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
达克顺手接过茶杯，拿起茶壶，开始给在场之人逐一斟茶。
希尔芙教授微微颔首，便坐回座位。
今晚之事，还算在预期之中……当然，也有意料之外的地方。
关于学院内部发生的这些事件，教授们一贯是倾向于在学院内部解决。
圣玛丽安学院在原则上并不属于任何国度，它拥有自己的裁量权，并不需要对任何国家负责。
只是如今学院将“锚点”设置在王国边境，又与王国相处融洽，有多处合作，所以偶尔会有所妥协。
但诸如此类的事情要是发生的多了，显然会对学院的名声造成不良影响。
所以能按的，都会按下。
像今日之事，若是不去深究其中内涵，表面上的受害者其实只有两个——维特·高德自身算不算是受害者，暂时还无法确定。
希尔芙教授在判断这种事情时，是非常严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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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维特·高德在那场决斗之中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对“第二意识”并不知晓的状态。
但并不排除这是某种“演技”。
在正式审查之前，暂时无法确定他在这次事件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可惜卡泽尔不在。”
想到这里，希尔芙教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对于这种类型的审查，卡泽尔教授的读心之能是非常重要的。
可惜卡泽尔教授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些事上。
与他专注的那件事相比，目前的这些事情也不过是一件小事。
不过还在还有替代品存在……
希尔芙教授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倒茶的达克·迪蒙，眼中透出些许欣慰。
……
气氛还是稍显沉闷。
即便达克给每一个人都倒上了一杯茶，也没能缓解太多。
他最后在伊芙的身边坐下，低声询问了两句，而后便得知伊芙是被亚尔薇特派遣而来的。
伊芙和奥莉，伊芙才是这一次的主事人，奥莉只是陪同。
不过随着风之结界的闭合，伊芙与伊琳之间的联系，也被悄然切断，她只能在这之后再向亚尔薇特汇报。
当然，希尔芙教授既然允许她们跟来，便代表着默认了她将情报送出。
事实上这次事件如果真的和她想的那般坏，或许便要用到王国一方的助力。
达克仅仅是获知了伊芙的来意，便多少猜出了希尔芙教授的想法。
而在如今这个场合之中，最不应该坐在这里的，其实是赫菲斯。
但这人都来了，也不好赶走，好歹赫菲斯也已经是半个教授的身份，算是自己人了。
达克给自己倒上一杯红茶，轻嗅茶香，目光却是随之转向了另一边，单独坐在一张椅子上的维特·高德。
刚刚经历了又一场人生大败的维特·高德，明显非常紧张的抖动着左腿。
他或许还没联想到这次事件的始末，但多少察觉到自己陷入了某种坏事——他首先联想到的是罗伯特的曾经遭遇，随后便猜测自己是否也被吸血鬼附体了。
但他在离场之后翻看卡组，翻看卡包，却是发现了一张张自己从未见过的，但又莫名熟悉的，令人惊惧的魔导卡！
随着“第二意识”的突然自闭，这些魔导卡的存在，再也隐藏不住了。
维特是知道罗伯特在那次吸血鬼附体事件之后，获得了好几张魔导卡的。
但罗伯特的那几张魔导卡和他手中的这总共数十张魔导卡相比，完完全全不是一个档次！
他越看越惊，越看越怕，隐隐约约感觉到有种无名恐惧笼罩全身。
而后还未等他想明白，希尔芙教授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成了被审查的对象。
……
在场之中，对本次事件一无所知的人有三个。
但希尔芙教授明显不打算向她们解释。
在杯中红茶降低到杯沿一厘米以下时，希尔芙教授终于开口道：“达克，准备一下。”
她没有明说，但达克已经意会。
“以达克·迪蒙之名，魔导召唤——【魔幻兽：心眼的女神】。”
达克默念召唤。
利用额前刘海将第三只眼遮住的清丽女神，便是在他身边具现。
【魔幻兽：心眼的女神】在这之前其实是在与粉红毛毛兔们一起庆祝，它们并未离开决斗馆，准备再看一段决斗。
不过它的状态调整得很快，转眼间便已在达克身边坐好，端端正正，看着一丝不苟。
这边的局势非常明了，【魔幻兽：心眼的女神】一坐下来就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达克什么都没说，她已经瞧向了坐在“犯人位”上的维特·高德。
维特·高德陡然之间感到有锋芒直逼面颊，他猛地看向【魔幻兽：心眼的女神】的眼睛，却只看到清澈如水，清冷如冰。
“维特。”
希尔芙教授的出声让他收回了视线。
他有些局促的应了一句：“教授。”
希尔芙教授严肃道：“知道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吗？”
