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姝总算知道为什么不远处的“手臂”一直不愿意过来了。
有更可怕的东西在这里,它在忌惮。
不知道是被力道适度的拍背动作安抚了，还是被拍背的人吓到，费姝咳了两声,很快安静下来不再发出声音。
“不咳了？”
被这么一问,费姝没憋住,又咳了两声，然后垂着脑袋摇头。
看起来乖得可以。
但这也无法改变他是趁着房间主人离开时偷偷跑出来的事实。
费姝隐隐有一点感觉,穆子越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视线在慢慢往下滑。
费姝梗着脑壳,微微侧头,自以为隐蔽地去偷看厉鬼先生的表情。
然后就看见它的眼睛盯着一处，眉头慢慢皱起来，显露出些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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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姝心里咯噔一下。
说实话,看起来有一点凶、不近人情,胆子不大的费姝立即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但费姝还没有实际做出行动,穆子越已经低头弯腰。
费姝眼睛眨了眨,闭着眼,下意识往后躲了一点距离。
穆子越只是弯腰，把费姝抱了起来，看着他随着动作不自觉蜷起来的脚，面色很沉。
费姝被顺手放在超市的收银台上。
冰凉的金属没有温度，费姝拘束地挪了下小屁股，两只手搭在穆子越的肩膀上防止自己滑下去,脑袋左右摆动着，逃避着，就是不正眼看面前的穆子越。
穆子越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侧身,指甲轻易划开了复合材料包装的湿巾包装袋,又灵巧地从中抽了一张湿巾。
费姝看着喉结都不自觉地滑动下。
PET材料都是这种下场，更不要说人的皮肤在这种情况下会变成什么模样。
穆子越拿着湿巾，握着费姝的小腿，态度很自然地在检查他的脚上有没有伤。
费姝跟拔了毛的小鸭子一样，应激性地就要抽回自己的腿，但被拽住，明明是自己的腿，只能被别人抓着。
费姝隐约察觉到穆子越的意图，只好解释：“我的脚没事……”
1938的道具用得非常及时，挑选的种类和质量也很好，费姝跑了这么一段距离，没有穿鞋也没有受伤。
整个还是跟刚清洗过放进被窝那样白白净净，害羞蜷起来的脚趾头白玉磨成的豆一般圆润，骨头连接处的关节发粉，旁边能音乐见到淡色的血管。
穆子越就跟没听到一样，亲眼确认没有受伤，还是捏着纸巾擦了上去。
“嘶……”超市如今的气温低得异常，在冷库似的柜台上放了这么久，湿巾触碰在皮肤上，费姝觉得冰块的效果也就是这样了。
“凉呀。”
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次费姝的脚缩回去了点，成功远离了冰块似的湿巾。
但没彻底抽出去。
【好娇】
【宝的小脑瓜总是在这种地方异常的敏锐，一旦直觉确定没事了，脾气就大了】
【公主的事情少管】
【妹妹察言观色的能力有一套，是有点子天赋在身上的】
费姝细长的眉毛皱在一起，肉眼可见的很嫌弃刚才冻到自己的冰块。
又担心这只脾气时好时坏的厉鬼Boss不高兴，不敢明说，只能憋着，小心翼翼地觑着它的脸色，忧心它还继续用这块“冰坨”：
“这都冻成一块了。”
穆子越看着小漂亮装模作样的情态，挑眉，但却意料之中，一点火都发不出来。
确实是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的性格。
嫌弃湿巾冰，但又还是想擦擦。
从头数到尾，也只有这么一个敢在副本怪物面前这么放肆。
费姝心满意足地看着穆子越换了一张湿巾。
低温无纺布只是在厉鬼的掌心待了一会儿，再接触皮肤就是适宜的温度。
一张擦完，湿巾原来是什么模样，还是什么模样。
虽然知道道具的效果很好，但心理上多少还是有一点障碍。
费姝正要把腿彻底缩回去，穆子越稍微用力，五指略微陷进小腿匀称的软肉中。
费姝只能乖顺地放松动作，两人的气氛有点僵持。
费姝：“……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穆子越捏着干净的湿巾，慢条斯理地又擦了几下什么痕迹都没有的小腿，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擦拭观摩什么艺术品。
