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晚应酬了绥化城内外的头面人物,让他休息的有些迟了。但是当叶声一觉醒来时,却并没有超出往日的起床时间。当他走出房门对着蒙蒙发亮的天色开始洗漱时,他的副手张富安带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走了进来,向他打着招呼道:“昨晚一切平安,城内外都没有什么动静。我先去休息一会,有事你让人叫我。”
叶声赶紧说道:“行,你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一会我让飞机去东北方侦查一下,只要铁山包的驻军不出动,今天不会有什么仗要打的…”
洗漱完毕的叶声吃了两个烙饼和一碗粥,就带着卫兵上了城墙绕了近半座城市,算是把城北和城东的地形看了个遍。绥化城虽然是一个典型的四方城,但是从哈尔滨往海伦和铁山包的大道却并不是南北或东西走向。
从哈尔滨延伸过来的大道,宽度约为2辆马车可以并行,几乎同绥化城的城门一样阔。这种仅仅除掉树根草皮压实了泥土的土路,正是东北初铁路之外最为重要的土马路。只是东北的土壤太过肥沃,不像关内的黄土那么容易压实,一场雨水或是过了冬天的化冻,都能够让这样的土马路变成泥潭。
这两天虽然没有下雨,但是叶声这一营汽车开过之后,西门外的大道明显被开出了两道深深的车辙印。大道从西门入城,然后到了城中心的十字街头转向北门,再出北门往东北方向而去,那边就是铁山包的方向了。
当然,大道也可以不入西门,转而直接向西,沿着北门外的森林向西北方而去,然后再转向正北,那就是上集厂-海伦府所在的通肯城方向了。这两条路不管往哪个方向过去,都是森林、沼泽越来越密,而耕地越少。只有到了上集厂和余庆县,方才又开始看到密集的人烟。
距离绥化城北约30里不到的地方,还有一条从铁山包蜿蜒而来的呼兰河,河水穿过北面的森林汇合了绥化城南面的濠河后,便转了个弯南下最后从哈尔滨对面的松花江北岸注入到了松花江内。当然,当地人更愿意叫它做北大河。
当叶声从城墙上下来,返回到了前兵备道衙门,也就是他现在的驻地时,绥化知府黄家杰也带着几名年青人过来拜访他了。
黄家杰指着身后的几人介绍道:“这位本城刘氏的三子刘豪杰,这位是本城曹家的二房的曹雄…这些可都是本城的才俊,昨晚叶将军你不是说想找几个本地的年轻才俊帮手么,城中各家这就把他们送来了。叶将军你要是有什么事,尽可吩咐他们去做。”
叶声扫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这些年轻人,确实很年轻都在20出头的样子,显然绥化城的士绅们并没有多想在国民革命军身上下什么重注,只是想着推几个年轻子弟出来搪塞一番而已。
不过对于叶声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他要的不过是这些城中士绅的态度,而不是他们给自己提供什么人才。对于革命委员会来说,没有经过自己培训教育的人员,都是限制使用的。且这些人都是受过一定教育的年轻人,他沟通起了倒也不会那么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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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稍稍询问了各人情况几句之后,他便微笑着说道:“黄先生要负责本城的日常行政,所以有些事情我倒是不好加重其负担了。
只是我们国民革命军既然来了绥化城,光写几个安民告示还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把自己的主张宣传出去。当然,我手下的都是军人不能抽调出来做这样的任务,所以只好请各位帮我们革命军一个忙了。
各位从现在开始就在我这边做事,我们这个机构的名称就叫做绥化革命委员会宣传委。我看你们可以分为两组,第一组由刘豪杰暂领组长,第二组由曹雄暂领组长。
第一组协助黄先生把安民告示宣传给城内外的百姓,让他们知道我们革命军是来革命的,不是来打劫的土匪。如果他们过去有什么冤屈都可以来这里向革命委员诉苦,或是由你们记录他们的控诉,我会视情况轻重和黄先生一并商议处理。
第二组则将本城的监狱案犯清理一遍,除了刑事犯人之外,其他犯人如果并无什么大恶的都一并报名单于我,我会签名释放。特别是那些因为拖欠了地租和税赋的经济犯,可以先放人再报名单,若是受伤而无法行走的,给他们找医生治疗,费用由我们革命军来支付…”
听着叶声说话和气,再加上他看上去年纪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于是便有年轻人大着胆子问道:“可是我们这么几个人,要怎么把安民告示尽快宣传给城内外的居民?”
