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还,想不想跟我谈恋爱?
阮芷音将他的话消化许久,才喃喃问道:“你现在,是在跟我表白吗?”
程越霖漆黑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她,很轻地应了声:“嗯。”
低沉的嗓音中,隐约泄露出淡不可闻的紧张。
可阮芷音只是缓了口气,而后突然转身,走出了满是人群的街道。
酒店距离街道不远,程越霖跟在她身后,眼睁睁看着她一路走回了酒店,打开两人那栋的房门。
全程都未回头看他。
两人就这么走进了客厅。
阮芷音这才回过头,静静望向他。
沉默的态度,让程越霖摸不准她的意思,眉峰微蹙,进而试探道:“阮嘤嘤,便宜你都已经占完了,之前说过要补偿,现在是想赖账吗?”
他说的,是上回阮芷音酒后行凶的事。
阮芷音愣了愣,倏而回神,摇了摇头:“不是......”
顿了顿,又道:“你想清楚了吗?”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程越霖抿直了唇线。
他说了这么多,她却是这个反应。刚刚在酒吧里,还跟别的男人‘相谈甚欢’。
程越霖顿觉一股郁气哽在嗓子眼,还多了淡淡苦涩。
阮芷音垂眸沉吟片晌,低声道:“程越霖,我这个人,其实挺无趣的。”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多么生动的人。所以总是用温柔体贴的姿态,掩盖她让人感到麻木无趣的缺点。
她希望他考虑清楚,是不想他抱着突如其来的兴致。
“阮嘤嘤,你好像误会了什么。”见她竖起包袱,程越霖低声轻笑,拍了拍她的头,“我不是一时兴起,我等了很久。”
阮芷音怔怔道:“等什么?”
等什么?
程越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发现自己喜欢上她的时候,她已经将视线望向了别的人。
如果他能早点明白自己面对她时愉悦别扭的情绪是喜欢,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年的漫长等待。
但很可惜,在他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已经不敢再去表露。那时的她套着可笑的婚约,他怕他的坦白,会将她推得更远。
只能若无其事地和她相处。
可在他终于等到机会时,命运又给他开了个玩笑。
二十年的顺风顺水,一遭坍塌。
他无法抛下经不住刺激中风的爷爷和入狱的老头儿,只能在教导处门外,将那份准备好的申请书撕掉,眼睁睁看她出国。
那个时候,他既要照顾爷爷,又要应付那群频繁找上来的债主。
程慧曾提出资助他出国读书避避风头,可那时的他已经被迫舍去了所有的矜傲,何必再做无用功,去拉她下水。
然而颓废的日子里,终究无法死心。
不甘心停留在那样的境遇中,之后的一年多,他几乎是拿命在赌出路。可等到一切开始转好,又从旁人口中得知了她和秦玦交往的消息。
有时连程越霖也觉得,是自己和她没有所谓的缘分。
他清楚阮芷音对待所有事情的认真,既然决定开始,便不会随随便便结束。
终究是,晚了一步。
要说他这些年在等什么——
程越霖抿下唇,深邃的眉眼望向她,声音多了些哽塞:“我想等一等,看有没有那么一天,你会回过头,来爱我。”
言毕,他涩然一笑。
“阮嘤嘤。”
“嗯?”
“手给我。”
阮芷音还停留在他方才的话里,神情木讷,愣怔着伸出手。
男人叹息着摇头,敛眸从裤兜掏出一样东西,戴上了她纤细的腕间。
“物归原主。”
看到手腕上那条熟悉的项链,阮芷音思绪万千,恍惚中终于明白了什么,却理不出那条线头。
“这条手链......”
程越霖眉梢微挑,扯了下嘴角,佯作责备:“走路还出神,害得我追了小偷两条街。”
话落,男人喉间微滑了下,又舒了口气,温声道:“没有别人,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你。”
大概是他太固执。
用尽努力想要触及的人,总是舍不得就这么放下。
无数次累极的时候,耳边仿佛就会听到她一本正经的轻细嗓音:“程越霖,你分明答应过我会尽力的。”
哪有什么别人,都是你,也只有你。
阮芷音忍不住哽咽,鼻尖凝起酸涩,眼眶微红,潋滟的眼眸酝着晶莹。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心房像是被神奇地填满了软塌塌的棉花,抚平了所有涩然的情绪。心里变得妥帖,却控制不住眼眶和鼻尖的酸涩。
程越霖无奈叹气,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眼角的泪花。
片晌,又慢腾腾地问了句:“唔,所以你呢?”
时过境迁,所以现在的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嗯。”阮芷音很轻地应了声。
顿了顿,抬眸对上他,认真道:“程越霖,我想跟你谈恋爱。”
她喜欢和他在别墅的一日三餐,喜欢他始终陪在她身边,甚至喜欢他偶尔端起龟毛的傲慢与她斗嘴。哪怕没有这一切,她也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
程越霖唇角轻勾,吊儿郎当地挑眉,不吝赞赏:“那证明,你的眼光很不错。”
男人又恢复成了这般理所当然的姿态,阮芷音哭笑不得,却不讨厌。
对上他染上戏谑的眼眸,她恍然想起回国后见他的第一面。
那是在北城项目的招标现场,阮氏出人意料地拿下项目。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不动声色的维护。
阮氏或许能够竞争过其他几家,可霖恒若是尽全力,怎么会拿不下北城的项目?
她不是没有过疑惑,可散场时他针锋相对的话,分明是在打消她心底最后的疑虑。
他考虑到了她所有的处境,可她从不知晓。
顿了少顷,她的声音发闷:“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不对你好,我该对谁好?”程越霖在她脸颊轻捏了下,“阮嘤嘤,我说过,不要妄自菲薄。”
“我呢,可能要比你想象得,还多爱你那么一点。”
所以,不必在我面前端起包袱。
阮芷音眼眶微热,抿下唇,低声道:“程越霖,我想......抱抱你。”
这样直言的亲近,还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男人挑了下眉,慢悠悠道:“我有没有说过,跟我撒娇,不需要犹豫?”