费姝唇线更加抿紧，看那几根手指漫无目的地搭在自己的皮肤上，莫名觉得脸热，收又收不回来，干脆摆烂地抬头不看、也不再揣摩穆子越到底是什么意思。
目光越过厉鬼的身体去打量不同往常的超市。
恰好，费姝坐在收银台上，正对着的角度就是食品区。
跟昨前天花花绿绿、干净精美让人充满食欲的包装没有一分一毫相似之处，货架上的东西俱是破破烂烂，布满了尘灰，宛如长久没有人光顾和打理过。
费姝甚至看见几包方便面的外装泛黄发腻，还有破口，混合着什么生物的排泄物已经不言而喻。
生鲜区的东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制冷冰柜早就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作用，立式冰柜的角落结着落满灰的蛛网。
那些昔日在玩家眼中还带着血丝的新鲜生肉早就变成一团看不清形状的腐烂物，连苍蝇都不会在周围停留。
费姝仅仅只看了一眼，就连忙收回了视线，脸色惨白，感觉胃部一阵翻腾。
这些东西……
怪不得，在昨前天有部分玩家吃完东西发现虽然饱腹值上涨了，但体力值甚至血条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有的还得到了负面状态。
当时玩家也讨论过，都以为这只是变态副本随机给的负面状态，毕竟这东西没有规律。
现在来看，的确是随机，但跟玩家想象和理解的随机过程并不一样。
相比来说方便食品都好一些，至少只是过期，不至于……
费姝又是反胃，不停往后靠，试图让冰箱里的东西脱离自己的视线。
假如没记错位置的话，费姝还记得，自己第二天想去拿的那盒方便面，纸盒已经开了一半，里面剩下的一半惨不忍睹。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吃公寓里的东西……
东西还是面前的厉鬼亲手递给自己的。
费姝抬手按着胸口，脸色卡白，不停往后挪，直到后背突然撞到一个什么东西。
费姝脊背绷直，原地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回头张望看自己撞到了什么。
狭窄的收银台后面是什么……
一张死死戴着帽子，几乎从不露脸，只有下巴的脸从脑海中晃过。
收银员也……不在超市里吗？
费姝要转回去的头被捧住了。
穆子越欺身上去，两人的头脸凑得很近，近得呼吸都在牵缠。
穆子越的眼睛很好看，但看人时透不出光，有种无机制的质感，精致得不像人。
费姝密集纤长的睫毛一个劲儿地抖，想侧开头，但耳后托住他的力道让他没办法做到。
“你吃的当然不是那种东西。”的的确确，当时费姝想拿泡面的时候，穆子越还恰好提醒了他，给他带了便当。
它好像不高兴了。
费姝又弄不清它到底在生气什么。
“想知道你刚才碰到的是什么东西吗？”穆子越唇角拉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旁却丝毫没有笑意。
穆子越的目光落在费姝身后。
费姝张了张嘴巴，想说自己现在不想知道了。
但身后已经响起了一阵动静。
“喀啦”的声音——
是骨头架子移动时，关节错位、骨头间碰撞发出的响动。
费姝头脑一片空白，穆子越已经自顾自开口公布了谜底：“收银员。没关系，它什么都看不见。”
在原地坐了不知道多久的骨头架子怎么会有眼睛。
骨头的移动的声音越来越远。
穆子越看着费姝僵滞在原地，放在他耳后的手指搓揉了下，这明明是很温情的动作：“现在还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费姝深呼吸一口气，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喉咙发紧，声音颤抖得厉害：“你到底想做什么？“
穆子越答非所问：“你已经接受我的喜帕，要做完剩下的事情。”
剩下的事情？
费姝想说，你知道他想问的做什么不是指的这个，可是吃穆子越没有再给他提问的时间。
穆子越微微侧耳，像是在凝听什么声音，然后抬头，莫名其妙地说：“快没有时间了。”
费姝挣扎着试图跳下去，穆子越凝眉想抱紧他。
但这次并不像之前那么容易。
费姝身上冒起了一阵火光，从胸口处隐隐透出了一团火焰的形状。
穆子越慢了一拍松手，手臂的衣服黑了一块。
