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7章(1 / 1)

从吴川的小楼离开,顺着林荫小道向胡同外走去的薛仙舟,突然觉得周边的环境看起来非常的赏心悦目了。虽然这里不是他第一次来,但他还是第一次有这样轻松的心情去欣赏这座城市的美。

说句实话,虽然他和宾步程交好,但实质上他对于共和党的理念一直都是心存疑虑的。他并不喜欢主张激烈变革社会的社会主义,特别是以暴力手段推动的土地改革,他一向都认为暴力所推动的社会变革不会保持长久,反而会引发各阶层之间的对立,从而造成更多的暴力事件。

所以在获得宾步程邀请之前,他一直都试图自己组织一批信仰社会改良主义的年轻人,然后从一两个村子开始建立起合作社,再推广到各地去。只是随着袁世凯的去世,共和党陡然加快了对于关内地区的土地改革运动,而南方却找不到愿意和他合作的乡绅,薛仙舟这才意识到要推动自己的合作化运动,必然是要获得政治力量的支持的。

虽然孙中山所率领的中华革命党曾经表示过对于合作化运动的兴趣,但是随着中华革命党投身于对总统位置的争夺后,他们对于合作化运动的兴趣就暂时中断了。看到共和党在华北地区如火如荼的推动着土地改革和成立集体合作社,薛仙舟觉得自己不能够再等待下去了,一旦共和党所主张的集体合作社成为乡村运动的主导模式,那么他所主张的合作化运动恐怕就不太可能推广出去了。

是以,薛仙舟接受了宾步程的邀请,匆匆从美国赶了回来,同吴川进行了数次会面,试图让对方接受更加温和的对于乡村及手工业的合作化改造。吴川对于合作化运动的兴趣虽然没有达到薛仙舟的预期,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对于合作化的模式是有着另一套看法的。

虽然吴川对于合作化模式的看法更加接近社会主义理论,不过薛OTg2NTc=仙舟却也还是能接受,在他来拜见吴川之前最担心的,还是吴川对于合作化毫无兴趣或是存有偏见,那么他就难以说服对方支持自己的理论了。现在么,虽然不是最好的结果,却让他觉得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至少比他自己一个人去奋斗强。

薛仙舟脚步轻快的踩着树荫下的光斑,顺着平坦的人行道向胡同外走去时,送走了他的吴川也正在自己的书房内打开了一份电报。

一目十行的扫过手上的电报,吴川微微颔首心情不错的对着一旁的张云荣说道:“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徐景魁同志还没有到乌法,伏龙芝已经打下了萨马拉了。捷克人看来很快就要选择撤退了,看看徐景魁同志到什么地方了,发个电报给他,让他派人劝说捷克军团尽快撤退,我们可以帮助他们同苏维埃进行协调,保证俄国红军不追击他们。”

张云荣点头答应了一声,随即又向他汇报道:“张绍曾委员的启程日期已经定好了,是后天上午的火车票,饯别宴是放在今天晚上,还是明天中午?”

吴川看了看窗外天高云淡的蓝天,便不假思索的说道:“就在今晚吧,让朱和中过来作陪。对了,顺便帮我问一问朱和中同志,吴佩孚现在还停留在迪化吗?”

被吴川念叨的吴佩孚,此时正于迪化城南十里的军营内躺在两棵大榆树之间的躺椅上,悠闲的喝着石榴汁同自己的秘书长郭绪栋闲聊着,“想不到穿过了戈壁之后,迪化这里倒是草木繁森,真如世外桃源之地一般了,也不枉我们走了这三个月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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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榆树坐着的郭绪栋望着军营外郁郁葱葱的青杨和沙枣、桑柳等树种,又瞧了瞧湛蓝的如同蓝宝石的天空,也不由点了点头说道:“确实,这里就是塞外的世外桃源啊,听说西边的伊犁更有塞外江南之称,也不知那百里杏花沟是一片如何的美景了。”

吴佩孚伸手把石榴汁放在了两人中间的矮桌上,然后转头瞧着他说道:“郭兄,你这是话里有话啊。是不是姓杨的又和你说什么了?”

