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桐和朱和中对于俆景魁的主张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进行了反驳,两人的反驳的理由都差不多。假如俄国布尔什维克支持临时政府入侵中国的决定,那么就等于说俄国布尔什维克还是支持沙俄时期遗留下来的帝国主义扩张政策的。
反过来也就证明了布尔什维克所主张布尔什维克主义代表的不是世界无产阶级的利益,而是俄国无产阶级的利益。既然如此,共和党也应当把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放在无产阶级的利益之上。
不过两人的主张,很快遭到了信仰共产主义的委员的反对。比如负责工人运动的吴泰就反对道:“把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放在阶级利益之上,这不是欧洲各国社会民主党人号召本国无产阶级以保卫祖国的名义向其他国家的无产阶级开枪的宣传口号吗?
现在欧洲战场上死去的数百万士兵,难道不就是各国在战前的无产阶级吗?资本家们借助这场战争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利润,而无产阶级除了流血牺牲之外,还得到了什么?
英国人用行刑队枪毙那些拒绝上战场的士兵和患了战争恐惧症的士兵;法国人用机枪督战队逼迫士兵和德国人拼个你死我活;俄国的无产阶级连面包都吃不上了,俄国的资本家们和富农们还在囤积粮食谋取暴利…
我坚决反对宋委员和朱委员这种把国家、民族利益和无产阶级利OTg2NTc=益对立起来的说法,只有资产阶级和封建王朝所控制的国家,才会用国家、民族利益去压制无产阶级维护自身利益的主张,因为他们口中的国家和民族利益,实质上就是在维护自身的统治。
无产阶级所要维护的国家和民族利益,应当是在无产阶级掌握了本国政权之后,这个时候的国家和民族利益才是同无产阶级利益相融合的,维护无产阶级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就是在维护无产阶级的利益。
所以,我们应当加强对于俄国无产阶级的宣传,让俄国无产阶级跟我们联合起来,一起去推翻俄国当前的资产阶级政权,建立一个代表俄国无产阶级利益的新政权,而不是急着去占领什么领土、要点,这是本末倒置…”
在会议室内的争论不断升温时,吴川伸手轻轻敲了敲会议桌,总算让各位委员们收起了声音,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吴川身上。
看着大家开始安静了下来,吴川这才温和的说道:“在各位争论之前,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我们凭什么走到了今天?”
虽然吴川问的有些没头没尾,但是主管宣传工作的俆景魁却不假思索的回道:“是人民的支持,没有人民的支持,我们推翻不了满清,也无法对抗北洋集团和帝国主义对于革命的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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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委员们也是微微颔首,这是共和党一直宣传的核心理念之一。革命党人和旧时代的官僚区别最大的一点就是,革命党人对于宣传工作总是放在第一位的,而旧官僚们则总是把钱和军队放在了第一位。
虽然革命党人屡战屡败,但是凭借着宣传上的优势,终究还是唤起了民众对于满清政府的反抗意识,最终推翻了满清的统治。此前袁世凯放任孔教会大肆宣扬封建传统思想,其目的也是为了压制革命党人对于西方民主制度的宣传,试图把国人重新禁锢在三纲五常的传统社会秩序之下。
不过袁世凯的这种盘算,随着革命委员会对日作战的胜利,就彻底破产了。既然北洋集团无法在军政上压制革命委员会,那些支持孔教的地主士绅们顿时就老实了下来,唯恐自己被革命委员会视为要被清算的反革命分子。
因此虽然北洋集团掌握了中央政府,但是这一军政集团从来没有在宣传上获得什么成就。在社会舆论上,只有同盟会、国民党和改组后的中华革命党,方才能够和革命委员会相抗衡。但是双方对于革命的宣传内容,却是大相径庭的。
不管是同盟会,还是中华革命党,他们对江浙湖汉北于革命的宣传,总是把光荣留给自己,把失败推诿给别人。比如同盟会的成员总是把哈尔滨和武昌首义的功绩挂在嘴边;而中华革命党则喜欢提及十次革命唤醒了民众,和黄花岗起义之壮烈,接着就是本党为革命付出了多少牺牲云云。
只有共和党的宣传,从来没有夸过自己的功绩,而是谈到了历次革命失败时,人民所付出的牺牲,及辛亥革命中人民响应革命,从而推倒了满清王朝。因此,在共和党的宣传中,革命的首功属于人民,而共和党只不过顺从了人民的呼声,去执行了人民的意愿而已。
