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祀并没有醒来,只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后,身体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他力气是压倒性的,不用魔法的话,鹿念根本没办法挪动一丝一毫。
不过,她也并不想反抗,这个姿势,她能贴得更近一些,面颊正好贴在他胸口,睡觉时,他只穿着一层单衣,总算没有裹得那么严严实实,明晰的锁骨线条露出了一半,能感觉到很明显的体温。
也能嗅到他的味道,淡淡的,宛如雪松一般冷澈。
她好喜欢。
魔女的血液在沸腾,她甚至有些想法,想把毕业时,他们最后制作的魔药现在就用上,也不再管之后,直接把他带回森林,让他变成她一个人的所有物。
还不到时间。
只能按捺住。
她属于爱把最喜欢的食物留到最后再下口的类型。
感觉到对方并没有反抗,似乎也并没有恶意,青年也没有再继续发力,俩人维持着这个姿势,鹿念甚至还稍微有意往他怀里钻了一钻。
第二天早晨,秦祀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少女躺在他的臂弯里,睡得沉沉的,冬季太阳出来得迟,外头还是一层雾蒙蒙的灰,她面庞显得格外干净清秀,睫毛长长的,透着股无辜劲儿。
他手臂有些僵硬,无声无息的往下看,发现,竟然是他把她给牢牢扣在了自己怀里。
……他完全没有记忆,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情况。
他从没和异性这么亲密过。
青年想悄无声息的把她弄走,可是,好巧不巧,女孩在这个节骨眼上睁开了眼。
秦祀,“……”
“昨天晚上,我来问你要木柴,结果你没醒。”鹿念揉了揉眼,小声嘀咕,“是你把我拽上来的。”
她指了指自己纤细的手臂,有些委屈,“拉得我好疼。”
他不能确定自己不会做这种事情,以前在学校训练时,为了应对梦中偷袭,所以即使睡着了,身体也很可能会有不由自主的反应。
应该没发生更离谱的事情了,只是当成训练目标的话。
青年移开目光,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声线沉淡,“下去。”
鹿念往床下一跳,动作很轻盈。
这么睡了一晚上,她感觉很好。
虽然她并没有体验到老师讲述的那种感觉到魔力明显提高,浑身舒畅的感受,但是确实很舒服。
她想,应该需要更多程度的亲密吧。
第二天,暴风雪又刮了起来,整座城镇和外头的联络完全断开了,所有人都被堵在家里。
饭菜都是鹿念做的,她自告奋勇,一定要给他做饭,说是留她住下的报酬。
味道居然不错。
女孩话很多,似乎没有怎么来过外面,对这座城镇也很新鲜,每天各种问题。
他本来寡言,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晚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妥,所以,也都一一回答了。
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他想。
等到大雪化开了,他会送她回去。
想起她的身世,青年一贯沉静的面孔上涌起了几分烦躁。
他一贯不喜欢多管闲事,而且自己身体问题还没有解决,送她回去未婚夫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按照他的道德观,个人感情永远是放在实用价值后的,喜不喜欢无所谓。
但他仔细一想,她不愿意嫁给那人,结婚,可能和他做过的那些任务都不一样吧。
秦祀平时很少有这种复杂的情绪。
感觉到手背上的灼热,他唇角扯了扯,忽然有些自嘲,现在自己情况都已经差成了这模样,还有什么闲工夫来管别人的事情。
小镇边上的警戒鸟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那是什么声音呀?”鹿念趴在窗户边,好奇的看着外头。
这几天都是这样,她似乎没有怎么出来过,什么都要问,甚至连生火的炉子都很感兴趣。
他答得言简意赅,“有魔狼进来了。”
每年冬天的时候,除去吸血鬼,魔狼和魔熊等大型魔兽经常会有进城镇袭击人的情况。
鹿念了然。
魔女生活在森林深处,平时和这些野兽井水不犯河水,这么看来,他们来城镇猎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要出去守备吗?”鹿念问。
他摇头,“我在休假。”
却也没有和她解释休假的原因。
他身体状况很不好,早上量体温的时候,已经发起了热,温度还在上升,是变异的第一阶段表现。
青年回了内室,这几天,即使是在室内,他也一直戴着手套。
他拽下了手套,原本白皙的手背上,伤口已经逐渐开始变成了一种深湛不详的红色。
鸟鸣声一声比一声尖利,他门口传来了沉重的砸门声。
“队长。”来的是个金发青年,大冬天的时候,依旧一身汗水,慌里慌张,“我们撑不住了。”
情况很糟糕,这次来的兽潮史无前例的多。
亚麻色头发的小姑娘安静的坐在客厅,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很好奇,雷欧急得心急火燎,只是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奇怪,为什么这个时间,他屋子里会多出一个少女。
青年已经拎起了自己的剑袋,换好了衣服,他现在身体依旧很不舒服,但是看情况,已经由不得他再多顾忌什么。
外头风雪烈烈。
“你留在这,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动。”他对鹿念说,“哪里都不要去。”
鹿念很配合,乖巧的点头。
等他们都消失了,她施了魔法。
站在城镇最高的塔楼,女孩蓬松的纱裙衣摆被吹得烈烈作响,她隐没在黑暗里,海藻一样的长发被风卷起。
远处月下,一的兽潮,她一眼看清了人群中那个身影,像是散落着淡淡的月光,每一招的动作都利落矫健。无论在哪里,似乎都那么显眼
她看入了迷,眼神一点都挪不开。
魔女喜欢储存宝物。
好在那些野兽没有伤到他,
秦祀砍去最后一匹扑上来的魔熊爪子后,他记不清已经是第几次重复这个动作了,剑已经有些要卷刃的迹象。
空气中是浓厚的血腥味,原本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但是现在,他竟然觉得有种异样的饥饿感,青年长睫颤了颤,什么也没说,甩去剑身血渍。
“幸亏你来了。”夏卡气喘吁吁,一手擦干净了脸上血迹,整个人都透出了一股死里逃生后的喜悦。
“城主要宴请我们。”雷欧接到报信,“今晚小吃一顿,等雪停了,再举办更大的宴会。”
毕竟年轻,他语气也愉悦了起来,他和大部分年轻人一样,喜欢酒,美食,女人和热闹。
“我回家。”秦祀收起剑。
他原本不合群,同僚都不意外。
雷欧倒是忽然想起了他看见的一幕,挤挤眼,“找到女人了?”