郭绪栋望着天空姿势不改的回道:“新疆全省450余万平方里,人口不过200多万,全省军队总共不过8000人不到,且大多还是春夏离营,冬天回来过冬的季节兵。

这省城说是驻军一旅,但真要打起仗来,估计连一个营的兵力都凑不出,也就那几队回民马队尚可一战。而且士兵手中的武器破烂老旧不说,甚至连人手一杆好用的步枪都配不齐,他们也就是打一打周边的土匪,以确保省城的安全,至于国战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杨督军虽然手腕出色,硬是靠着权术压制江浙湖汉北住了伊犁军政府并瓦解之,从而独自掌握了新疆大权。但是他没有实力啊,他派去喀什的马福兴现在越来越跋扈,大有联络英国人搞独立的意思;伊犁镇守使杨飞霞对于他也是警惕万分,担心自己步那些哥老会首领的下场。

在这样的时候,我们带着一旅精兵入疆,恐怕杨督军现在连晚上都睡不着觉了吧。我们待在这里越久,估计杨督军对于我们的猜疑就越大,我担心到时杨督军情急之下会昏了头啊。子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想要取而代之不如就抢先下手,要是无疑和杨督军撕破脸那就表明态度,这么不清不楚的停留在这里,不是道理啊。”

吴佩孚再次躺了回去,双手枕在脑后看来好一会天空,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他那个破破烂烂的迪化城有什么可图谋的。再说了,我们这一旅人马靠着疆内可养不起,这本地军队的士兵四两二钱一月,但发的官票在市面上就只能兑换二两一钱,新疆物价比关内要贵的多,这点钱那里够生活?

本地军队的士兵之所以春夏要逃离营地,也是为了生活所迫。毕竟就是给地方上的大户种地,一个月也能拿24两,要是去做工,大工每日一两五钱,小工则有七八钱一日。你看,如果不当兵,在这里做什么职业都能养活自己。

过了黄河之后,我们就开始拿双饷,每日还有伙食津贴,折算起来就是24个大洋一月,虽然还是不及本地的雇工拿的多,但是已经算是有保障了。而且士兵家中还能分到田地,退伍之后又给安排工作,所以虽然离家万里,但是军中士气却并未下落多少。

新疆一年的财政收入不过250-260万两,中央贴补新省军费一年说是60万元,但实际上只拨给了37万元。我夺了杨增新的新疆督军不难,可想要养活手上的这旅人马就难了。更不必提,要是共和党不许可我的行动,那些士兵究竟愿不愿意跟我干还是一个问题。”

郭绪栋收回了望着远处的视线,转头看着吴佩孚认真的说道:“子玉既然看的如此明白,为什么还要犹豫不决呢?”

吴佩孚长叹了一口气道:“总觉得不甘心啊,再往西去距离中原就更远了,到时我们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郭绪栋心中一动,随即问道:“是不是英国人和俄国人和你说了什么了?”

吴佩孚沉默良久才说道:“俄国人就算了,他们现在自顾不暇,还想着让我替他们去打那些红军,这不是驱虎吞狼么?就算我帮他们打败了红军,他们又能给我什么?

倒是英国人向我许诺,如果我愿意进攻费尔干纳地区的苏维埃政权,那么他们就愿意支持我控制喀什喀尔,甚至是整个南疆六城。”

郭绪栋终于有些被吓倒了,他急忙说道:“这事可干不得,南疆都是缠回,我听说喀什喀尔提台马福兴就一直想要割据南疆和费尔干纳地区的缠回合为一体,独立建国。那些俄国红军虽然残暴,但要不是他们压制住了境外的那些回民,恐怕新疆早就乱起来了。

英国人这是利用我们呢,就算我们干掉了费尔干纳地区的苏维埃政权,也不过是让这里的回民势力大涨。我们带来的汉人死一个就少一个,那些缠民倒是因为我们同俄国红军的争斗而联合起来了,到时候我们哪里还能在南疆站住脚?

更何况,现在共和党发了电报让我们尽快前往伊犁,在伊犁河下游找一处地方建立营地,准备修建从斜米到伊犁的铁路支线,为之后的内地移民建设一块安全区。我们要是不理会共和党的命令去听从英国人的指挥,我看共和党对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吴佩孚沉吟了许久之后方才回道:“我知道,所以我不会答应英国人的。只是,你觉得共和党对于俄国人究竟是个什么意图?照理说,共和党要是想要趁着俄国红白党内乱取回一些地方,大可以同势弱的白党合作,现在新疆的俄国侨民和俄国领事,已经大不如去年那么嚣张跋扈了,我看白党应该会同意我们的一些要求的。倒是红党现在看起来势大,但是他们可是被协约国和周边各国围攻着,这红党还能支撑多久?”

