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希望在秦究、游惑的身上再见一次。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许久之后,秦究忽然开口说:“其实没什么区别。”
“什么?”154愣了一下。
“这世上有什么事不是冒险么?在我看来没有,不是冒当下的险,就是冒以后的险。”秦究不紧不慢地说:“所以你不论选哪样本质都差不多,就看哪条路遗憾更少了。”
秦究顿了一下,又牵着嘴角笑起来:“这可能是疯子的谬论,但友情建议还是试一下,摧毁系统这种事,不试几次多可惜?”
“试了还有摧毁的可能,不试,那就永远困在这里了。”
154还在沉默。
游惑忽然开口:“你其实早就选好了。”
154一愣:”什么?“
“你早就在动手帮忙了。”游惑说:“我第一场考试就是你们在监考,这么多场下来,兜兜绕绕总会碰到你们,别告诉我只是随机和巧合,我没这种手气。”
154倏然没了声。
是,他其实早就选好路了。
只是走得如履薄冰,生怕一个莽撞会害死这群人。
房间重归安静,秦究没有催促,游惑也没有。
半晌过后,154终于开口说:“我的权限依然有限,不可能做得太出格,一旦让系统主体注意到,后果很麻烦。”
秦究点了点头:“能让我立刻想起以前的事么?”
154:“……不太行。”
“那能把我送到特殊区么?我自己去撤销。”
154:“……现在也不太行。”
“我禁闭室里的那片废墟是核心地么?送到那里也行。”
154:“……”
秦究:“……”
“要不我还是反悔吧。”154木着脸说。
秦究笑了。
游惑说:“考场开屏蔽行么?”
154总算碰到一个范围内的,活过来说:“全考场不行,太显眼了。在主系统眼里就是无数考场中间突然黑了一大块,它瞎了才注意不到。但小范围可以,我帮你们开一栋房子的屏蔽,这样你们有事商量也方便。”
“直接把我们几个屏蔽掉,这样说什么都方便。”
154说:“也行,这样黑点还比房子小。”
这虽然算一个小忙,却比什么都让人放松。
“还有一些随机性的东西,我可以帮忙动点手脚。”154说,“至于你们说的核心区……我再努力努力。现在我只要一接近那些地方,系统主体肯定会直接报错,这比你们自己摸过去还危险。”
他咕哝着:“得想个办法,让主体对我放行。”
说到这个,游惑又想起了修正程序:“如果带着修正目的呢?”
154“啊”了一声,拍手道:“修正可以,如果我能带上修正程序,就能以发现漏洞自我修复的理由强行开道。但是……你们那个修正程序在哪里?”
“你也没法找到它?”
154为难地摇摇头:“我找人容易,找程序难,因为整个系统主体无处不在,存在感太强了。在系统里找程序,就相当于在海里找某一滴水。你们都比我找得容易。”
“但我们无从下手。”
“可能跟我当初一样,也藏在哪里了。如果休息处或者某个考场出现bug,或是一些突然性的紊乱,你们就多留意一下。要么是你俩留下的隐患,要么是修正程序导致的。”
眨眼的功夫12点就到了。
系统的通知响彻在小楼中,惊了154一跳。
【第二阶段考试即将开启,请监考官将相关考生送往考场。】
【请监考官立即将相关考生送往考场。】
三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走吧,我现在听见系统声音手都抖。”
154说着率先走向门口,秦究和游惑跟在他后面。
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顿住了。
“怎么了?”
“没,就是忽然想说……你俩真的疯。”154说,“你们就不怕我真的是系统本身么,就这么问上门来?”
秦究说:“还行吧,我只是在赌。”
154一愣:“赌什么?”
“赌我挑朋友的眼光。”秦究说。
朋友。
这个词对154来说比什么都重,尤其在袒露身份之后。
这说明对方把他当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完整的人。
154笑了一下。
他看了游惑和秦究一眼,又在开门前板回棺材脸。
“922那边……”
“我回头找机会告诉他吧。”154一本正经地说瞎话:“我怕那傻子吓哭。”
“时间到了老大,我带你们去考场。”
他公事公办地说,一如往常。
第123章落地成盒┃考生游惑,第一阶段累积成绩排名为:99%,暂时无权进入庇护所
他们在监考官的带领下原路返回,没走多远于闻就怂了,因为沿途的树林里全是坟墓。
“你们好惨,住在这里不瘆得慌么?”于闻问。
“不。”154说得淡定。
922刚张开嘴,又默默闭上了。
过了一会儿,他牙疼似的说:“监考官无所畏惧。”
他们终于从绵延不绝的山林墓地里走出来,看到了缓坡下的城镇。
“顺着缓坡下去,这个城镇就是考场,我们只能送到这里。”154说。
【检测到考生游惑回到考场,请监考官离开。】树林旁边支着根电线杆,杆子上的广播沙沙响着。
“行了,我们先走一步。”
监考官们打了声招呼转头离开。154走了一段路,又忽然回望过来,冲游惑和秦究眨了眨眼睛。
“什么情况?”楚月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小声问游惑。
“就是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被屏蔽了。”游惑说。
154说,系统一定会检测他们是否入场,所以屏蔽只能在进入考场之后才开。
刚刚这个小动作就是他们之间的约定。眼睛眨一下,代表屏蔽已开,你们自由了。
“屏蔽?”楚月一惊,“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对。”秦究看向四周,说:“能感觉到变化么?”
他们这种长年累月生活在监控中的人,稍有变动都能觉察出来——空气中那种无所不在的监控感确实消失了。
楚月说:“能感觉到,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秦究:“什么?”
“感觉自己像个吃太多撑得肚皮溜圆的人,这会儿突然松开了皮带。”楚月说,“太舒服了。你们怎么做到的?”
“你说呢?”秦究笑说:“有人帮忙。”
楚月往身后看去,监考官们已经不见踪影,只剩林子尽头一泓白雾。
“154?”她轻声说。
这事要解释起来有得说,好在楚月很聪明,从结果逆推能猜个大概。至于具体的那些,也没必要在路上问明白。
顺着缓坡下去是一条车道,道边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标牌,上面刷着白字:
布兰登镇
“这是咱们之前看过的牌子吗?”于闻咕哝说。
他们去监考处的时候,也见过这样一个标牌。
“是这个吗?不是吧。”舒雪盯着牌子说。
游惑也觉得不太像。
“但路是同一条啊,我记得这个弯道,旁边那颗杉树被雷劈过,你看那块黑漆漆的。”舒雪指着一棵半边焦枯的树。
她经常在考场中穿梭,到一个地方总会下意识找个标示性的东西,以免找错地方。
游惑又盯着那个标牌看了一会儿。在他抬手摸耳钉的时候,他终于明白怪在哪了。
“标牌换地方了。”游惑说:“从左边换到了右边。”
所以他抬手的瞬间才会感到景色说不出的别扭。
“不只是标牌。”秦究说:“整条路都换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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