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今后的放荒将会进行垦区的总体规划,分区进行垦荒。不仅仅要放荒地,还要服务于垦荒户能够尽快开垦荒地,从而收回自己的成本。
什么是垦区的总体规划,就是先对垦区进行精确测绘,兴修水利工程、道路工程,提供给开垦户一批修建房屋的建材,以确保开垦户能够尽快定居下来。然后在垦区建立供销社,一方面为垦区垦户提供生活物资,一方面解决垦户出售劳动所得的困难。
有条件的话,我们还将会组建垦区的机械组,为垦户提供农业机械的服务。根据现有的资料来看,使用畜力的话,一个壮劳力最多不过能够照顾40亩土地。但是在美国,有了拖拉机、收割机等农业机械的辅助,一个壮劳力可以照顾400-1000亩土地。
我们一个壮劳力一年收入不过百余元,这还是在土地自有的状况下。而美国的小农场主,基本经营400-500亩土地,一年的收入高达950美元上下。所以,如果我们继续走过去的小农经济,农民最多也就混个温饱,根本不可能为我国工业化提供多余的积累。
但是大家身在东北,应当很清楚我们现在相邻的两个邻居是多么的穷凶极恶。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完成东北的工业化,没有制造大炮和机枪的能力,那么我们就永远都别想摆脱这两个恶邻的入侵控制,独立自主的建设自己的国家。
而且想必大家都知道,东北三省,特别是黑龙江和吉林的已耕种土地和荒地的比例是相当大的。前者高达1:30,而后者也有1:12以上。如果我们还试图用传统的方式开荒,那么光是迁移关内的移民经营农业就人手紧张的很,也不必谈什么发展工业了。
要想发展东北的工业,我们需要一个能够持续提供稳定粮食产出的农业;要想发展东北的工业,我们需要一个能够节省人力的现代农业体系;而想要让我们生产的粮食在国际市场更有竞争力,我们也需要一个现代化的农业…”
在吴川又打又哄的言语下,政协委员代表们最终还是有所动摇了。毕竟这些代表们并不都干过囤积荒地的事情,而在俄国人的压迫下,他们更担心北满地区因为人口不足而被俄国人给占了去。如黑龙江北面的海兰泡、六十四屯等中国村子,按照从前的协议应当依旧属于中国所有。只是当俄国人在黑龙江北占住脚后,就开始大肆驱赶中国人,并因此杀害了许多不肯过来江南的中国民众。
被帝国主义教育过的本地士绅地主们,还是知道什么是轻重的。而且吴川要收回的是没有开垦过的荒地,这本就让他们少了许多抵触情绪。加上吴川承诺,要由政府拨款修建道路和水利设施,那么对于本地百姓来说,没收一部分劣绅的土地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和委员们聊了半个下午之后,吴川就同众人告辞离去,不过在临走前他请乌泰上了自己的马车,在路上谈了谈。
乌泰就是哲里木盟科尔沁右翼前旗人,札萨克多罗札萨克图郡王。这位的人生也算是一个传奇了,他并不是长子,因此从小去送去当了喇嘛。只不过当他成年的时候,继承王位的兄长死去也没有留下子嗣,于是这位喇嘛就还俗继承了兄长的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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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为了继承这个王位向商号借了不少款项,最终不得不向汉民放荒筹钱还款。可因为他不懂经济,放荒的钱款最终都落入了帮办的汉商手里,且因为放荒的事情还和盟旗内的蒙古贵族们闹的不甚愉快,最后被人告状得了个“暂行撤去札萨克印务”的处分。
为了摆平这场官司,他又借了不少钱粮,最终导致自己债台高筑连旗内的土地都抵押了出去。到了这个时候,他就开始从支持放荒转向了反对放荒,因为不管再怎么主张放荒,他也拿不到什么利益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俄国人感到这位前扎萨克也许能够帮助他们扩大在蒙古地区的影响力,于是把他接去了哈尔滨,不仅派领事亲自迎接他,还给了他一笔20余万的卢布贷款。
不过吉林西北路兵备道、滨江关监督施肇基和东三省蒙务局督办朱启怜等人得知了这件事,于是施肇基赶紧出面劝说,表示愿由大清银行代偿俄债;复以放垦该旗土地全部荒银地租抵偿国债。
