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外外被人摸清了的祁家还不知道自己放走了偷盗元天珠的真凶。
江落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将皮肉下方的元天珠给取了出来。
他用毛巾擦过血,咬着纱布的一侧,将伤口给包扎了。包扎到一半时,伤口恢复了痛感,黑发青年额前的汗意黏湿黑发,身上的白色背心被汗水浸透了一半。
二次伤害比第一次时还要更疼,伤口被重新剌开,弄完之后,江落脸色微微发白。
伤口不大,但是很深,江落琢磨着这一道伤疤应该会很狰狞,但男人身上多几条伤疤完全不碍事。他翻身坐在了洗手台上,背靠着镜子,抽根烟麻痹隐隐作痛的神经。
元天珠被放在了一旁,他将元天珠上的血丝清洗干净,拿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
这么美丽的珠子,却是那恶鬼的灵魂。
江落“啧”了一声,抖抖烟灰。一根烟抽到半截,他的大脑越发冷静。江落拿起手机,幽蓝的光映在他的面容上。
他正在看着玄学界内部网站上的论坛。
祁家的元天珠被偷了的事已经传了出去,不少看热闹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感叹偷东西的人也太大胆了,要是被抓到,绝对会面临惨不忍睹的结局。
江落似笑非笑,吐出一口烟雾,抬头朝天花板看了一眼。
他将元天珠藏起来的场面被池尤看到了。
——即便他没看到那只鬼眼的全貌,但他肯定,那一定就是池尤。
那种异常熟悉的犹如猛兽的目光,又好似深渊怪物的稠黏,令人从灵魂深处升起毛骨悚然之感,只有池尤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池尤想必很清楚,江落已经拥有了两颗元天珠和池尤的一颗心脏,恶鬼坐不住了,江落有极大的把握,池尤一定会来拿走他手中的元天珠。
如果江落是池尤,也不会放心自己的灵魂落在敌人的手里。
本来以学校具有祥瑞之气的风水格局,厉鬼等邪祟无法进入。但池尤现在用的却是神像身体,神像身体似邪非人,风水格局对池尤就起不到多少的作用。但如果池尤是以鬼魂状态前来,那必然会被拦下。
奈何恶鬼的办法何其多,风水格局可拦不住被恶鬼操纵的傀儡。
按理来说,祁家也不应该那么简单被池尤闯入。但祁家别墅并不是祁家祖宅,山区中多孤魂野鬼,而祁家又重视阵法,风水次之,倒是给了池尤钻空子的地方。
江落按灭了烟,他这次处于主动方,池尤的把柄在他手中,相当于他占据了优势。优势不用那就是浪费,江落准备做好万全准备,等着池尤上门时好好教训池尤一顿。
想好后,江落回床上睡了觉,但接下来的两天,超出他的预料,池尤并没有上门来强夺元天珠。
这不科学。
池尤当时想要元天珠时废了多少功夫,还专门用白叶风这个傀儡参加了比赛想要获得第一名,除非他放弃了元天珠,否则又怎么会没有动静?
事情超出计划之外,江落变得疑神疑鬼起来。恶鬼从来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他捉摸不透,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事情放在他的身上也许会很正常,但和池尤频繁交锋的江落却觉得不对劲。
江落又耐心等待了一天,在闲来无事的时候还陪着叶寻逛了次街,差点被叶寻的选择困难症逼死。
但当天结束后,恶鬼仍然没有出现。
江落彻底觉得有问题了。
这就好比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处在江落的头顶欲落不落,这样不确定的感觉让江落极为不爽。他憋屈极了,甚至升起一股更加阴郁的被戏耍的情绪。
半夜,江落对着月亮面无表情抽了两根烟,最终下定决心,他要主动出击,引出池尤。
如何引出恶鬼,江落很有经验。他无比清晰地记着他被池尤拉入梦魇中被杀了十八次的时候,他身处在池尤的房间里,动用了池尤的东西,说了许多挑衅的话,这才将恶鬼引了出来。
不就是在池尤的房间里挑衅池尤吗?
