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在阿卡丽看纹身看得入迷时响起,小女孩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屁股和地板撞击,发出一声闷响。
“嗯?”洛萨睁开眼,疑惑地看着面前。
“落霎,是我。”门外传来卡兰的声音,“我有话要跟你说。”
“等我一下,我在洗澡。”洛萨回了一句,跳出浴桶,双脚刚刚好踩在阿卡丽两侧。
他弯下腰,扫视着地面:“奇怪,我明明听见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啊……”
洛萨半蹲着身子,双手按住膝盖,仔仔细细地寻找声音发出的原因。
阿卡丽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她躺在地上,身子紧贴着地板,洛萨的胯间一览无遗地暴露在她眼前,阿卡丽的眼中完全倒映出那凶恶的形状。
她很想把眼珠子转开,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视线牢牢地黏在了那上面。
洛萨还是没找到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了动静,于是他往前挪了两步。
阿卡丽眼中,那邪祟的肉块越来越近,很快就要来到她的眼前,肉块尖端垂着的水珠甚至就要低落到她的鼻尖……
“落霎!”卡兰又敲了几下门,催促道。
“来了来了。”洛萨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只能放弃。
他走到一边,拿起一张蒲叶擦拭身体,然后将它缠在腰间,拉开了房门。
阿卡丽趁机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躲到墙角处,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哇……”阿卡丽内心像打翻了十碗拉面一样乱七八糟,不管这次潜入有没有发现这个男孩不死的秘密,但阿卡丽觉得……她学到了很多。
“怎么了?”洛萨看着门外站着的魁梧雄狮。
“进去再说。”卡兰很小心,即使是在屋里也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洛萨锁上门,卡兰终于脱下了斗篷,坐到了椅子上。
“瓦斯塔亚?”阿卡丽皱起眉头,“脸有一半被烧伤了……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什么事,要单独来找我。”洛萨坐到床上,“是不能让希里克知道的事吗?”
“她没必要知道。”卡兰瞅了一眼洛萨胸口的纹身,“你的令牌还在吗?”
“和我的行礼一起全部留在那要塞上了。”
“这样……你以后会回诺克萨斯吗?”
“应该会。”
“现在诺克萨斯是斯维因统……斯维因大统领说了算,对吧?”
“嗯。”
“你在斯维因身边能说上话吗?”
“你想干什么?”
“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卡兰低声道,眼睛里流露出诚恳,“等我们重新封印了辛德拉,我希望你能让斯维因派优秀的将领和重兵镇守斐洛尔,不要让辛德拉再次出来。还要警告他,千万不要想要利用辛德拉的力量,那个女人是无法被控制的。”
洛萨挑了挑眉毛:“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你不还是斐洛尔的领主吗?”
