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川的主张最终获得了全体政治局委员们的赞同,俄国党员是希望能够把“变帝国主义战争为国内战争”的口号变为现实,虽然他们在哈尔滨做了不少增强无产阶级联盟力量的工作,但是和帮助中国同志建立起一个社会主义政权相比,他们更希望能够获得国内革命的胜利。
俄国的布尔什维克们始终相信,要使世界无产阶级革命获得最终的胜利,终究还是要取得欧洲革命的胜利,东方的中国虽然人口众多,但终究是难以撼动帝国主义对于世界的统治地位的。
而以宋云桐为代表的委员们虽然难以确定这次吴川是否依旧正确,但是吴川的主张却已经指明,一旦他们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俄国同志就要回去解放自己的国家去了。就这一点上来说,倒是令这些委员们不得不支持吴川的冒险主张了。
随着共和党对于革命委员会的掌握加深,加上东三省建设的日新月异发展,许多委员就觉得是时候和俄国人分家了。过去之所以要和俄国布尔什维克们联合组党,那是因为大家缺乏组织政党的经验,而在革命初期为了对付满清政府、日本人和混入革命队伍的异己分子,革命委员会也需要一只有信仰、有纪律、有组织的干部队伍,这才不得不接受了吴川的主张。
但是到了3年后的今天,委员们突然发现,如今站在他们面前最大的威胁已经不在党外,而是党内的俄国同志了。共和党的组织、纪律方式主要是参考俄国的布尔什维克们同沙皇政府斗争中留下的宝贵经验,而党的理论又是学的马、恩、列三位的思想。
前两者反正已经去世了也没留下什么麻烦,但最后一位可还在世,还是布尔什维克的领袖人物,这就使得党内的气氛很是微妙了。虽然共和党是中国党,但是从思想到组织方式却都是俄国化的,虽然这极大的凝聚了中俄无产阶级之间的团结,不过对于一些中国党员来说,他们却担心形势继续发展下去,会让共和党成为俄国布尔什维克的附庸。
当前之所以共和党能够保持独立性,还能反向对远东布尔什维克组织产生影响力,并不是共和党内中国党员的强势,而是吴川个人的强势。正是因为吴川不停的解决了俄国布尔什维克主义所无法解决的问题,这才使得共和党在一定程度上独立于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
但即便是如此,党内的基层党员们已经产生了世界无产阶级大联合的思想,这些基层党员所主张的大联合并不是指现在的各国无产阶级政党之间的联合,而是更进一步的国家政权的融合,即把中、俄、朝联合成为一个统一的无产阶级国家。
这种思想自然就引发了不少知识分子出身的党员的不满,他们之所以跟着吴川参加革命,并不是因为想要建立一个无产阶级的革命政权,而是在列强的刺激下激发了民族自尊心,想要建立起一个强大的民族国家才参加的革命。
虽然吴川和斯维尔德洛夫出面批评了这种过于左倾的思想,表示世界无产阶级大联合的时代还没有到来,但不少中国党员已经觉得,是时候和俄国布尔什维克们分家了,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对基层党员进行过于左倾的宣传了。
和协约国有可能出现的干涉相比,能够趁着俄国革命的机会把俄国党员礼送出党,这点风险倒是冒一冒的。于是在吴川的说服下,政治局的委员们同意了吴川支援朝鲜人民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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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政治局达成的公识,又很快在全体中央委员和候补委员的大会上获得了通过,中央委员会决定由吴川、捷尔任斯基和朱和中三人组成军事最高小组,负责关于支援朝鲜同志和对付日本帝国主义的军事工作。虽然获得了党的中央委员会的授权,但吴川也没有立刻下令干涉朝鲜事务,而是先同财政委员会进行了一场闭门会议。
宋云桐和宋小濂负责的财政委员会,很快就给吴川理出了当前革命委员会的财政状况。通过两人的汇报,吴川能够确定虽然革命委员会现在负债累累,但是手上的资金还是相当宽裕的。特别是从年初开始推动的货币整理案,让革命委员会牢牢掌握住了东北三省及热河、东蒙古、胶东三府的货币发行权,这些地区的总人口加起来超过了4000万人,发行的货币超过了8亿元,其中5亿是纸币。
由于有着大量白银作为发行本金,共和币虽然发行了这么多纸币,却没有出现贬值的迹象。现在的共和币和袁大头一样,都是整个华北地区所认可的货币,不过过了长江之后,袁大头还是要比共和币要坚挺一些,毕竟此时的北洋军武力在南方正是耀武扬威的时候。
