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师尊,徒儿昨夜新收了个徒弟,这逆徒刚刚加入我道门门下,今日上课时就不见了踪影,徒儿心有恼怨,便来寻人问罪,想将这孽徒捉拿回去。」楚映婵微笑道。
「这样啊…」
宫语满不在乎地说:「为师代你授课便是。」
「这样,不好吧?」楚映婵露出犹豫之色。
「有何不好?你信不过你师尊?」宫语问。
「倒也不是,只是…这是徒儿的亲传弟子。」
「亲传?传了个什么,欺师灭祖?」
初鹭听着她们的对话,一时很懵,她转过头,问姐姐:「她们这是在说什么呀?我为何一句都听不明白?」
「此间有真趣,你非山中人,自然难窥真面目。」
仙邀淡淡一笑,她捉住初鹭的手,道:「好了,别在这里待着了,免得叨扰他们。」
「哦」
初鹭不太情愿地跟着姐姐离开。
离开之时,她回过望去,看到了最后一幕:师父骨节分明的手从屋内伸出,抓住了楚映婵细白的手腕,接着,这位雪裙仙子被一并拽曳到了屋内,屋门关闭的声音一响而过。
接下来的两天里,林守溪做了很多事。
他去到了大雪王宫,见到了自囚其间的魂泉。
魂泉见他出来,欣慰一笑,道:「没想到最后是你走在了所有人的前头。」
「我想取一样东西。」林守溪直截了当地摊开了手。
魂泉会意,将钥匙之灵根给了他。
这件曾经在死城时就出现的灵根,如今终于落到了他
的手中。
林守溪将其炼化入体。
之后,他见到了行雨。
行雨又修炼了百年,哪怕折算成人类的年纪,她也不再是当年雨庙中懵懂的小女孩了,她穿着青色的裙子,看上去倒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只是她的牙齿还是尖尖的,笑的时候很容易吓到人。
她说,她的体内流淌着父王的真血,父王是苍白之血所化,所以她也拥有着最纯粹的龙血。当年,魂泉就是想扶持她登上崭新的王座,可惜,计划功亏一篑。
「失败了也好,若是成功了,我就必须吃掉我最后的哥哥,囚牛,囚牛哥哥对我很好,我不能吃他。」行雨这样说。
之后,林守溪又去见了谷辞清。
他将血族的真言告诉了谷辞清,作为代价,谷辞清修成新的血妖王后,须与慕师靖订立契约,护她百年。之后,他又去见了鹿漱。
百年未见,鹿漱还在炼丹。
鹿漱见到林守溪,欣喜若狂,她希望林守溪可以帮她炼成她最梦寐以求的神丹。
林守溪看过了丹方,眉头皱紧,因为他发现,这是一种人丹的炼制手法。人丹,顾名思义就是以人为丹。
鹿漱想把自己炼成一颗活丹。
「人类可以被不起眼的毒蚁蛰死,我想神灵也一样,我想把自己炼成至毒之丹,一颗可以毒死神灵的丹,再有灾难来时,我愿以身饲魔,玉石俱焚。」鹿漱如是说。
林守溪拒绝了她的央求。
最后,他见到了三花猫。
三花猫见到他,同样惊喜万分,一人一猫在午后的壁炉旁聊了许久。
三花猫早已忘记自己是一条龙了,它每天穿梭在街头巷尾,倒是给真国留下了不少猫仙子的传说故事,今日听林守溪问起苍碧之王的事,它一时竟想不起那尊骸骨放哪了,挠了许久的脑袋。
「那本诛神录,你还在写吗?」林守溪不知为何想起了这件事。
「早就停笔了。」三花猫回答。
「为什么?是写不下去了?」林守溪问。
「当然不是,虽然如今回看,总觉得写的不甚满意,但我热情未灭,岂会因此放弃?」三花猫昂首挺胸,猫眼炯炯有神,它用爪子拍了拍林守溪的肩膀,说:「我在等你呢,等你帮我补完最后的故事。」
林守溪一愣。
他郑重点头。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三天之后,重伤痊愈的他来到了封印之外。
第450章长乐
雪山万仞,峰线隐入云中,嶙峋冰丘之外,朝阳穿透积雪凝冰,在天空照出一片流光炫彩。
封印与山壁融为一体,严丝合缝,不似人为,更似鬼斧神工的杰作。
「这座封印耗尽了父王赠予我的灵根之力,之后,我养了整整三十年的伤,才终于可以重新修道,换而言之,拦在你面前的不是山岳,而是虚白之王。」殊媱站在他的身后,缓缓开口。
「我能破开它。」林守溪说。
「我不是担心你破不开,我是担心你耗费太多力气,被灰墓之君吃掉,你被吃掉的话,小姐会伤心的。」殊媱说。
「是啊,师父要小心呀。」初鹭也说。
不止是殊媱与初鹭,宫语、楚映婵、魂泉、仙邀等人尽数到齐,来为他送行。「这次又要我等你多少年?」宫语问。
「最多七日。」林守溪承诺。
「我这孽徒满口胡话,师尊可别相信。」楚映婵淡淡微笑。
「喵喵喵-」
三花猫从雪原上跑过来,留下了一连串小巧的猫爪印。
