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刹帝利
在大汉国,身后事在某种程度上比生前更加的重要。
每一个皇帝从登基的那一天起就开始为自己谋划冥界帝国。
他们知道自己无法获得长生,所以,利用人世间的资源为自己的后事服务,算是一种很划算的举动,毕竟,死后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永恒。
一个贫苦的百姓都期望在自己死亡来临之时能够有一个薄皮棺材容身,对于一个帝王来说,用一生去经营自己死后的帝国也就可以理解了。
对于刘彻,云琅的感觉是复杂的……所以,他准备建造一个密不透风且永远都不会被人打扰的坟墓,让这个家伙老老实实的待在里面……最好永远都不要出来。
水泥块子被刘彻亲自检验之后,就很自然的用在了皇陵上,它代替了巨大的石块,有效的减少了劳役们的工作量,同时,也因为需要采购巨量的水泥,与钢条,从而将古老的炼钢业与新兴的水泥业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修建皇陵的政治重要性很高,有皇帝做这一波广告,云琅相信,殡葬业将成为大汉国推动经济前进的一个马力强劲的发动机。
“你亚父的墓地外边需要添加一个那种壳子!”
已经很多天不见人的长平忽然出现在云琅的面前,她骨架本身就高大,如今瘦峭的厉害,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不过还好,至少她的眼神中多少有了一些光彩,不像卫青入殓的时候那般死寂。
“这是自然,卫伉跟阿襄已经在做准备了,是第一优先的事情,母亲不必着急。
母亲许久不来,今日孩儿亲自下厨,为母亲烹调一桌素餐如何?”
长平点点头道:“我需要进一些肉食……”
云琅闻言大喜,转头就对梁翁吼道:“先熬鲍鱼粥,让母亲宽宽肠胃,再让毛孩立刻杀牛,杀羊,杀猪,杀鹿,命家将们即刻进山,一个时辰后我要松鸡,竹鼠,让他们立刻去渭水捞鱼,每一种鱼我都要,最重要的是鲫鱼……”
长平见云琅急不可耐的开始操持,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偏腿坐在老虎大王的背上,对守在身边的云哲道:“让你弟弟过来带我走一圈云氏,许久没有走动了。”
云哲陪着笑脸道:“云动毛躁,就让孩儿伺候老祖吧。”
长平瞅瞅云哲那张阳光的笑脸道:“你老祖一辈子尽跟人杰打交道了,老了,就见不得人杰,让你弟弟过来,我喜欢跟这样的孩子打交道,不累!“
云哲呲着一嘴的大白牙笑道:“孩儿就是一个没出息……”
“滚……”
云哲灰溜溜的躲开,云动却噘着嘴老大的不愿意。
长平用手指点一下云动撅起来的嘴巴道:“傻孩子,当人杰有什么好的,操不完心,受不完的累,以后啊,就跟着老祖我们过平平安安的日子,不跟他们厮混。”
“我要做大将军!”
云动的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长平摸着云动的脑袋道:“大将军啊,我们家的大将军比狗都多,你卫青老祖当了大半辈子的大将军可曾落下什么好处?
临了了,就想死一下落个轻松自在,就这,都被你那个黑心的耶耶硬给拖了五年,受了五年的大罪。
动儿乖啊,听老祖的,我们不做大将军,不做宰相,我们也不读书,不练武,老祖宁愿你做一个纨绔子,整日里开开心心的,陪着老祖吃吃喝喝也不错……”
……什么?你耶耶不答应?”
“老祖捏死他……”
苏稚目送长平被老虎大王驮着去了后宅,很是为跟长平一起走掉的儿子担心,她觉得长平正在把儿子往沟里面带……毕竟,不读书,不练武对云欢动的吸引力太大。
霍去病杀牛简直就是一种艺术表演,不用别人帮忙,他自己用一柄铁刺,就轻而易举的将牛杀死了。
眼看着这位绝世猛将将所有的技巧都用在了杀牛宰上云琅的心情很好,倒是曹襄已经悲愤的不能自抑。
“怎么能这样?”曹襄丢开了已经杀了一半的松鸡。
云琅握着肥硕的竹鼠,灵活的挑开肚皮,掏出内脏之后就把圆滚滚的竹鼠放进清水里洗涮。
“有什么不好的?去病前半辈子就知道玩命,以前是他运气好,没有被人干掉。
现在有机会过自己的日子也不错,虽然平淡了一些,多生两个娃都是莫大的幸福。”
“他是大将军,无敌的悍将!”
“母亲刚刚说了,我们家的大将军比狗都多啊,什么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如今放眼四海,你瞅瞅还有值得去病出征的地方么?
南边的野人成群成群的被撵下山,在军队看押下驱逐野兽,平整田地,修建城池。
北边的蛮子全部被捕奴团抓了个精光,成了开荒的主力。
东边的夷人全在帮陛下挖人参,采珍珠,剥兽皮呢。
至于西边……西边已经没有蛮族了,只有我们汉人……这种状况下,你让去病去打谁呢?
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曹襄重重的揉揉脸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多了,以后要经常开导我,免得我总是想不开。
这次啊,我接了大司农的位置,准备在南边种稻子,甘蔗,西边种苏武找来的棉花,北面种甜菜跟麦子,你要帮我。”
“东边呢?”
“东边产鱼盐!”
“不对吧,东边有大片的平原,你不准备在那里大量的种粮食?”
“你才傻呢,东边相对富庶一些,对这样的地方我们要做的不是种粮食,而是把粮食卖给这里,一来呢,方便朝廷控制东部,二来呢,那里的读书人太多,不能太过富裕,要是人家兵精粮足了,很容易造反。”
云琅阴郁的瞅着曹襄道:“造反的从来都不是读书人!”
曹襄捡起松鸡,一把拗断松鸡的脑袋吼道:“我见不得董仲舒太招摇成不成?”
“董仲舒又怎么招惹你了?”
“他在颍川开了书院,在江东开了书院,大有图谋我在颍川跟江东的根基,不出口气怎么成。”
“江东,颍川跟齐国之地有什么关系?”
“还不允许我声东击西一下吗?”
见曹襄有些恼羞成怒,云琅不得不点点头,对正在杀猪的李敢吼道:“你就不能让猪叫的声音小点吗?”
李敢怒道:“你来试试,你杀猪的时候猪不叫唤?”
云琅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要求很无礼,就把目光转向霍去病。
霍去病快成野人了,从新鲜的牛脊骨位置取下来一条嫩肉,一张嘴就吃下去了。
自从离开长安之后,霍去病就没有再遵守云琅给他制定的饮食规矩,全部由着性子来。
“牛没有门牙!”
霍去病坐在云琅边上,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就随便躺在地上,瞅着天上的白云装作很悠闲的样子。
他现在不喜欢跟人接触。
李敢喝茶从来都是用茶壶的,他喝了一壶茶水,脱掉沾满猪血的衣衫,也倒在地上。
“你说,杀猪的时候猪会叫唤,杀羊的时候羊可没有这么大的动静。”
“这里面有一个典故,说的就是牛没有门牙,羊死不做声,猪死嚎破天的事情,你们要不要听?”
霍去病坐了起来,瞅着云琅道:“你先给我说说,刘据跟刘陵之间的事情,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云琅笑道:“你在马邑之地听到了什么?”
霍去病冷笑道:“我听说刘据准备联合一些人向陛下进言,准备将天下各色人等划分等级。
你说说,我们这样的人会被划分到什么阶层里面去?”
云琅将手里洗干净的竹鼠放在竹篦上控水,甩掉手上的水珠道:“刹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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