阮芷音轻轻摇头。
程越霖深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勾唇轻笑了下:“那现在知道了?”
下一秒,她被拥进男人宽厚的怀抱。
程越霖线条利落的下颌抵在她发间,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爽凛冽的松木香,淡淡的薄荷味掺杂在其中,让人松弛下来。
片晌,阮芷音听到他低沉的嗓音——
“撒娇还需要人教,真让我头疼。”
男人这句话,让她想到了留学时的室友。
对方在同学眼中总是成熟的御姐形象,也不是轻易认输的性子。可每当接通父亲的电话时,却会神态自然地同父亲撒娇,让周围的人大跌眼镜。
阮芷音还记得众人调侃时,室友那理所当然地回答:“再成熟的女孩,都有随时随地跟父亲撒娇的权利。”
大概只有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才能拥有这样和父母肆意撒娇的底气。
阮芷音觉得,或许她内心也期盼着,能有一个人毫无保留地来爱她。
沉默片晌,她刚想说些什么。
静谧的客厅里,出现了突如其来的声响。
“咕——”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男人无奈松开她,正对上她没有散去的笑容,轻哼道:“阮嘤嘤,笑什么?”
“我这还不是怕你出事,在后边跟了大半天。你倒好,居然给我跑去酒吧招惹桃花,嗯?”
下午一路跟在她身后,程越霖确实到现在都没吃饭。
眼下想到刚刚在酒吧撞见的一幕,又窝出一肚子起来。
他清声微哂,散漫道:“怎么,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有什么好看的?真想给他留微信了?”
男人眼神灼灼地盯着她,面容紧绷,墨澈的眸间有着不依不饶的意味,话中也带着指控。
不知怎地,莫名就让阮芷音想到上回那场关于黑猫白猫的谈话。
顿了顿,她扯了扯他的衣角。
而后踮起脚尖,尝试着在他颊边亲了下。
程越霖身子僵了僵,喉结滑了下,拖着腔调道:“阮嘤嘤,你不要觉得亲我一下,这事儿就过去了。”
他可没忘,那人走上前时,阮芷音足足盯着对方瞧了好几眼。
“阿霖。”
男人低下眼帘看她。
“你笑一笑。”阮芷音继而柔声解释,“我只是觉得他的虎牙跟你很像,可你总是板着个脸,一点也不爱笑。”
程越霖也有颗小虎牙,偶尔开怀而笑时,倒是很勾人。可他即便是上高中那会儿,也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很少会笑。
“你笑起来很好看。”
程越霖低头瞥她一眼,顿了半晌,冲她大方扬起个微笑。
接着,男人懒洋洋地开腔:“怎么,怪我笑起来太好看,把你看呆了?”
见她哽住,又云淡风轻地补充:“想占我便宜呢,不用这么委婉,你有这个特权。”
阮芷音:“......”
论没脸没皮,她是比不过他。
缓了口气,她转了话题:“不是饿了吗,你要不要去餐厅吃点东西?”
“这个点了,都饿过劲了,给我吃点你带的饼干?”男人姿态闲散地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阮芷音遂走进楼上的卧室,从行李箱里取出两包饼干,下楼递给了他。
程越霖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没吃两口,像是想起来什么,掀了掀眼皮看她:“过来。”
他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阮芷音走到他身侧坐下,问到:“怎么了?”
男人瞥她,然后道:“喏,现在给牵么?”
程越霖的视线停在她手上。
阮芷音瞬间顿悟,他这是还在记恨自己之前不让他牵手。
她噢了声,伸出手。
他含笑握住她,十指紧扣,成对的婚戒和谐交叠。
下一秒,男人慢悠悠掏出手机,摄像头对上紧扣的两只手,拍了张照,而后发了朋友圈。
配文是:红心。
阮芷音哑然看完,却无话可说。
虽然觉得他这番操作有些骚气,但又很诡异地对上了他的狗脾气。
不一会儿,朋友圈下多了钱梵的点赞,和几条回复。
钱梵:没人比你牛。
任怀:他好骚。
翁子实:好骚。
傅琛远:骚。
阮芷音:“......”
程越霖面不改色地看她,又状似随意地开口:“阮嘤嘤,我们现在,在一块了?”
阮芷音微顿,点了点头。
“那——”男人瞥她一眼,“你呢?”
阮芷音:“?”
显然没懂他的意思。
程越霖勾起浅笑:“怎么,不会是怕被你所谓的备选们看见吧?”
阮芷音倏然明了,他居然想让自己学他发个朋友圈。不仅如此,还对她新郎备选的行为进行了又一番控诉。
她舒了口气解释:“没有,回阮家后,我跟周鸿飞都没多少联系,而且人家都结婚了。”
男人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看向她,仿佛是在说:那你在犹豫什么?
这诘问的姿态,显得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我就是觉得,挺尴尬的。”她叹了口气,顿了顿又道,“而且你没有听说过吗,秀恩爱......不太好。”
话毕,便对上略显黯淡的视线。
阮芷音踌躇了会儿,低声道:“不过发一次......应该也可以?”
“嗯。”
程越霖扬下眉,不咸不淡应声。
阮芷音:“......”
无奈地掏出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要去趟医院,不知道还能不能更。
晚上睡觉开电热毯总会闷出汗,这两天腰侧起了疹子,很难受,有些痒又有些刺痛,虽然大概率是我太怕冷捂出的痱子,但我妈说还是去医院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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