毕竟,也这个岁数了,除了他之外,城里不少女人想爬他们的床,大家都年轻,眼下世风如此,只是风流一度而已,谁都不介意。
当然,除了他这个守身如玉的同僚。
秦祀没答。
他现在状况很差,经过了这么一场鏖战,他一直处在发热状态下,只是靠意志力一直撑到了现在。
他脚步快了点,直到看到自家还亮着的灯光,方才缓缓松了口气。
好在这一代没有被袭击。
他刚打开门,女孩旋风一样冲了上来,“你没事吧?”
青年白皙的脸上沾了血渍,身上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黑色制服袖口衣摆颜色都发深,他脱下自己染血的外衣,语气淡淡的,“已经没事了。”
起码两天之内,应该可以保得暂时安全。
女孩一直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他抿了下唇,移开视线,“……我要洗澡。”
“哦。”鹿念托着腮,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慢吞吞答道。
不给她看么。
不过,她当然有办法,隐身魔咒是她学的最好的一课。
青年洗完澡出来,拿了条干毛巾,随意擦着自己的头发,
女孩面颊泛着浅粉,眼睛格外明亮,比起平时似乎有些说不出的不同,她看着他收拾,忽然赞叹,“你头发好漂亮啊。”
应该说,哪里都很漂亮。
他动作僵了下。
少年时代,和大家都不一样的发色是他作为野种的证明,曾经一度是他抹不去的耻辱,他记不清自己因为这个原因和人打过多少架。
他没有正面回复她这句话,站起身,语气硬邦邦的,“你吃饭了吗?”
“对了,我给你留了晚饭。”鹿念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们一起吃吧,我再去热热。”
都是她用烹调魔法辅助的,味道当然一流。
不过,她若有所思,按照目前进展,他可能已经有些分不太出这些正常食物的味道了?
可是,青年看上去似乎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他吃相很好看,吃的速度不慢,食量也恰到好处。
吃完饭,鹿念略微收拾了下餐具。
忽然心里有些志得意满,感觉就像是老师以前说过的那样,人类的夫妇,是不是就是这样生活的?
虽然他们可能都不正常。
不料,还没等她再稍微品味一下这个开心劲儿,青年刚把武具收拾好,从后屋进了客厅,对她说,“明天,我送你去雷欧家住。”
晚餐他已经基本尝不出味道了。
按这个速度,估计不用一周,他估计就要彻底失去理智变异了。
他准备好了,一旦变异确定了,就自裁,就算死,也不会变成毫无理智的吸血鬼。
他和这些魔物打了这么久交道,已经记不清楚,死在他手下的有多少只,不同戴天,他极其厌恶它们,宁死也不可能和它们为伍,堕落成要靠吸血为生的怪物。
“为什么啊?”鹿念问。
“……”他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也没法再一一回答了,这是目前,他能给她做出的最妥当的安排。
他死了的话,雷欧应该也会如约把她送回家,有了他们的护送,路上也不至于被袭击。
小姑娘声音委委屈屈,“可是,我不认识那个雷欧。”
“他愿意就行。”青年勉力最后答了一句。
门已经被关上,没有想到今晚的战斗会把变异的速度加快那么多,也耗尽了他的体力。
坚持吃完了她做的晚餐,没有露出任何异状,已经是他能坚持的极限。
雷欧第二天休假。
他接到报信鸟捎来的口信,大早就赶了过来。
秦祀给他开的门,青年面色苍白,眼下浮着淡淡的青黑,吓了雷欧一跳,“怎么了?我记得你没有受伤。”
“没睡好。”他简短的说,“感冒了,有点发烧。”
“我记得你身体可好了。”雷欧说,“以前上学时,没见你感冒过。”
他随着他进门,脚步忽然就顿住了。
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坐在客厅的干草堆上,眼圈有些红,看着格外委屈。
“把她带走,在你那里暂住。”
“她家在亚兰城,到时候,你叫人把她送回去。”雷欧第一次听到自己这个冷漠的同僚一次说出这么多话,“路上看着点。”
就这么点小事,而且,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雷欧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对她伸出手,“来。”
“我不要走。”鹿念一偏脸。
雷欧,“……”
他缓缓收回手,扭头看秦祀。
青年耐着性子,“他家房间多。”
条件更好,也更加安全。
鹿念,“可是,你这儿也不少。”
女孩杏眼极清澈,似乎一尘不染,他忽然就不受控制的想起,那天晚上,她乖巧蜷缩在他怀里的模样。
手背上的诅咒印记格外灼热,
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他多了几分不知从何而来的躁,“我记得,你当时说好了只住一晚。”
“可是我帮你洗衣,做饭,做了好多事情。”鹿念说,“你不是同意让我做事来抵押租金么。”
秦祀,“……”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对她有这种要求了。
雷欧听他们一句句对话,几乎变成了吵架,有些头疼。
他听糊涂了,一时也分不清他们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关系了。
“骗子。”鹿念说。
“你已经和我睡过觉了。”她抽了抽鼻子,“和男人睡过,我就算回家,也嫁不出去了,会被我家人打死的。”
秦祀,“……”他僵在了原地。
雷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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