虽然宋小濂并不支持和日本开战,他觉得眼下的局面来之不易,和日本打上一场搞不好就全毁了,因此他是主张对日和平的。不过在吴川询问起革命委员会的财政能打多久的仗时,他倒是胸有成竹的说道:“按照我们现在的财政储备,把作战经费约束在每月1000万以内,我们打上两三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我担心英、法、俄会要求我们提前偿还债务,那么我们最多支持到今年年底。如果美国人也要求我们还款的话,我们恐怕一天都支撑不下去。”
吴川思考了片刻后说道:“美国人那里我会去打招呼,只要我们在战场上没有遇到大的失败,那么美国人是乐于见到日本这时和我们陷入战争的,这样至少日本就无法趁着欧洲大战的机会独吞各国在华的利益了。
倒是英、法、俄要求我们提前还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我看你们可以向沙赫特试探一下,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的话,我们是否能够暂时动用那些德商存在东北银行内的存款。我记得这半个月来已经增加了不少了吧。”
宋云桐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有亿马克了,不仅有我国境内的资金,东亚及太平洋各地区的德国商业资金都汇到了我国来。不过我听沙赫特博士说,他想要把这笔资金转移到荷兰银行,然后再汇回柏林去。”
吴川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先去试探一下吧,我并不认为这个时候把钱汇回柏林有什么作用,柏林现在需要的是各种物资。他应该把资金留下来投在东北,这才是对德国最有利的。”
宋云桐立刻从善如流的答应道:“我一会就去见一见沙赫特博士,我想他应该能够做出理智的判断的。不过如果我们和日本开战的话,革命委员会名下的各种商船有可能就要受到日本军舰的拦截,是不是应该和库铂先生打个招呼,让他代理一段时间的中国远洋航运公司的总经理了,这间公司也有美国人的资产,到时库铂先生至少可以出面帮我们同日本人交涉。”
吴川想了想说道:“到下个月15日为止,我都不会下令军队越过边界。让李子初安排好各艘船只的运营,该进的货物早点运进来,还没出海的商船就暂时别出港了,先在各中立国的港口休息一段时间吧。
财政部先准备一笔300万的款子,其中100万用来直接支援朝鲜同志,另外200万元购置一批军火送到通化,交给朝鲜同志。再发行一笔公路公债,筹集到的钱用于修建各边境口岸的道路设施…”
同财政部谈完之后,吴川又和交通委员会、宣传委员会做了沟通。确定这两个委员会在接下来作战期间的工作之后,吴川这才去了军事委员会,把委员会主要成员及总参谋部、国防工业部的人员叫了过来,就朝鲜问题做了一个交代,并要求众人就出兵问题说一说各自的想法。
朱和中是第一个发言的,他的发言也为军事委员会各方的发言奠定了基调,“…日军对于朝鲜人民自治区的进攻,暴露了帝国主义分子的狂妄和骄横。而我们也能够从这件事上看出来,日本帝国主义正如吴主席所说的,就是一个寡廉鲜耻的强盗。
朝鲜之于中国,犹如人之左邻右舍,眼下就是我们的邻居家里进了强盗,如果我们不去帮忙邻居赶跑强盗,那么在邻居家里肆虐的强盗下一个目标就会选择我们,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连个帮手都找不到了。所以我坚决支持吴主席,要给日本帝国主义者一个狠狠的教训,才能让我们获得一个安宁的边境…”
根据朱和中的发言,军事委员会下属各部门一一表明了自己支持中央委员会决定的态度。不过当政治表态结束之后,进入到实质问题的讨论就有些不那么和谐了。
此时的军事委员会成员已经不是1911年那些胆大妄为却又对于军事一无所知的革命者了,在这几年向德国总参谋部的制度、组织、决策的全面学习过程中,那些空有热情的革命者已经被调离了军事委员会,能够留下来的至少是能够获得德国军事顾问认可的能力者。
吴川虽然知道德国总参谋部的组织形式未必适合中国国情,但是在没有其他选项之前,他也只能先全盘照搬,然后在实践中慢慢去调整那些不适合于国情的部分了。不过这种全盘照搬的方式,至少让军事委员会的委员们理解了,军事指挥不仅是一门严谨的科学组织管理学,同样也是艺术。
理解了这一点之后,至少军事委员会已经很难再把战争的胜负寄托于少数将士的武勇上,而是开始关注起技术装备的研究和后勤管理能力的加强上。按照吴川的说法,“我不指望我们的将士能够以少击多,但至少要做到以多击少的时候能赢;我也不指望我们的将士用血肉去抵挡敌人的机枪大炮,但至少在我们不缺乏机枪大炮的时候不要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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