“不会再是了。”卡兰语气沉重,“损失了那么多士兵的命,斯维因不可能还留着我领主的职位。”
“也是……不过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辛德拉,她封不封印好像也跟你没多大关系吧?别告诉我你真的是个尽职尽责的领主。”
“我有我的理由。”卡兰说,“你只需要帮我这个忙就行,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但我会感激你一生。”
洛萨沉默着。
“诺克萨斯!”阿卡丽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卡兰和洛萨用的是诺克萨斯语谈话,阿卡丽只听得懂一小部分对话,但不妨碍她明白了这两人的身份。
他们是诺克萨斯人。
在艾欧尼亚,诺克萨斯人这个词几乎就等同于敌人。
而且,阿卡丽还想起来了那雄狮瓦斯塔亚的身份。
他的画像和通缉令遍布纳沃利省的每一个村镇,纳沃利兄弟会的疯子们整天把杀了他的口号挂在嘴边。
他是卡兰,诺克萨斯的走狗,艾欧尼亚的最大叛徒,艾欧尼亚成百上千的人因他而死。
阿卡丽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快,冥想,冥想。”阿卡丽试图让心慢下去,但她始终无法摆脱焦躁不安的清晰。
她正和艾欧尼亚人人欲诛的恶贼共处一室,怎么可能静得下来心来,反而向擂鼓般越跳越快。
洛萨和卡兰耳朵一动,两人的视线同时向阿卡丽藏身的方向看去。
“糟了!”阿卡丽呼吸一滞。
“谁!”洛萨一手挥过去,一道冰晶尘雾撒向墙角,娇小的身影在冰雾的照映下显出一个轮廓。
卡兰从椅子上暴起,利爪抓向人影。
阿卡丽急忙蹲下身体,躲开了卡兰这一爪,但雄狮的另一只爪子也很快前来。
“完了……”阿卡丽知道自己躲不开这一击,雄狮的速度实在太快,阿卡丽看得起他的动作,但身体却跟不上。
一只手抓住了卡兰的利爪。
这只手跟卡兰的爪子比起来小得像是孩童,但手掌上释放出的森森寒气却让卡兰生生停下了动作。
“别,吵到这屋子的老人家害得我们今晚没地方住就惨了。”洛萨按下卡兰的爪子,对着冰尘中那个瑟瑟发抖的小身影道,“出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
阿卡丽犹豫了一下,扯掉了自己身上的符篆。
“果然是你。”洛萨狠狠地用手指弹了一下阿卡丽的脑门儿,“不是说了不准再跟着我吗!”
阿卡丽逞强地道:“要你管!我想去哪就去……”
卡兰发出一声低吼。
阿卡丽急忙躲到了洛萨背后,拽着他腰间的蒲叶。
“这丫头你认识?”卡兰问道。
“在集市上偶遇到的。”洛萨实话实说,同时提起蒲叶,别让阿卡丽给他拽掉了。
“一个会用符咒的丫头……”卡兰金黄色的猫瞳凝视着阿卡丽,“在我把你撕成碎片之前,最好坦白你的身份。”
阿卡丽从腰间掏出一把菱形利刃,对准卡兰。
“好了好了,别吓着孩子。”洛萨出来打圆场。
“谁是孩子!”阿卡丽踢了洛萨膝盖窝一脚。
洛萨又弹了一下阿卡丽的脑门:“你也听到了,老老实实说实话,不然这只大猫真的会吃了你。”
“我才不怕!”阿卡丽捂着生疼的额头,对着卡兰怒目而视,“卑鄙的叛徒!艾欧尼亚为有你这样的孩子为耻!”
卡兰面色一黯。
“符咒和苦无。”卡兰快速扫视了一遍阿卡丽身上的东西,“你是均衡的学徒?”
“均衡?那又是啥?”洛萨一头雾水。
“没错!怕了吧!”阿卡丽挺起小胸脯,气势汹汹地道,“我可是未来的【暗影之拳】!你这样的叛徒我轻轻松松就能打倒了!”
卡兰翻翻嘴皮,露出锋利的獠牙:“我记得,诺克萨斯入侵艾欧尼亚的时候,均衡也没有一个人上战场保卫过艾欧尼亚吧。”
阿卡丽的脸色一瞬间也变得很难看。
看看娇小可爱的女孩,又看看魁梧狰狞的雄狮,洛萨站在二者中间完全掌握不了情况。
“唉,好想继续洗澡。”洛萨由衷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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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带来的不只有生死,还有交融。
纳沃利省西边的艾欧尼亚原住民在战后变得或多或少会一些诺克萨斯语。诺克萨斯好战的风气也感染了当地,许多失去了家园的人落草为寇成为土匪。也涌现了像是纳沃利兄弟会这样规模大大小小的极端反抗组织。在一些地方,甚至有人盖起了效仿诺克萨斯竞技场的地下拳台。
似乎在一场战争后,安静生活了无数岁月的艾欧尼亚人被点燃了心中的凶性。
——节选自诺克萨斯旅行作家书《战争后的艾欧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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