乌泰倒是被劝说回来了,但是他所属的蒙古旗荒地就等于是全部上缴国库抵债了。到了这个时候,乌泰大约又开始有些改变主意了,毕竟王爵和土地都没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后能够干嘛。于是再次同俄国人勾勾搭搭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吴川从哈尔滨俄国领事馆接手了和这个蒙古王爷的沟通渠道,才算是将他召去了齐齐哈尔谈判,接着又邀请他参加了政治协商会议。
虽然乌泰同盟内的蒙古贵族们关系可谓恶劣,但是因为他转变了支持开荒的态度之后,反倒是让自己获得了一些贫苦牧民的支持。吴川此时也已经了解,不管是内外蒙古地区都对朝廷新政和蒙地放荒政策充满着不安。
前者被认为朝廷这是想要动摇蒙古扎萨克们的地位,是想要把蒙古当成内地的州县一样进行治理。后者则激发了贫苦牧民的不满,因为最先放荒的地区大多是水草丰美之地,给了汉人种粮食,牧民就失去了放牧的草场。而放荒所要缴纳的地租,大多落入了扎萨克们的手中,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也就是说,蒙地现在的放荒政策,就是在侵占蒙古普通牧民的草场,最终却让王爷们受益,这自然不会令普通牧民们接受。而满清官吏放荒的粗暴行政手段,也激发了牧民们的反抗,最终造成了抗垦运动。
在当前的局势下,吴川自然不希望和蒙古牧民发生什么冲突,也不希望进一步加剧蒙古民族的独立倾向,所以便极力拉拢着乌泰。先是孟继周在齐齐哈尔同乌泰等蒙古部族领袖进行了沟通,在这些蒙古部族领袖稍稍接受了些革命委员会的理念之后,便被送来了哈尔滨。
通过政协会议上的讨论和晚间的私下会面,吴川总算是和乌泰等部族领袖达成了一个初步的共识。一是对各旗蒙债进行清算,对于那些本就是满清朝廷强加于各旗的欠款,革命委员会将会主持公道,削减数目或直接消灭债务。
二是对于如今的蒙地放荒政策进行重新检讨,优先确保牧民的草场,然后再对剩余土地进行规划开垦,并为牧民修建学校、道路和牧业加工工厂。
三蒙古部族宣布维护国家统一,打击那些蒙古族的分裂分子,并派出兵员为革命委员会作战。
经过了这些天的讨论之后,乌泰总算是放弃了跟俄国人继续联络的念头,表示愿意忠诚的为革命委员会服务。而吴川也同意任命其为蒙古省革命委员会的主席,对内蒙古诸盟旗进行收编工作。
从道署离开,返回到道里区的军事委员会驻地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吴川和军事委员们及下属参谋们一起碰了碰,便决定去地图室听取参谋总部顾问们对于军事上的布置现状。
参谋叶声作为参谋总部的代表向吴川详细的讲解了,国民革命军各部的组成及现在所驻扎的地点,长春-郑家屯-四平简易铁路、公路的修建状况,军需物资的储备和运输状况,还有眼下日军和清军的动向。
吴川听完之后沉默了好半天才说道:“按照你们现在的计划,也就是我军要到25号之后才能把部队安置到各防御要点,11月初完成简易铁路、公路的修建,11月中旬才能初步构建完成主要阵地了。”
叶声点了点头回答道:“确实是如此。不过我军已经在郑家屯-四平一线布置了四个团,满清第一军应当暂时难以越过这条防线。另外郑家屯还有从奉天退下的友军部队,在后方的八屋-朝阳坡一带还有了3个团,距离四平约70余公里,两天内即可增援四平。”
吴川想了想问道:“日本人今天有没有什么动向?大岛义昌到了公主岭之后,公主岭和长春的日军都做了什么?”
叶声低头翻看了下手上的电报,方才开口汇报道:“大岛义昌到了公主岭之后,就发了数份通告给驻扎在朝阳坡、四平、长春的我军,一是要求我军交出长春铁路射击案件的责任人,并公开登报向日方赔礼道歉;二是要求我军从四平、朝阳坡阵地撤退,认为我们现在所设置的阵地已经威胁到了满铁的运营安全;三是要求我军撤离长春南岭和长春北大营的驻军,日方认为南岭、北大营驻军已经违反了中国军队不在铁路左右三十里修筑工事的约定。
另外就是,开原以北的满铁沿线小站日方军警正以公主岭和四平为中心集结,看起来日方正防备着什么。长春的满铁附属地内,一些日本浪人也好像消声觅迹了,而一些日本商号也在积极的求购粮食和煤炭、木材等物资。”
吴川看了一眼会议桌两侧的与会人员,最终把目光定在了坐在自己左侧的霍夫曼少校身上,向他请教道:“霍夫曼少校,你觉得日方的这些行为代表着什么动向?”
霍夫曼喝了口热茶后,平静的说道:“日本人大约是在预备战争了吧。看起来他们似乎对于革命军已经忍耐不下去了,打算站到满清那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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