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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伤痕(1 / 1)

朱门殇的谎话,确实让杨衍觉得自己得到理解,但即便到了现在,他在睡着的时候,身体依然处于高度的紧绷下。反复的噩梦让他很难睡得安稳。总是辗转反侧。

房门轻悄悄地被推开,杨衍睡梦中没有察觉。那走入的人影将蜡烛放到拔步床的茶几上,掀开棉被钻了进去。

杨衍睡得正熟,忽觉棉被里头钻入一人,朦胧间似乎正在脱自己裤子,吃了一惊,猛地踢开被子,昏黄灯光下看到一名标致姑娘正在为自己解裤子。

杨衍慌问道:“你干嘛?”

那姑娘笑道:“别怕,舒服着呢。”

杨衍猛然缩起身子,像是受到极大惊吓一般道:“你不要过来。”那姑娘嘻嘻笑着脱下肚兜爬向杨衍,杨衍大叫一声,骂道:“滚!快滚!”双脚还不停前踹。

那□□吃了一惊,娇嗔道:“你干嘛呢?”

杨衍卷起棉被丢向那□□,只骂道:“走啊!快走,滚出去!”

那□□见他这样,只好收起衣服,走了出去。

杨衍缩在床沿,竟瑟瑟发抖了起来。

过了一会,朱门殇嘻嘻笑着走进房里,问道:“干嘛发这么大脾气?”

杨衍怒道:“你搞什么鬼!”

朱门殇道:“试试看你身体好点了没。”说着双手一摊,“你也十五了,我在你这年纪啊……”

“别把你跟我混为一谈。”杨衍打断朱门殇的话。怒目瞪着他。

朱门殇道:“冷静点。跟只斗鸡似的。”斟了茶,喝下。

杨衍缩在墙角,双肩抖动,似乎受到极大惊吓,朱门殇没料到杨衍有这么大反应。反倒有点过意不去,说道:“好好好,下次让你先挑顺眼的姑娘行了吧。”

杨衍怒道:“不用你管。”

朱门殇耸耸肩道:“骂人这么大声,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我再看看。”走到床前探视杨衍,杨衍发了一下脾气,仍是乖乖张嘴让他检查。

自从知道朱门殇与自己同病相怜,杨衍对他便放下了戒心,这两日伤势恢复得极快,昨日开始也不用塞面团了,咬字说话如故。朱门殇稍稍试探了几句,但杨衍绝口不提当日的惨剧与自己的经历。朱门殇心中有数,也就不再多问。只是细心地帮他上药换药。

“舌头好了。这脸……再敷个几次药,保证不留疤。嗯嗯,不错。”朱门殇对自己的医术颇为满意。

杨衍发了一会闷气,突然说道:“有件事拜托你。”

朱门殇撇了撇嘴角道:“我还以为倔犊子只会低头蛮冲,原来还会抬头要草料啊?”

杨衍指着自己右脸颊最长的一条伤痕道:“这一道疤,我想留着。”

那道疤痕从脸颊直划到下巴,约莫两寸长,是杨衍脸上最长的伤口。

朱门殇知道杨衍的用意,沉默了半晌道:“现在不医,你这张俊脸可就破相了。刚才在隔壁帮你挑姑娘,他们可喜欢你了。”

杨衍脸色一沉,道:“不用你啰嗦。”

朱门殇摊摊手,道:“那说点别的事吧,你打算怎么报仇?”

杨衍默然不语。

自那一日抱着朱门殇宣泄情绪后,他才稍微恢复平静。虽然脾气依旧倔强,但已不若之前盲目。他明白,靠自己去报仇那是送死,可这仇到底该怎么报?自己想了几天,还是没头绪。

朱门殇又道:“那你仇家是谁,总该知道了吧?”