一开始有不少同志对这样的宣传内容并不满意,他们认为这样的宣传倒是让同盟会和中华革命党夺走了领导辛亥革命的光荣。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同志们就不再坚持要和同盟会、中华革命党争夺领导革命的荣誉了。
因为党内的同志很快就享受到了这种宣传所带来的好处,虽然共和党没有标榜对于辛亥革命的领导地位,但是共和党却把自己和中国人民的意志捆绑在了一起。这样的宣传,再加上革命委员会对于民生建设的大笔投入,很快就让革命委员会治下的群众认可了共和党领导的革命委员会这一新政府。
而不管是北洋集团还是同盟会,又或是国民党、中华革命党,都没有得到过这样普遍的民众的认可。事实上就是,除了革命委员会的治下地方,其他地区的政府控制力度反而比前清收缩了。
比如北洋政府除了核心区域外,对于其他省份只能控制到省会和交通枢纽等少数大城市,对于县一级都只能听任当地的政治势力自行安排了。这还是在北洋有驻军的省份,在哪些没有驻军的省份,北洋几乎插手不了省内的人事权力。
至于同盟会,在国民党独立出去后,就影响力大减。除了革命委员会治下的东北和山东等地,成为了协助共和党议政的附庸党派外,在其他各省不是投入到军阀的怀抱,就是已经退化为了地方军阀。
而中华革命党则更惨,在陈其美于狱中暴毙,二次革命失败后,流亡日本的孙黄又决裂,直接导致了中华革命党在国内根基的动摇。不少人不愿意流亡国外,要么公开宣布退党向北京政府讨饶;要么干脆就迁居到了山东,拖庇于革命委员会去了。
只是,听到了这个答案之后,宋云桐的脸色就有些僵硬了,他很快就猜出接下来吴川要说什么了。“人民为什么支持我们?因为我们许诺要解放他们,要把劳动人民从数千年来绑住他们手脚的封建枷锁中解救出来,要打倒人压迫人的旧社会,建立起一个人人平等的新社会。民族主义,爱国主义,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因为这一次的欧洲大战,已经深刻的证明了这一点。当一个国家的政权没有落在无产阶级手中时,统治阶级用所谓的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号召本国的无产阶级去屠杀他国的无产阶级,就是对本国无产阶级最沉重的压迫。
为什么会如此,因为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并无阶级属性,不管是奴隶社会、封建王朝还是资本主义社会,都可以用民族主义、爱国主义来对抗外来者的威胁,但是它就是不能用于本民族、本国家的无产阶级用来打倒本民族、本国家的压迫者。
所以,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对于殖民地人民、受压迫的民族和弱小国家用来对抗帝国主义的压迫,是有其进步的一面的,但是因为其没有阶级属性,也就使得民族主义、爱国主义无法用于对抗内部的压迫者,这就是它们的局限性。
因此,如果我们要履行党对于人民的许诺,就不得不举起共产主义的旗帜,只有在这面旗帜之下,我们才能完成解放民众、解放各民族和解放祖国的伟大任务。共产主义是高于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信仰,它也是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的升华。
认为信仰共产主义就要抛弃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并与之对抗,这是一种对共产主义的错误理解。我们要抛弃的是压迫者的民族主义、爱国主义,我们要对抗的是试图打着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口号对其他民族和弱小国家进行压迫的帝国主义。
所以我支持吴泰同志的意见,对于共和党和中国无产阶级来说,推动俄国无产阶级夺取俄国的政权,是我们最大的利益,比收回几片领土的利益要大的多。因为只有一个俄国无产阶级所建立的政权,才能消除来自北方对我国的威胁。
一旦我们和俄国无产阶级达成了互相信任和互相帮助的协定,那么我们就可以缩减在北方边境上的投入,转而专心对付日本帝国主义去了,这将会令我们的国防安全获得极大的提高。我相信,一个俄国无产阶级政权总比一个穷兵黩武的军国主义的日本,要可信任的多。
所以,我不得不向各位同志再一次强调,党对于共产主义的信仰不可动摇。一旦我们失去了对于共产主义的信仰,那么我们也就失去了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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