奇异的是，这些火焰一点都没有灼烧到费姝。
费姝诧异地低头看，发现在发光的是一张护身符——之前卫旭给他的东西。
一直被费姝挂在胸口的位置，之前穆子越靠近时从来没有反应，厉鬼最后也没有把它取下来。
在护身符燃烧殆尽时，卫旭也终于寻着护身符反应的方向找了过来。
他看着深袍逐渐染上红色，周围气势也愈发强盛的穆子越，神情很凝重。
从他师承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戾气这么重的鬼。
费姝看到卫旭眼睛一亮，一路小跑到他身后，尽量迅速地分享信息：“他之前是这个直播公司的主播，但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最后在这里去世。还有一部分主播，它们好像也已经不是活人了。”
卫旭一直清醒，今天醒来就意识到了这座公寓的不妥，一路找过来也见到了这座地方的不同寻常，他有点恼怒自己现在才发现：“这里应该已经废弃很久了，之前我们看到的应该是某种障眼法。”
好在卫旭足够警惕，一直吃自己带来的东西，这里的食物和水一点不沾，现在还体力充沛。
卫旭握紧手中的黑色长剑，眼神锐利地沉下来，盯紧对面的厉鬼，叮嘱：“不要离开我左右，我让你走的时候赶快跑。”
他手中的黑剑一看就不是凡品，诡异地没有开锋，但一眼看上去却有股锋锐之感。
穆子越嗤笑了一声：“你死的时候，我可以让他不看。”
“毕竟也没什么好看的。”
卫旭瞳孔一缩，抬剑拦在费姝前面。
费姝想到了之前的简嵘，他也觉得简嵘可以坚持很久。
而且这次跟之前不一样，严格意义上说，简嵘只是退出了游戏，但卫旭死了，在副本中就是真正死亡。
费姝不确定他会不会被副本复活。
费姝决定使用道具加入战斗。
1938保持理智，给出测算后的数据：【根据计算，玩家此时加入的胜率为百分之二十。】
这个胜率比费姝想象中的还要低，他惊讶又紧张，神神秘秘地询问，生怕被卫旭知道伤了队友的自尊心：【那没有我加入，胜率是多少哇？】
1938顿了下，还是如实告知：【百分之三十。】
费姝：【……】
【乐】
【宝对自己的实力还是不太能认知清楚】
【大概是双方都在担心，但是黑化强三倍，还是道士更放不下心这种发展吗】
【没关系，我们可以申请系统代打】
被1938委婉劝告的费姝决定现在先不加入，只能一会儿再看情况。
卫旭不愧是独自一人就能拥有百分之三十胜率的男人，各种符隶运用得非常熟练，身上的凶悍之气在对上厉鬼时发挥得淋漓尽致。
“灵宝敕令，火神借法！”
卫旭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成剑状，在胸前空中横画一道，青蓝色的火焰凭空出现，随着卫旭手中黑色长剑的方向移动，拦住了穆子越的去路。
来不及惊叹这手气派的纵火术，费姝按照卫旭的示意往超市外面跑。
但原本空无一物的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具眼眶中飘着绿光的骷髅，还有一只无根黑色手臂。
被阻挡了逃跑的路线，卫旭暗骂一声，此时穆子越也已经突破了火焰的阻拦，卫旭松开费姝，转身回去迎击威胁性更大的深袍红纹厉鬼。
费姝手忙脚乱：【我要用什么挡住它们，不能让卫旭被攻击到】
根据测算，最适合现在情况的道具是异族玫瑰。
但告诉运转中的1938在要使用道具时停了下来。
它有种莫名的感觉，不能再让宿主使用这件道具。随着道具使用次数的增多，异族管家的自主意识越来越强，如果两个强大副本的主宰级意识发生了冲突怎么办？
副本破碎，所有人和数据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都会被冲击成齑粉。
费姝不知道为什么1938这次的反应好像慢了一点，他仗着自己身上现在还套着被动防御道具不会被打死，挡在了卫旭背后。
卫旭察觉到后吓得满身冷汗，失神下差点被穆子越攻击到，好在厉鬼的攻击同时也歪了下。
“回去！”
这声叫的当然是费姝，卫旭自己身上也有护身符，就算被攻击后受伤，也不至于死亡。
而费姝身上的护身符已经没了。
但卫旭的话音落地，前面正朝着他背后冲来的一只骷髅和一只手臂突然急刹车，往后面退走，犹犹豫豫地没有上去。
正在卫旭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已经修到了“言出即成符”这个层次时，费姝看着两只怪物移动，也跟着调整了一下位置，把卫旭挡在身后。
两只怪物向前冲的势头又一缓，犹犹豫豫地后退，又换了个方向。