杨衍又是摇摇头,他甚至不知道仇家是谁。

朱门殇道:“人海茫茫,不知道仇家是谁,你去哪找?再说,这事不断根,你以后还可能有麻烦。不过,说不定是一二十年后的事了。”

杨衍不懂他的意思,突然想到那块仙霞掌令,便从身上拿出令牌,问朱门殇道:“这令牌是你帮我送回来的?”

朱门殇道:“我又不是算命的,能知道这东西是你的?”

杨衍疑问道:“那是谁帮我送回来的?”

朱门殇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杨衍回答:“之前被爹爹藏起来,没见过”

“这是掌门令,你是一派之主。”朱门殇接过令牌,沉吟道:“仙霞派……也不知是九大家哪一家下面的。这几天我帮你打听过,没人听说。”

杨衍道:“我是仙霞派的传人?”

朱门殇:“兴许是,要不,就是有关联。总之小贼惹不起门派,所以摸上门还你。”

杨衍问:“他们怎知我住在哪里?”

朱门殇哈哈大笑道:“你入城时那副模样,随便也能打听到了。”

杨衍又问:“我有师兄弟吗?”

朱门殇皱起眉头道:“你这年纪啥都不知道?”

杨衍见他讥嘲,闭起嘴扭过头不说话。

朱门殇看着杨衍,沉思了片刻,似乎在打算什么,接着说:“再小,也是个门派,是个门派就能授艺,发侠名状。若你这令牌真不是偷来骗来。照规矩,你现在也是一派的掌门。”又道:“江湖规矩多,令尊怕是不想让你惹事,所以什么都没教你,也可能另有深意。总之,你想报仇,你就得先懂规矩。规矩,就是你的护身符。”

杨衍问道:“什么规矩?”

朱门殇道:“对头既然连你刚满周岁的小弟都不放过,凭什么放过你?”

杨衍问道:“他们只能留一个。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留一个。”

朱门殇道:“先说侠名状,领了侠名状,你就是大侠。各个帮派对自己底下的侠客都有各自的约束规范,这且不论,侠客可以领门派的俸禄,这多少不一定。有钱门派,弟子又少,可能就多点。穷的,弟子多的,少点。不过大多数的门派都只发空饷,弟子还是得自己找营生。保镖护院、走货行侠、参与地方上的比武论胜,那都是常见。”

杨衍道:“我爷爷说,侠名状就是可以到处撒尿。”

朱门殇哈哈大笑,道:“你爷爷算是透彻了,他说得对。但侠名状还有一个用途,就是发仇名状。”

杨衍:“我也听说过这个,仇名状又是什么?”

朱门殇道:“但凡侠客,遇人为非作歹、抢劫杀人之类的,仗义而杀伤人命,不用究责。除此之外,各派都应约束弟子不得随意伤人,若有仇人,就发仇名状。仇名状广发武林,双方互为仇人,相互仇杀,门派不禁。但有两条禁令,必须遵守。”

杨衍问道:“哪两条?”

朱门殇道:“仇不过三代,灭不能满门。假如你我结仇,我杀了你,你儿子报仇杀了我,我儿子再杀你儿子,这样下去,冤冤相报,纠缠不清,势必杀到某方一脉死尽为止。所以报仇仅止于三代,到了我孙子你孙子那代,是最后一代能报仇的人,再下一代,就不许报仇了。”

杨衍道:“若要寻仇,子孙再发一次仇名状不就得了?”

朱门殇道:“你当九大家吃屎长大的?三代之后,三代不能结仇。双方都要各自回避。你发了仇名状,人家也不承认。”

杨衍心中突了一下,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又继续问道:“还有呢?”

朱门殇接着解释:“灭不能满门,无论怎样报仇,你都必须给对方留下一个传宗接代的独苗,无论男女,像你这样,就叫灭门种。违背这条,也是天下共诛。”

杨衍疑问道:“你不也是?”

朱门殇察觉失言,不动声色地道:“我说这么多,你没听进去。”

杨衍疑问道:“什么?”