维特·高德将手按在膝盖上，慢慢抓紧裤腿，随即低声道：“不知道。”
希尔芙教授的眼角余光掠过【魔幻兽：心眼的女神】的右手，便陡然严厉道：“我以为你至少是一个诚实的孩子。”
维特·高德的身子一抖，下意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奥菲莉娅·布拉德。
但【鲜血姬】此时的面庞比希尔芙教授还要严肃，并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
维特顿时觉得自己很可能在无意识之中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内心之中的紧张感便越来越重。
“咕噜。”
他不自禁的吞了口唾沫，开口道：“该，该不会，我也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魔幻兽：心眼的女神】便将右手食指与大拇指合成一个○，示意维特并未说谎。
希尔芙教授稍微叹了口气，说道：“那么你对自己被什么东西附身，有什么想法吗？”
维特极力思索，小心翼翼的举了两个例子：“吸血鬼？脑液魔？”
希尔芙教授问道：“你知道脑液魔？”
维特点头道：“我好像是知道一些。弗恩·摩尔斯，就是被脑液魔寄生……该不会是我干的吧？”
维特说到一半，便猛然惊呼道。
随后他便发现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希尔芙教授依旧板着脸，达克和他的魔导精灵神色淡漠，米蒂亚教授的笑意似乎更浓了，卡莉安修女没什么太大动静，奥菲莉娅的脸色越发阴沉。
至于另外三个人，他并不知道她们为何会在这里。
维特的观察力其实是非常之强的，他很快便从各方反应之中察觉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名弗恩·摩尔斯学长的遭遇之事，很可能就是他干的！
“那么那天学院之所以开始排查，也是因为我？”
“脑液魔……魔族生物……魔导卡……安格斯·杰弗里……”
维特想起了自己卡包之中的那些魔导卡，便再次捕捉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事实：“那，那，安格斯·杰弗里学长的事，不会也是我干的吧？”
安格斯·杰弗里的事情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学生们对此多有猜测，再加上他已经离校多日，传言自然而然散开。
很多人，便都已经将安格斯·杰弗里遭遇的事情与弗恩·摩尔斯等同起来，故此维特才有此一问。
但希尔芙教授却是摇摇头，说道：“是你做的，你逃不了。不是你做的，你也担不起这么责任。好好配合，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维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奥菲莉娅·布拉德。
这一次，奥菲莉娅终于有所反应，对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维特心下稍安，但依旧忐忑的回答起来了希尔芙教授的问题。
……
这是一场耗时极久的审查。
希尔芙教授的问题涉及到的时间点遍布整个学期。
她根据从弗恩·摩尔斯与安格斯·杰弗里身上获知的时间线，对维特进行了详细的问询。
其中尤其着重的，是关于夜间之事。
如今有了安格斯·杰弗里提供的经验，也确定了维特·高德存在“第二意识”，希尔芙教授的问题便有了明显的逻辑线条。
而在这一问一答之中，维特·高德的脸色便是越来越难看。
他终于知道，为何自己在某些时日早起之时会感到疲惫，甚至有些特殊时间，会脚步不稳，头晕目眩——那是失血过多的迹象！
维特·高德总是在魔导炼成之中加入自己的血液，他将这当做自己有别于人的秘密。
但他当然不可能每天抽一管血，他顶多每次滴上一滴。
然而有的时候，他会明显感到自己精神不济……
而今在问答之中，他终于知晓这一切的缘由，原来自己总是在深夜“醒来”，偷入密道，与安格斯·杰弗里一起培育魔族，进行炼成实验。
在这夜复一夜的忙碌之中，安格斯·杰弗里的精神逐渐憔悴，身体状况逐渐跟不上，黑眼圈越来越深。
但他夜入密道的时间大概是要少一些的，而且他的体质明显比安格斯·杰弗里要好，所以黑眼圈没有那么深邃，从外表上也看不出太大异常。
当然，失血过多的异常还是难以消退的。
不过或许是因为身体本能，他有下意识的去吃一些补血的食物，他原本是不太喜欢吃那些东西的。
……
“血……吗？”
而在旁听了整个审查过程之后，达克却是稍微沉吟，心中突然有了想法。
片刻后，他有些酌定的想道：“难怪，同样是以《走进深渊》为参照，安格斯·杰弗里能顺利培育出魔族肢体，我却无法做到……是少了血吗？”
这里面的“血”，当然不可能是随意什么血都行。
达克非常清楚，维特的血是特殊的。
在奥菲莉娅·布拉德体内的魔王之血被拔除的现在，他很可能也是唯一的，拥有魔王之血的人类。
“魔王通过制造容器的方式，获得了几乎所有魔族的特性和能力。”
“用较为科学的说法，它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基因库。”
