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中央委员扩大会议结束之后,宋云桐就径直回到了自己办公室,然后闭门思考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把自己的贴身秘书叫了进来。
宋云桐交给了他一份名单后说道:“上面用红墨水圈起来的人名,暂时就不要让他们来见我了。至于打上×的人名,就让人处理了吧。”
这位秘书下意识的瞧了一眼手上的名单,才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这些人全部处理了吗?”
宋云桐毫不迟疑的确认道:“对,找一找他们的违法事项,尽快确定罪状。要是真的找不出问题,就调动到偏远地区去,总之不要让他们在监察委或政治保卫局面前晃悠。”
打发了自己的秘书之后,宋云桐起身走到了窗前,观望着庭院和远处街道上的风景以调适着自己低落的心情。今次会议上吴川虽然说自己的批评不针对任何个人,但他心里还是清楚吴川其实已经是在不点名的批评自己了。
虽然宋云桐心里觉得自己并无反对党的路线的意思,但架不住其OTg2NTc=他人不这么看。而回到办公室后的安静思考,也让宋云桐发觉自己最近同那些地主乡绅似乎走的太近了些。
随着欧洲大战所带来的机遇,和前期工业建设所带来的机器制造能力的提升,从17年开始东北地区的经济建设已经开始进入了一个自我增殖的良好发展期。美国人的参战,使得美国把许多民用生产能力投入到了军事生产上,这也就给东三省的民用工业带来了新一轮的扩张。
相比起军事生产的高标准,民用工业的制造标准就相当低了,只要拥有足够的机器和人手,几乎就能生产出合格的产品。因为中美之间在经济上的紧密联系,美国资本家显然更喜欢从中国这边订购各种初级产品或加工食品。
和日本人拼命的想要把所有生产环节都放在国内,并大量的偷工减料的行为,仿效美国式大生产模式并设立了标准化体系的革命委员会,虽然质量上不及美国自产的工业品,但是却比日本商品要好的多,也稳定的多。
因此,在美国参战后,革命委员会收到的协约国订单反而在快速上涨。当然,这也同革命委员会手中掌握了一支规模巨大的船队也有关系,向革命委员会下的订单,在航运上不仅可以获得优待,还能节约不少时间。
集装箱在航运上带来的便利,随着德国恢复无限制潜水艇战后,迅速体现了自己的价值。过去几年里,革命委员会在日本、美国、智利、澳大利亚、新加坡等地修建的集装箱码头,在今年内都获得了超额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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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短了装卸时间的集装箱,不仅大大加快了码头的使用效率,最重要的是提高了船只运输的效率。于是过去各国货主采用散货轮或客货轮运输的,现在都开始集中于集装箱船的运输上来了。航运价格的不断飞涨,反而使得原本运价较高的集装箱船变得更为廉价了些。
在这样的状况下,国内对于投资实业风潮开始兴起了。而这一波趁着战争景气投资实业的,不再是过去那些出过洋的留学生、归国华侨和买办商人,而是那些较为开明的地主乡绅。特别是沿海地区和东三省境内的地主,在看到了这两年投资实业的回报后,都忍不住动用积蓄甚至是卖田投资实业了。
对于宋云桐来说,这些地主向实业进行投资,就是主动向革命委员会交税,自然也就成为了他眼中的进步人士。因此在听到了河南土地改革爆发的问题,再加上其中一些开明人士向他的抱怨,自然也就让他觉得不能让河南的土地改革坏了革命委员会发展经济的大局。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吴川最终还是抛弃了这些为革命委员会添砖加瓦的开明地主,转而去支持了那些在短期内不能带来收益的农民阶层。面对党内这样强大的压力,他也只好抛弃了那些开明地主,虽然他觉得这有些可惜,但却也无可奈何。
相比起失去这些能够为革命委员会带来财江浙湖汉北富的开明地主,他更担心的是吴川会对自己留下什么不好的看法。在这共和党一日强似一日的趋势下,没人愿意被党内同志所抛弃,而大家现在也越来越清楚,党内除了吴川之外,其他人其实都是可以被取代的。
这并不是说吴川过于强悍了,虽然党内都认为吴川同志在大局的判断上几乎无人能及,但是和马克思、列宁两位导师相比还是差距不小的。确立了以马列主义为指导思想的共和党,至少对于马列的文章还是有过系统的翻译和集体学习的。