朱门殇道:“你若要报仇,对方怎样都不能杀你,甚至也不能伤你。”

杨衍恍然大悟,信心突然一涌:“所以只有我能杀他,他不能杀我?是这个意思?”

朱门殇道:“仇名状听起来简单,但就这条规矩,就能生出几百上千个故事来。发仇名状,等于是三代结仇,更不只如此,一旦发了仇名状,有人脉的自会拉人相帮,把争端扩大,这叫株连。”

说到株连时,朱门殇顿了一下,他的父亲就因为师兄一句师父,被彭天诚株连了。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若报仇时遇你亲友,是一并杀之。被株连的人也必须依着仇名状的规矩办事,以结仇双方的三代为骨干结束恩怨。总之,江湖人将仇名状看得甚重,非到不得已,不会走这条路,宁愿走别的路子。”

杨衍道:“什么路子?”

朱门殇道:“你没那条腿,走不动这条路。你要走,就走正路。”

杨衍道:“怎样叫正路?”

朱门殇淡淡道:“这事,我不助你,也不拦你,说得多,保不定反害了你。这本是两难的事,你自己拿主意。我要说的是,对方留你独苗,肯定是发了仇名状,照着规矩办事。这是丐帮辖内的灭门案,你往丐帮去,把前因后果弄清楚了,再看怎么办。”

杨衍想报仇,却也知单凭一己之力,报仇实在困难。于是问朱门殇:“你报仇了吗?”

朱门殇道:“报了。”

杨衍道:“你怎么报仇的?”

朱门殇淡淡道:“我找着他时,他已经死了,剩下个七岁儿子,没得玩了。”

朱门殇是世故的人,知道有些恩怨难以分说对错,说这话,原本是要杨衍想清楚,莫过于执着,没想到杨衍此时想的却是:“若让他们好死,岂不是绝了报仇希望?”

突然有姑娘敲门道:“朱大夫,七娘有事找你帮忙。”

朱门殇道:“啥事?”

那姑娘道:“新来的雏儿不肯下海,七娘要你去劝劝。”

朱门殇骂道:“我又不是龟公,七娘是脑门给针扎了吗?”

那姑娘嘻嘻笑道:“七娘说你最会哄姑娘开心。”

朱门殇道:“我最会哄你们七娘开心了,叫七娘来让我哄哄。”

那姑娘问道:“那是不帮忙啰?”

朱门殇道:“去,叫你家七娘别乱想瞎主意。”

说完,朱门殇起身道:“我就说这些,你好生思量。再过两天,你就自己去吧。”又道:“你也别老闷在房里练那瞎□□毛剑,有空出去走走。”

朱门殇离去后,杨衍见天色将明,也不睡了,起床继续练他那招枯木横枝。这几日来,他一有空闲便开始练剑,只是来来去去也只会这招,也就专心致志练这招。他过去都以木杖代剑,现在使用真剑,挥动起来便觉沉重,说到底,那是他的功底不够的问题。

他练了一个时辰,想起那日昏迷前,似乎有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想不起来是谁。杨正德避仇,向少交际,家中无熟人往来。既不是熟人,难道是亲人?这一念想,天一明,杨衍提了剑就出门。

他一方面寻仇,一方面也想找孙大夫致谢。孙大夫是当地名医,他问了路,一路找到孙家去。孙大夫正担心杨衍,见杨衍来,满心欢喜,杨衍把身上的仅存的碎银给他,孙大夫坚决不收,只问朱门殇有没有欺负杨衍。杨衍不好解释,只说朱门殇不是坏人。

离开孙家,杨衍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他想着,来日若有机缘,定当报答孙大夫,想到这,自然想起朱门殇,杨衍心道:“那臭痞子就算了吧。”

