也没受伤,不至于要我命对吧?”汉子赔着笑,和刚刚老板的笑容如出一辙。
一柄喝汤的勺子从汉子的眉心刺入,齐根没入。
李长安收回手摇摇头:“不太对,如果我弱,那么刚刚我就已经死了,所以你其实已经杀了我一次。
这样也好,我可以试试杀了制定规则的人,如果规则会因此消失那就正好。”
饭是一碗一碗吃,路也要一步一步走,他想自己也许可以先从了解规则开始。
制定规则的人死了,那么这条规则是否还会存在?是否有的规则不因人力而改变?
帝级可以毁灭星辰,甚至让星辰偏离原本的轨道,那么帝级能改变人心吗?
太平制定了新的规则,却依旧无法改变某些人的恶意,也许太平的方法太温和。
剩下的两人还想逃跑,李长安任由两人迈出了店铺,而后他如暴雷般追上了两人,拳头砸在两人的后背。
店外绽放的是血雾凝成的烟花。
破碎的衣物碎片飘飘落下,李长安伸手接住两张身份卡,在手里捏成了一团破烂。
“小哥,你还是...罢了,你小心一点,做好事的人都活不久的。”老板叹着气走到了李长安的边上。
将手里的破烂丢开,李长安苦笑:“好人本应该长命的。”
忽然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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