“因此一旦让魔王逃逸，它能再造出一整个魔族。”
“维特的血统认真算起来，是属于魔王的二代血亲，那血脉纯度定然不是一般的容器能够与之媲美的。”
“勇者之血、魔王之血，同时兼具光与暗的两面，这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个主角该有的特征。”
达克一边继续听着，一边细细思索。
“维特的血液之中拥有着几乎所有魔族的因子，恐怕是培育魔族的必要之物。《走进深渊》之中不曾提到这一点……没有魔王之血，就算将《走进深渊》之中的知识印成书籍乱发也没有大用。”
“这么看来，那本书的价值就有限的紧了。我也不可能在想要培育某些魔族部件时，便找他要一两滴血……哎！”
“那么那本书，又是谁写的呢？”
“该不会，是维特的第二意识亲自书写的吧？”
……
越来越多的信息涌入脑袋，达克的思路逐渐补完，对如今发生的这一切终于有了一些大致的把握。
然后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涉及到他一直以来的预感和猜想。
首先，他认为维特的“第二意识”，很可能与“暗游戏”一样有很大来历，而最容易想到的人选，毫无疑问就是“魔王”！
希尔芙教授或许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并没有直白的点出，依旧在旁敲侧击去佐证。
但在没有将那“第二意识”唤醒的情况之下，这些佐证其实是比较苍白的。
然而所谓的“破案”，原来就是建立在大胆假设的基础上。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而若假设维特的“第二意识”便是魔王，那么便涉及到一个问题，他的这“第二意识”是何时诞生的？
不可能是开学之后。
最正确的判断，应该是去年的圣诞节。
因为，魔王在去年的圣诞节，“死了”。
也就是说，在去年的圣诞节，当他们还在猜想魔王会在何处，以什么样的状态复生之时，魔王其实已经悄悄的在维特·高德的体内复生……
仔细想来，这真是有种令人惊惧的感觉。
如果魔王没有变成脑残的话，维特的意识很可能会被当场侵占……
不，在原作之中，这可能是一条BadEnd。
而且必然存在着一条解决此事的途经。
从而使得维特虽然成了魔王复生的容器，但却并不会被魔王的意识所侵占，之后的剧情便很可能围绕他与魔王意识之间的纠缠而进行。
魔王当然不可能告诉维特自己是魔王，其中的周旋、隐瞒、斗智斗勇，想必是有些意思的。
不过根据整体剧情的框架进行推断，那一缕魔王意识应该也只是一缕分魂。
魔王肯定有着其它的主体意识——否则作为主角的维特，最后消灭的是谁？
……
想到这里，达克忽然灵光一闪，假设出了原作游戏之中，维特消灭魔王的一种方法。
“如果他将魔王的分魂策反，是否就能以那一缕分魂为基础，将魔王的主体灵魂吞噬？这样一来，魔王便没有再次死去……没有死，当然就不能复活。”
……
达克的思路越来越开阔，他直觉自己似乎已经推敲出了原作的完整剧情。
而根据最终的剧情框架，如今在学院之中发生的这些事情，多半是因为他的到来而提前上演。
维特在此时肯定是没有应对魔王意识侵蚀的手段……而且和原作存在不同，他脑中的“魔王意识”应该是完整的，只是有些“脑残”而已。
如果那“魔王意识”没有因为去年圣诞节的事件而变得“脑残”，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无了。
而关于维特在原作之中用于对抗魔王意识侵蚀的手段……达克也已经有了想法。
“是【冥神术】啊！”
在想通这一点的刹那，达克的内心之中便忽然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然后便是那种从杂乱线索之中整理出真相的畅快感。
他真想对着镜子伸出手，狠狠的说上一句：“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
……
当然，以上推断在目前来看还只是一种大胆的猜想，还缺乏小心求证的过程。
只是这一次想要将维特的“第二意识”骗出来，就有些难了。
但如果以上推断都是正确的，维特即将遭遇的，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大的麻烦。
魔王的意识就算没了记忆，变成了某种程度上的“脑残”，但还是魔王啊！
如果这一事实被揭穿，圣玛丽安学院要如何才能保住他？
又或者，会不会选择去保他？
也不对。
学院同样可以选择将那“第二意识”从其体内抽出。
只不过维特的情况肯定和安格斯·杰弗里不同，学院如果想要将那“第二意识”从其体内抽出，恐怕要做的是“灵魂切割”的实验。
那“第二意识”，也不仅仅是“意识”，而是“第二灵魂”了！
根据两者的结合程度，将灵魂切开的实验，便极有可能对他造成一些不可修复的损伤。
……
“把你的卡包拿来给我看看。”
希尔芙教授对着维特说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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