其实朱门殇对他之恩犹过于孙大夫,杨衍爱憎分明,这恩情必然惦念。只是朱门殇总是各种讽刺讥嘲,惹他动怒,他嘴巴不承认,心里也不愿承认。

他在左近又绕了几圈,没有头绪,只好回到群芳楼去。

群芳楼的布置,入了门是大厅,一幅足有二十尺长的锦绣山水屏风隔住后面的厢房。厢房中设有餐桌椅,那是狎客与□□调笑喝酒之处,若是对了眼,厢房两侧各有一条回廊通到中庭。中庭周围有数十间房,各自挂着不同花名的门牌,那是姑娘用来接客的居所。门牌若是翻过,那是有客或不接客,若是名字朝正面,便可敲门询问。中庭后方又有十几间房,那是护院的居所。中庭左右各有一座楼梯,上了二楼是宾居,久住的嫖客便住在那。

朱门殇与杨衍的居所就在二楼,□□们常聚在那里聊天。可以避开往来客人。

杨衍绕过屏风,上了楼梯,见一群□□在楼梯口围着嘻笑,他低着头,绕过□□回房。却听到其中一人嘻笑道:“真的假的?没了……小鸡鸡?嘻嘻。”

“好像是被咬断的。”

杨衍一听这话,顿时如遭雷击,躲在转角处偷听。

又听得一位姑娘道:“听说没处理好,下面都烂掉了,打听到这有神医,叫朱大夫去帮他看看。”先前那位嘻笑道:“怎么医?叫朱大夫切一截分他吗?”一人道:“我瞧着够分呢。”

“就怕燕红舍不得!”

“你才舍不得!”

众人笑得花枝乱颤,嬉闹一片。杨衍却是浑身发抖,奋力吸了几口气。

“冷静,杨衍。你要冷静!”

虽是这般告诫自己,却心跳手麻,不能自己。他回到房间,见朱门殇尚未回来,他左思右想,若朱门殇一个人回来,那就再问他情况,若他带着仇人回来,那……万不能打草惊蛇。

杨衍侧着身子,挨在窗边往楼下望。他这方位只能看到门口右侧的巷道,若是朱门殇从另一个方向回来,那便要错过。但妓院内已无更好的位置可供遮蔽。

杨衍心中忐忑。一边祈祷苍天有眼,莫让自己错过仇人,又要加倍注意长街上的动态。

他就这样看着,直等到黄昏日落。一旦入夜,灯火便暗,所幸群芳楼是妓院,张灯结彩,视野虽短了,近处反而比白天更亮些。

杨衍见到两条人影,一人便是朱门殇,另一人正是当日灭门的仇人,石九!

杨衍眼前一花,气血贲张。提了剑,也不管人,匆匆忙忙便下了楼,先躲在屏风后,见石九与朱门殇正在门口说话。朱门殇进了妓院,杨衍急忙躲到另一侧去,又见石九正要离去,正待要跟,群芳楼的姑娘又在门口呼喊,似在揽他入内。

石九犹豫了一会,进了群芳楼。

杨衍心跳加速,正寻思一个偷袭的好地点,突然一个声音喝问道:“你在这干嘛?”

杨衍一惊,转过头来,一名中年壮汉正盯着他看,那是群芳楼的护院。

那壮汉问道:“你拿着把剑站在这干嘛?”

杨衍这几日未出房门,除了送餐的姑娘外,护院都未曾见过他。他一瞥眼,见石九正往这方向走来,转身要走,却被护院拎住衣领拉回,那护院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是跟谁进来的?”

杨衍又急又慌,忙道:“我是朱大夫的徒弟。”

护院又问:“朱大夫的徒弟?我怎没见过你?你拿着剑干嘛?”

杨衍忙道:“练……练剑。”

护院道:“练剑你到外头去练,躲这干嘛?”

杨衍见石九走近,更是心慌,正无处躲避,只能侧了身,藉壮汉身躯遮蔽,石九浑然不觉,就从他面前走去,两人距离不足五尺,几乎只要一拔剑便能互相刺杀的境地。他心头一紧,一时不知怎么应付。

护院又要追问,杨衍怕惊动石九回头,忙低声道:“嘘!”