它嗖地一下跳了起来,跃上殊媱的脑袋,一触即走,又跃到了仙邀头上,仙邀冷冷抬眸,三花猫噤若寒蝉,在打量了宫语与楚映婵一会儿后,连忙跳入了宫语的怀中。
「昨晚上睡晚了,还以为赶不上了呢。」
三花猫穿着一身奶牛色的猫衣服,它揉着发黑的眼眶,从衣服的兜里掏出了一份文稿,递给林守溪,说:「喏,这是我昨晚写的,里面是你奋勇杀敌,打败灰墓之君的故事,我已经递交给真国的邸报社了,如果成真,我可就是预言猫了呀......所以,你一定要赢啊。」林守溪接过来,翻了翻,狐疑地问:「你该不会写了两份吧?一份我赢的,一份我输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三花猫瞪大了眼睛,却是有些心虚,它想了想,说:「那这样,你要是赢了,我就再多给你写一份圣子受难.....唔—」
林守溪捂住了三花猫的嘴巴。
「我会赢的,今天是黄道吉日。」他说。
人们或多或少有些紧张,唯有魂泉垂着四只手臂,静悄悄地立着,像是冤魂不散的红衣女鬼,她看着林守溪,莫名地嗤笑了一声。
「你有话想对我说?」林守溪问。
「没有。」
魂泉摇了摇头,她如患重症,气若游丝:「无论你赢还是灰墓之君赢,我都毫不在乎,因为这一切都没有意义,真正的敌人在星空之外,我们就像是巢穴里勾心斗角的蝼蚁,将小雨视为灾难,将微风视为浩劫,将眼前的小土堆视为与天齐高的山丘,这个称王,那个封神,殊不知,某只被猎人追杀的山羊无意间践踏过去,就能把这些所谓的帝王、神君夷为灰烬。」
此言一出,人声也安静了下去。
「这些年,魂泉姐姐一直这样,你别见怪。」
行雨站了出来,她说:「五十年前,姐姐迷上了观星,还制作了许多仰望星空的器具,自那之后,姐姐就像魔怔了一样,时常念叨什么域外煞魔,可星外分明什么也没有,除了黑还是黑。」
林守溪颔首。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圣壤殿与域外煞魔的一战,那一战里,域外煞魔用意念给他展示了宇宙的「真实」,在那里,他见到了无数强大到不可战胜的神灵,在这些神灵面前,星球也宛如尘埃。
这些都不是现在的他该想的事。「你们退远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封印。
林守溪伸出右掌,四指并握,拇指蜷屈。
他念了一句咒语,接着,刺眼
的金光自他掌心生出,变作一条金色的长虫,缠绕紧他的手掌。
这条金色的虫子正是钥匙灵根。
接着,林守溪将左掌竖到面前,食指伸直,拇指与中指相扣,如笔如锥。他以峰壁上的白雪为纸,写了一个巨大的「门」字。
竹」字一出,金虫立刻有了反应,挣扎着想往里面钻。
林守溪将九明圣王金焰捻成细线,钳制住了这条挣扎不休的金虫,金虫发出痛苦的哀嚎,林守溪置若罔闻,只是紧紧地盯着那个门」字。
歪歪扭扭的门字,在他的注视之下,竟真的变成了一扇门。
林守溪的右掌中的赤金色也越来越重,待这赤金亮到极致时,他握掌为拳,收至腰间,对着山体轰出。
骤亮的金光压过了初升的太阳,整片云墓都被镀照上了滚烫的金色。
钥匙灵根在雪海中化作了金色的巨蟒,用钢铁般的头颅不断地撞击着山壁,喝令其打开。山峦开始颤动,巨量的白尘腾起,不久之后,大雪自山顶崩落下来,如狂潮怒涛,吞没了一切。
雪崩中,震耳欲聋的的声音响起。
钥匙灵根撞碎在了门上,这座百年纹丝不动的封印,也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缝隙才一裂开,囚禁在其中的死灵黑暗迫不及待地涌出。
然后,这些死灵黑暗停在了林守溪的面前。林守溪向前走去,黑暗向后退去,一进一退间,涌出的黑暗竟被逼回了死灵雪原之内。
林守溪穿过裂隙,回到了死灵雪原之中。
穿过堆积成山的雪灾兽尸体,穿过满是裂缝的大地,他见到了那柄诛族之剑,百年之前,诛族之剑还有高塔大小,现在,它明显又缩小了一圈。
诛族之剑被林守溪的金光所唤醒。
它苏醒后,看到了林守溪,本能地唤起了敌意,朝他刺了过去。
然后,诛族之剑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像是触碰到了幻影,未能伤他分毫。
「我现在是独一无二的生命,你杀不了我。」林守溪说。诛族之剑震惊之余,调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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