卫旭：“……”难道费姝拿到了什么宝物，或者这些东西的死穴？
费姝也很奇怪，疑惑地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跟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怪物：你xx，一直躲在老婆后面算什么男人！看什么看，出来单挑啊】
【只有在姝宝这里才能看见这么喜感的现场，同副本的其他玩家那里已经进入日常大逃杀了】
【最优秀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bushi）】
【手臂：救救啊，队友呢，过来救一下啊】
就在费姝低头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音效——是玩家道具生效的声音。
费姝讶然，顺着音效的方向扭头，入眼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苗杉？”
费姝在第二天下午就没再见过这个表现有些怪异的新人玩家，刚刚也没有看到他的直播间。
今天副本都成了这种样子，费姝以为这个信任玩家已经死亡了。
“苗杉”对道具的选择和使用都不像是个新人。
对眼冒绿色火焰的骷髅，“苗杉”使用的是神圣类道具，而对怪物触手，“苗杉”选择的是更具有普适性的束缚类道具。
眨眼间局势逆转过来，骷髅眼中跳动的绿色火焰被冻结在一个高度，而它的身体也跟着停止了动作。
而接触具有腐蚀性手臂则被困在原地，左突右进，接力想要冲出来。
“苗杉”收回手，稍显平凡的脸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气势十足，倒是显得有些不匹配的格格不入。
他刻意回避了费姝疑惑探究的视线，扭头看着卫旭：“我可以拖住它，有办法困住它吗？”
它当然是指的厉鬼穆子越。
卫旭迅速回过神，顿了下，点头：“需要一点时间。”
穆子越显然不是缺乏智商的那种怪物，狭长的眼睛眯了下，看到暂时失去战斗力的两只怪物也没有失态：“我还是小瞧了你。”
穆子越在“苗杉”进入公寓后就对他有所关注，隐隐能察觉到这个新人主播身上的问题不小，还特地在之前重点“关照”他。
现在结果显而易见，那些绊子没有成功解决“苗杉”。
“苗杉”露出一个标准皮笑肉不笑，看着阳光，但被呛的人只会觉得讨厌的笑容，耸耸肩：“那真是太遗憾了，我不仅能活着，还能活着带人出去。”
费姝又瞄他一眼，觉得不管是这个语气，还是这个笑容，都非常熟悉。
稳重的卫旭并没有参与对话，已经抓紧时间蓄力技能：“六甲秘祝，无所不辟！”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卫旭一字一顿念诵九字真言，配合手印剑诀。
他念诵起来明显很吃力，很快额头上就见了汗，越到后面速度也明显慢了起来。
但随着他的念诵，即使是感知力较弱的费姝也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环境的不同。
穆子越怨气深重，成为惊悚游戏的高级副本之一后，就更加无人能制约，如虎添翼。
它所在的地方，不用专业器材都能凭借□□感觉出周围的低温，是阴森得能渗入骨髓的阴冷。
但现在周围的温度在升高——这代表着穆子越隐隐被压制了。
它显然也了解正统六甲秘祝传承的厉害之处，可谓是妖鬼克星，即使卫旭现在修为不算顶级，但完整的六甲秘祝也足以对穆子越产生威胁。
穆子越几次试图打断卫旭，都被“苗杉”拦下了。
但随着时间过去，“苗杉”虽然没说，但行动还是流露出些许吃力。
费姝自己的战斗力不强，但及时递给“苗杉”几个高级道具，都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苗杉”都挑了下眉，显然有些意外费姝的富有程度。
这些高级道具不是说只要有积分就能买到的。
卫旭结完最后一个印，身形已经有些摇晃，费姝吃力地撑住他。
卫旭缓了一会儿：“还需要一个人的血，我现在消耗太大，阳气不足，血的质量不够。”
费姝正要把自己的手腕递过去，“苗杉”用完手上最后一个高级道具，已经先一步凑过去。
卫旭毫不犹豫地在“苗杉”手上割了一刀。
“苗杉”还是笑眯眯的，像是很熟悉费姝的性格那样，道：“没事，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毕竟如果用你的，我们现在困住了那东西，转头还要来给你输血抢救。”