马克思的理论过于艰深,大多数人都难以理解,但并不妨碍大家感受到这位革命导师在思想上的深邃。而列宁同志的文章虽然写的是俄国革命,但是大家却意外的能够理解列宁同志的思想,因为这位不仅仅是思想家,也是语言和文字上的大师。
而和这两位的天才思想相比较,吴川虽然出色但也还在众人能够理解的范畴之内。但是和吴川相比,各位委员的才能其实是不大足够的,甚至于后起的那些党员新秀都能够比他们这些前辈更有见识,比如李大钊和邵飘萍等人。
正因为如此,宋云桐知道自己一旦在路线上站错了立场,那么等待着取代他的人不知有多少,基本不会有人会同他站在一起对抗吴川的决定的。正如今日会议上吴川所说的,那些地主乡绅是不可能成为可靠的支持者的,只要他失去了党内的位置,那些人很快就会抛弃他去寻找下一个保护者了。
在宋云桐忧心忡忡的思考着,该怎么挽回自己在吴川心目中的印象时,吴川此时正和吴泰商议着中东路及其沿线城市中的俄国工人的动向。
吴泰拿着一本笔记本不时的看上一眼,向着吴川认真的汇报道:“…随着我军从上乌金斯克撤退后,原本在各地工会中对革命委员会抱有敌意的俄国工人们,现在总算愿意听一听工会对于这场战争的解说和宣传了。
而远东的布尔什维克现在对于我们的工作也较为配合,不再如战前那样对我们的要求推三阻四了。不过我认为,他们并不是真的相信了我们中俄无产阶级应当团结起来的口号,而是认为当前和我们合作有助于我们尽快从俄国领土上撤离。
在我们的建议下,克拉辛同志已经把一批对我们敌意最深的布尔什维克调去了上乌金斯克,去哪里建立属于布尔什维克的苏维埃政权去了。至于工人中的爱国主义者们则被安排去了扎赉诺尔训练营,开始接受军事训练,现在营地里的训练人数已经超过了3000人…”
吴川思考了许久,随即对着吴泰说道:“继续抓紧对中东路和滨海省俄国工人的分流工作,尽量把那些激进的布尔什维克主义者和爱国主义者送去上乌金斯克或训练营。另外,对于北满及滨海区的俄国工厂,愿意搬迁去后贝加尔或阿穆尔地区的,可以给予一定的协助,或者愿意出售的就直接购买下来。我们需要进一步加大中东铁路中的中国工人比例,和滨海地区工厂内的非俄罗斯工人的比例。”
吴泰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假设滨海区的俄国工厂要搬迁,基本只能选择伯力或海兰泡,这两个地方水陆交通方便,虽然比滨海区要差一些,但至少比后贝加尔要强多了。问题就在于,这两个地方今后我们是不是也要收回来?”
吴川沉吟了一会后说道:“这样,我先同临时政府的代表和伯力的代表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和我们谈东北地区边界分割的问题,然后我再通知你该怎么引导滨海区的俄国工厂往哪搬…”
被吴川念叨到的谢尔盖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他拿出手绢擦了擦鼻子,这才接着开口对着对面沙发上的马库金上校说道:“你接着再说一说,我们的总督大人和阿穆尔沿岸军区司令别列维杰夫少将,最近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吧。”
马库金瞧了一眼谢尔盖有些苍白的脸色,犹豫了一下便开口说道:“关达基总督倒是挺安分的,这两天都待在自己的别墅内,连办公室都没有来过。倒是别列维杰夫少将最近这几天拼命的和本城的社会革命党成员接触,似乎有想投靠临时政府的意思。”
谢尔盖有些不能理解的问道:“别列维杰夫少将怎么会这么做,之前他出卖了社会安全委员会投靠了我们,现在他又想去投靠社会革命党?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马库金毫不迟疑的回道:“之前哈巴罗夫斯克的社会安全委员会可不是社会革命党说了算,而且当时的社会安全委员会的各位委员,一心想要把总督和别列维杰夫少将一起扳倒,从而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地方自治机构。别列维杰夫少将要是不投靠我们,就要跟着总督一起去监狱了。
但是现在,吴主席率领的革命军已经打下了上乌金斯克,据说伊尔库茨克的达官贵人都差点要跑路了。临时政府现在不得不向吴主席低头,承认了唐努乌梁海和外蒙古是中国的领土,社会革命党暂时无力动用武力收复远东地区,自然就向别列维杰夫少将这些远东军官递出橄榄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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