那护院见杨衍神态鬼祟,但对自己又并不惊惧,说不定真是朱大夫的徒弟,心想朱大夫可是不能得罪的贵客,一时不敢对杨衍发作,也低声向他问道:“怎么?”

杨衍用眼角余光直盯着石九,见他渐渐走远,深吸了口气,心头方才稍定。

那护院仍自对杨衍追问不休,杨衍便对他说道:“别叫我师父知道,不然又要受罚了。”

那护院一脸疑惑,杨衍又道:“我几日前才被师父救回来,他收了我当徒弟,要我每日练剑两个时辰,又苦又累,练了几天,手都破皮了,实在吃不得这苦。所以躲在这偷懒。要是给师父知道了,他要打我的。”

说着,杨衍张开手,果然手上都是水泡破皮,这是新手练剑磨出的伤,那护院学过武,自然认得。皱起眉头问道:“朱大夫还会剑法?”

杨衍道:“我师父会武,你不晓得?”

护院道:“看那模样也知道会武,只是没看他配剑。”

杨衍道:“师父会的东西可多了。求你了,你别抓我去见师父。”

护院想了想,拍拍杨衍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少年,别偷懒,我在你这年纪时,师父也是教我天天练功。你猜怎么着?”

杨衍与朱门殇相处这几日,见多了他扯谎的本事,自己本就聪颖,不知不觉学得了几分,这临时编造的说辞,竟也让这护院相信了。

杨衍道:“大哥定是勤奋苦练了。”

那护院道:“屁!我就跟你一样,天天开小差,所以只留在这儿当护院。妈的,当年怎么就不会想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杨衍盯着石九的背影,记着他进了哪间厢房,顺口回道:“我叫杨衍。”

护院道:“杨小弟,听哥哥一声劝,少年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那护院缠着杨衍说了一会道理,杨衍只是唯唯诺诺,临走前,护院还拍拍杨衍的肩膀道:“小差开够了,别耽误练剑了。”

杨衍道了谢,来到厢房外,他手上拿着剑,往来客人□□又多,他怕自己太过显眼,就站在墙边偷听。听到石九在叫艳红的名字,突然灵光一闪。走到中庭,察看房前门牌,找到艳红的房间,伸手一推,房门没锁。

他进了房间,掩上门,钻到床底下。

杨衍心想,如果石九带了艳红回房,上了床,自己便可趁机刺杀他。他抽出剑,正比试着如何下手,却发现剑身太长,床高太短,摆弄几下,总不得势。此计似乎难成。

他正要翻出床底另寻位置,呀的一声,门又打开,杨衍急忙闪回床下,只见两双脚在床沿间纠缠,不正是石九?

杨衍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察觉石九把艳红放倒在床上,正在脱衣。他就想翻身而起,一剑取了石九性命,但此时难辩床上人方位,既怕石九察觉,又怕误伤了□□。

若在几日前,杨衍怒火正盛。势必不顾一切搏命一击,但这几日让朱门殇磨了锐气,众□□又待他温柔。他本非残忍之人,冷静之后,便知感恩。他默默吸口气,竭力平静心情,等待机会。

过不一会,又听到床上传来轻微□□声。不知怎地,杨衍脑中突然轰地一声,天旋地转,控制不住地手脚抽搐,全身痉挛。恍惚间,那一夜的惨剧又在他面前重演,破碎、支离,却历历在目,像是刻入脑海深处的伤口猛然爆出了血柱,一股疯狂的暴动与剧烈的恐惧如巨石压在胸口。恐惧来自恐惧的本身,无法挣扎也不能摆脱,逼得他喘不过气来,终于控制不住,惨叫了一声。

石九瞬间从床上翻起,喝道:“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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