这活他熟练。
第二天傍午下课后,江落就回了宿舍,准备好东西后去了池尤的宿舍。他手里一直有池尤的宿舍钥匙,进入池尤的房门后,迎面就扑来一股焦味。
那是江落曾经放火烧了池尤房间的遗留味道。
但其实,池尤的房间已经被修缮好了。被烧焦的地板换成了新的,熏成黑色的墙面涂上了新漆,被毁掉的东西全部被丢弃,除了味道的残留,这间房已经和江落初见时一模一样。
江落极为不客气地将东西放在地上,他在房里转了一圈,难掩嫌弃。
这间房算是他的恶梦之源。
再次来到这里,江落几乎能在房间的每一处角落看到自己曾经的死法之一。看到钉在墙上挂着画架的钉子,他就能想起来自己的脑袋被钉子贯穿的疼痛。看到床铺,便想起来自己被锁在床上活活烧死的画面。
江落冷静地看了一圈,心想,我一定也要在这里杀死池尤十八次。
院长和池尤的关系很好,即便池尤死了,也时常有人来打扫卫生。这就便宜了江落,江落将房间简单地再打扫了一遍,带着一身臭汗去洗澡,他将受伤的部位用保鲜膜裹住,尽力动用了所有能用的池尤的东西。
他用着池尤的沐浴露,用着池尤的洗发水,闭着眼睛冲掉这些泡沫的时候,江落甚至有一种池尤就在他身边的感觉。
他皱起眉头,不怎么喜欢这种感觉。
江落披着毛巾走出去,将带来的符箓布置好,拿出了他藏起来的神像心脏。
他这时才露出些有趣的神色,江落用阴阳环的密咒化作匕首拿在手中,坐在沙发上,金色匕首的尖端似有若无地碰触着心脏。
这东西,池尤当初可是追着他想拿回去的,甚至为此把他引到了酆都鬼城。
江落微笑着道:“我该对你做些什么,你的主人才会出现呢?”
在匕首的威胁下,神像心脏“扑通、扑通”,缓慢地跳动了起来。
江落歪歪头,“要不然,就刻个我的名字?”
“好代表你是我的所属物。”
越想,江落越觉得这个想法妙极了。他兴致勃勃地在神像心脏上刻着自己的名字,每一笔下去,神像心脏都会紧缩一下。
一个“江”字写完,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江落浑不在意,继续刻着字,很快,“江落”两个字便整整齐齐地呈现在了石头心脏之上,占据了最中心的地方。
江落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去清洗石头心脏上的石头屑。屋内没有开灯,最后一丝余晖沉下,天地之间一片漆黑。
江落走到墙边要开灯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笑声:“这样好的夜晚,为什么要开灯呢?”
江落放在开关上的手指顿住,他转身,看到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池尤。
池尤的双腿交叠,他左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支着脑袋。窗外的月色银光从落地窗内洒落,几缕惨白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
皮鞋尖端反着月光,池尤的下颔被勾勒出来,他的线条完美而深邃,勾起的唇角意味深长,唯独唇色,不知是否是月光的缘故,苍白得有些病态。
江落顿了顿,眯着眼睛探究地看着他,“原来是我们的池老师来了。”
“不是你想让我来的吗?”池尤的声音漫不经心,“于是,我就赴约了。”
江落收回手,他一步接着一步地走向池尤。池尤坐着不动,却没忍住闷笑一声,“啊,看来今晚会是一场危险的约会啊。”
“约会?不,这不叫约会,”江落走到了池尤的身前,他弯下腰撑在沙发的两侧扶手上,黑发垂落到池尤的西装之上,黑发青年的笑意越来越深,他夸张地道,“池尤,你看起来怎么有些不对?”
他在黑暗中试探地凑近着坐在沙发上的恶鬼,微热的鼻息如风似地吹过恶鬼的脸庞。隐隐兴奋快要撕破了黑暗冲出他天使般漂亮的面孔,直到看清了恶鬼那漆黑的眼睛,黑发青年才笑着道:“啊,是真的有些不对。”
黑发青年直起身,他的手指在沙发上划着,从池尤的身前走到了池尤的后方。
他身上沐浴后的熟悉味道也侵染了这一小片的空间。
恶鬼支着脑袋,慵懒地道:“嗯?”
声音还带着游刃有余的笑意。
江落在他身后顿住,弯下腰,在池尤的耳边低声道:“哎呀,我们的恶鬼先生。”
他没忍住笑了笑,“你怎么变虚弱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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