叶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绥化城里有一所高级小学校,一所绥海师范学校,如果你们觉得人手不够的话,那么可以暂时请高年级的学生们帮忙几日。我想,现在的状况也不大适合上学,就让他们参加一些革命行动好了。如果你们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或黄先生,也可以直接寻求街上的军警协助,我会下令让他们保护你们的宣传工作的…”
在叶声安排这些年轻人的工作时,黄家杰一直站在边上不肯出声。老实说他知道这些年轻人被各家推出来,其实是有着弃子的打算的。大清虽然看起来是命不久矣,可未必就是亡在国民革命军手上,因此各家不得不做好朝廷还能再打回来的准备。
黄家杰只是没有预料到,叶声会这么使用这些年轻人。他和各家此前的猜测,都认为国民革命军最多不过是把这些年轻人征入军队,算是对本城各家有了一个约束,接下来就要看这些年轻人的命大不大了。至于国民革命军想要借助这些年轻人把本地各家大户绑在自己身上,那么未免就是想的太多了些。
但是就眼下来看,黄家杰觉得他们还是小瞧了国民革命军。当这些年轻人对着本地百姓宣传安民告示的时候,不管各家否不否认,在百姓眼里他们已经归顺了国民革命军了。之后朝廷若是真能打回来,各家还能不能自圆其说,那还真是两可之间了。
似乎注意到了黄家杰的神情变化,将两组年轻人打发出去做事之后,叶声不由转头看向他问道:“黄先生似乎情绪不高,莫不是我刚刚的安排有什么失误吗?”
黄家杰沉默了一阵后,委婉的说道:“改朝换代自然应该大赦天下,释放几个犯人并不算什么。只是贵军又何苦把本城的学生牵连进来,要是你们在这里不走了倒也罢了。可若是你们过几天又跑回哈尔滨去了,朝廷官兵若是卷土重来的话,我就有些担心这些学生的安危了。”
叶声沉默了数秒,方才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觉得黄先生你的想法是对的,日俄战争期间关外的中国人何尝不想安分守己的过自己的本分生活,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先生也应该清楚。
日本和俄国之间爆发的战争关我们中国人什么事?可是这两帮强盗不仅在我们的土地上厮杀,强迫我们交出物资供应战争,还要以日、俄间谍的名义随意杀害中国人。
从那时开始我就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保护我们,就不可能有什么幸福宁静的生活。您觉得我把这些学生拖入到革命中很残忍,但是我觉得如果我们不把中国人组织起来革命,而是任由他们自发的去反抗那些反动势力和帝国主义,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国家和国家之间的战争,民族和民族之间的争斗,是容不下什么温情主义的。您越是不想让百姓参加到残酷的战争中去,就越是让他们成为残酷战争的牺牲品。一个民族或一个国家的民众想要享有自由幸福生活的权力,那么他们得先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权力,而不是等待敌对民族和敌对国家的怜悯。”
黄家杰看着他诧异的说道:“这也是你们那位吴主席说的?”
叶声摇了摇头说道:“吴主席只是说,落后就要挨打。我觉得大有道理,想着日俄战争中的所见所闻,自然也就有感而发了。我想,这应该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关外但凡经历过日俄战争的中国民众,都应该会有这样的感受。”
黄家杰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时候,叶声的卫兵跑来向他报告,出外侦查的飞机已经停在了北门外的平地上。
叶声于是向黄家杰敬了一礼后说道:“黄先生,城内之事就拜托你了。我先去处理军务了。”
黄家杰如释重负的回道:“当然,当然,叶将军请自便,我也该回知府衙门看看了。”
送走了黄家杰之后,一辆卡车很快就把两名飞行员给送了过来。朱竹泉水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在前庭向着迎上来的叶声说道:“北面通往海伦的道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大队人马,不过东北方通往余庆县的大道上,我们看到了马队、大车队和步队。”
叶声立刻追问道:“他们有多少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朱竹泉想了想说道:“能进屋看着地图说吗?我怕用语言描述的不够清楚,人数大约在500-1000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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