郭绪栋想了许久之后,还是摇着头老实说道:“国内那些政治名人,哪怕是以权术著称的袁大总统,做事也还是有脉络可寻的,但是共和党的魁首吴川么,不管做什么都像是天马行空,让人无迹可寻。

正常人哪有革命尚未成功就先和日本人干仗的?孙文、黄兴这些口口声声要追求国家和民族独立的革命领袖,不还是在革命之前就把满洲出卖给日本人了么。

自辛亥年到今日,共和党每一次的决定都是以小博大,只是他们每一次都赢了而已。可这其中的凶险之大,咱们这些局外人都要为共和党捏一把冷汗,毕竟他们只要输一次就前功尽弃了。

既然袁大总统和日本人都斗不过吴川,我看这就是真正有大气运在身的人了。对于这样的人,最好不要在他气运在身的时候和他对着干,否则就是在和天斗了。

我不知道共和党为什么有亲近红党的意思,但是我认为只要吴川的选择还没有出现失误,那么我们照做是最好的。等到他身上的气运消退了,我们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么。”

即便从了军,吴佩孚也一直都是把自己当成是读书人的。对于气运神怪之事,他自然也和正统读书人一般的看法:敬鬼神而远之。这种立场并不是说完全的不信,也不是说完全的相信,只是平日里远离神怪之说罢了。

郭绪栋对于吴川的看法,他其实在心里还是认同的。即便他再怎么孤傲,自比能够安定天下的关羽、岳飞等名将,面对吴川这一路走来的艰险,他也是自叹不如的。因为按照他自己的代入,很多时候他都不可能去选择吴川所选择的道路,按照事后的效果来看,吴佩孚不得不承认他都选错了。

这也是他入疆之后就日显消沉的主要原因,虽然他不会在明面上说出来,但是在私下里还是会叹息一句,“既生亮,何生瑜”。面对越来越强势的共和党,吴佩孚很清楚他所依附的那个北洋团体距离完全消亡已经没几天了,而失去了这个团体之后,他也就不再可能做什么平定天下的美梦了。今后,他只能是共和党的外围附庸,能否出头就真要看天意了。

吴佩孚终于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双手揉搓了一下脸庞后,稍稍振奋了下精神说道:“郭兄说的是,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不可与命争也。”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自己的副官陪同着一人从大门处走了过来。郭绪栋看了来人一眼后,便对着吴佩孚说道:“是杨督军的秘书鲁效祖,看来杨督军还是忍不住了,这是要和子玉你摊牌了呢。”

吴佩孚一跃而起,冷笑了一声道:“就算要走,他杨增新也得客客气气的礼送我们,不从他身上刮点油水出来,弟兄们都快要忘记谁才是他们的旅长了…”

距离迪化西面约三千公里的萨马拉城内,刚刚打了一场漂亮的围城打援战役的伏龙芝在办公室内对着地图向自己的部下们说道:“科穆奇军被我们消灭了大半主力,现在他们都向着乌法逃亡去了,我们追上去也不会有多大的意义了,反而有可能在追击中遇到捷克人的撤退部队,他们可比科穆奇军难对付多了。”

一名部下顿时说道:“哪有什么,只要能够给我们补充足够的物资,捷克人也挡不住我们的进攻。有这些坦克和装甲车,野外我们可以打垮两个捷克师。”

伏龙芝的目光却已经移动到了察里津西面的卡拉奇,他用手指着这座顿河畔的城市说道:“不,我们要去这里,截断克拉斯诺夫的后路。那些顿河哥萨克在顿河北岸的平原上可以纵横来去,我们还拿他们没有办法,可既然他们主动从顿河草原跑到了察里津的周边,那么我们就可以利用顿河切断他们的归路,然后把他们赶到察里津城下去歼灭他们。只要消灭了克拉斯诺夫,那么南俄志愿军就会陷入孤立,整个南方的形势都会好转了。”

伏龙芝的主张顿时吸引了红军军官们的注意力,和那些依赖旧俄军军官组建的红军不同,伏龙芝手下的红军军官都是远东布尔什维克出身,可谓是有着旺盛的求战欲。只不过之前他们因为缺乏物资,才不得不采取了比较保守的战术,毕竟他们带领的可都是远东地区的老乡。

仅仅讨论了几句之后,这些红军军官就选择了支持伏龙芝的决定。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也希望能够尽快的消灭白军的主力;另一方面则是不希望转入托洛茨基的指挥下,因为听说这位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刚刚枪毙了一个无辜的政委,以临阵退缩的名义,但事实上这名政委是收拢了败退下来的士兵,组织起了另一道防线。

托洛茨基的这一做法引起了许多红军官兵的不满,现在斯大林正代表红军官兵就这件事向人民委员会告状,并公开的质疑了托洛茨基的做法。于是原本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的事情,现在变成了在红军中流传的事情,自然也就引发了不少红军官兵对于托洛茨基的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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