费姝咬了咬下嘴唇，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其实只是一点血和体力值，他倒不至于需要抢救，但木已成舟，他总不能忘恩负义地去责怪卫旭和“苗杉”的好意。
费姝只能更加努力地去商城寻找能用得上的道具，把背包里的止疼喷雾递了一瓶给这个神秘玩家。
“苗杉”倒是没拒绝，笑眯眯地拿着晃了晃：“虽然没关系，但还是有点疼。”
费姝听完有点紧张，本来朝卫旭那边去的脚步都一顿。
卫旭眉头一跳，法阵快成的时候不由得侧头瞥了“苗杉”一眼。
成型后的六甲秘祝化成了闪着金光的法阵，随着厉鬼的行动而移动。
原本森然幽暗的公寓充斥着金光，墙壁都染上了鎏金色。
费姝甚至能听见远处金光辐射之处，隐隐约约传来属于鬼怪的尖啸和哀嚎。
底部的印记玄妙深奥，费姝只是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头晕。
即使是穆子越，也一时无法摆脱这个阵法。
它在越来越炽烈，甚至刺目的金光中停下了徒劳的挣扎，最后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闭上了眼，任由底下的金光将它吞噬。
它的长相当真出众，仪容整齐、轮廓清晰、五官立体，长发披散在身后，闭着眼睛的模样，不像是什么厉鬼，倒是一副下凡来历劫受苦的闲人模样。
距离不算近，但费姝就是清楚地看见了穆子越最后的那个眼神。
直到法阵上升，从平面变为金色罩钟样的东西，费姝也没有移开视线。
他觉得胸口闷闷的。
卫旭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你们先离开这里。”
费姝不解：“你不一起走吗？公寓里还有其他鬼怪，我们一起走安全一点。”
卫旭摇头：“我学艺未精，这种程度的六甲秘祝顶多困住它一段时间，没办法杀死它。”
听到这句话，费姝也不知道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那你就更应该跟我们走了。”
卫旭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费姝，像要一次把他记住：“不行，现在秘祝还没有完全稳定，还需要我守在这里。你们先走，我的师父和师兄弟之后会来支援，我要尽量延长它被关住的时间，减少它犯下的杀孽。”
像是已经知道了费姝会说什么：“非修道者留在这里容易冲撞阵法。”
一直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的“苗杉”此时开口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先离开，你师父它们什么时候能到？”
卫旭这次正眼看了他一次：“很快。”
卫旭都这么说了，费姝也不好再留下来。
男人还是一副酷哥模样，从表情丝毫看不出他有惧怕或是担忧，成竹在胸的模样。
费姝点头，想了下：“我能再看看你的衣服吗？”
跟之前在公寓里平常的打扮不同，此时卫旭穿了一身青色的道袍，看起来很飘逸，但表面却浮着粼粼的光，刚刚被黑泥手臂抓了一下都没有留下痕迹。
这是一件法袍。
按照规矩来说，外人是不能摸的，但卫旭没有拒绝。
费姝很有分寸地碰了碰宽大的衣袖，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就收回了手。
手感的确不一般，不是普通的布料，但费姝又说不出是什么。
卫旭低头看了一眼，衣袖空空，一切如常。
“苗杉”这时候又开口：“走吧？”
费姝这次没再说其他的。
卫旭：“等等。”
他手中的黑剑突然脱手，在空中变成了一只眼熟的黑猫然后轻巧稳健地落在地上。
黑猫主动凑过去，亲昵地贴了贴费姝的小腿。
“你们把纸月带着，有什么事情可以沟通。”
这次卫旭看的人是“苗杉”。
“苗杉”最终没有点破，态度随意地点头。
卫旭这时候还挺庆幸这家伙是个一眼看透就知道个性其实十分凉薄的人。
“苗杉”催促着费姝带着黑猫赶紧离开，金色的罩钟附近只留下了一个人。
卫旭收敛了眼中的情绪，转身，独自看着表面金纹逐渐产生波动的罩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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