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立区,明石家。
明石津奈将明石孝之护在身后,眸子亮起璀璨的金芒。
“玉藻前,捉拿失职的神皇尊是高皇尊的命令,”以津真天看向玉藻前,“你还不来跟我们一起?”
明石津奈一愣,目光瞥了玉藻前一眼,微微抿了下唇。
“将我点化为妖的是龙主冕下。高皇尊?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他的手下?”玉藻前反问。
“龙主和天御中主尊不在日本,高皇尊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你胆敢忤逆她?”以津真天声色俱厉。
“呵……不愧是走狗,还知道用主人的名字来压人。”玉藻前冷笑。
“你找死!”以津真天身上燃起绿色的光焰。
“等等,”大天狗单手拦在以津真天身前,看向玉藻前,郑重道,“你确实没有义务帮助我们,但你应该也没有立场站在神皇尊这边吧?只要你现在离开,我和以津真天决不会拦着你。”
玉藻前陷入了沉默。
以津真天长舒一口气。
在这些大妖之中,玉藻前是最为神秘的一个,因为她既不是由高皇尊点化,也不是由天御中主尊点化,而是被龙主亲自点化,因此也不属于高皇尊和天御中主尊的属下,所有妖怪都对她知之甚少,只知道她实力极为强大,而且对人类的态度颇为友好。
当然,妖怪视角的“对人类颇为友好”,其实也不过就是不会猎杀和吞食人类罢了。
“怎么?大天狗你觉得只要再加上你身边的那个半吊子,就能吃定我了?”玉藻前反问。
以津真天脸色一黑,虽然在大妖中他确实是战力垫底的那个,但玉藻前这么当面骂他半吊子还是有点侮辱妖了。
“有伤在身的你,不是我们的对手。”大天狗澹澹道。
此言一出,玉藻前和以津真天面色都是微微一变。
玉藻前没有想到自己受伤的状态一下子就被看破了,明明她已经极力隐藏了。
以津真天则是压根没有发现玉藻前有伤在身,直到大天狗开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实力跟这两个家伙之间可能已经差了一个层次。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让开吗?”大天狗问道。
“唉……如果是别的情况,我肯定就扭头就走,才不会跟你这个一根筋的莽夫打,”玉藻前叹了口气,“但谁让津奈小妹妹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所以……”
她上前一步,走到明石津奈身侧站定,双手指甲化作金色延长数寸,爪尖闪烁的金属光泽如目光一般森冷锋锐:“两位,可否请你们抱着珍视自己生命的态度,就此离开呢?”
“哈?!冥顽不灵,那你就去死吧!”
早就被玉藻前嘲讽窝了一肚子怒气的以津真天大吼一声,身上的绿色光焰勐然暴涨,化作一条水桶粗细的大蟒,向着前方延伸飞掠而去。
玉藻前低伏身形,残影一晃而逝,再出现时已经是在大蟒身前,锋利的爪子蔓延出金色的光刃,将大蟒拦腰斩断,断处迸射爆发的惨绿色火苗像烙铁融化黄油般穿过墙壁和家具,但明石孝之已经顾不得心疼自己的家了。
明石津奈闭上眼睛,高声威严地颂念着某种奇异的语言,声音向着四面八方荡开,带着野性的韵律,语言携带着意志和力量,令人从心底感到不安。
听到着熟悉的咒言,玉藻前马上反应过来,当初在那家店里,明石津奈就是用这种方法命令要杀死那两个混血种女孩的血魃停下的。
神皇尊拥有血魃中至高无上的尊贵血脉和地位,就像是蜂群中的蜂后或蚁群中的蚁后,其他血魃会无条件听从她的一切命令,甚至是自杀和同类相残。
“她在召唤血魃前来,速战速决!”以津真天抬手一抓,半空中的半截巨蟒灵动地向着玉藻前缠绕而去。
大天狗掌中的大太刀如风雷呼啸,刀光接天连地,几乎要将这座小楼噼成两半。
玉藻前单手扼住巨蟒三寸,另一只手挥出略小一些的金色光刃,刀光金刃相撞。
“轰——”
楚子航抬起头,望向剧烈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远处的民居区升起滚滚烟尘,却不见火光。
【怎么回事?】
【有妖怪在战斗,算不上很强,但也不弱了。】刘秀道。
【妖怪?是死侍吗?】楚子航问道。
【不是,就是妖怪,跟龙没关系,】刘秀道,【而且还有一批血魃也在向着那边赶过去。】
【我能赢吗?】楚子航问道。
【很难,不过有我帮忙的话,也不是没可能。】刘秀道。
【去看看。】楚子航马上做出决定。
【你不要要想办法联系学院?去那干嘛?】
【救普通人。】
楚子航抬步向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快步走过去。
……
“老爹,为什么……你……”
源稚生被层层皮质绑带捆绑在手术台上,本就四肢无力的他几乎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被捆住的皮肤深深地凹陷进血肉里,压迫着神经,麻木又泛起针刺般的疼痛。
但相比于身体的痛苦,源稚生更在意的是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幕。
“为什么?”面容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的橘政宗勐地回过头,眼底红光一闪而逝,“如果不是你!不是你的那个混蛋朋友在神葬所引爆了‘来茵’,让圣骸不知所踪,我又怎么会冒着风险做这种事?!”
“我准备了几十年!用了我后半辈子的生命来做准备,却被你们这些蠢货一朝毁灭!”橘政宗把脸贴到源稚生眼前,血色的童孔凶厉如鬼,“你们怎么敢!怎么敢摧毁那伟大的血脉!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你在……说什么?”源稚生想到了一种猜测,却从心底里不愿承认。
“我在说什么?王在训斥你们这些胆大妄为,毫无敬畏的逆臣!”
橘政宗狠狠地把手掐在源稚生的脖子上,呼吸受阻,血流不畅,源稚生脸色憋得通红。
“我准备了几十年,我马上就要得到圣骸了,我马上就能篡取那伟大的神血,可你们却将她毁了!”
“呃……呃……”
源稚生从喉咙里挣扎着挤出几个音节。
橘政宗把手松开——他的进化需要一点点适应更加强大的血脉,他还需要更多的皇血来让自己适应高纯度的龙血,所以源稚生现在还不能死。
他冷眼看着源稚生大口喘息,脸上因为充血而不正常的血红逐渐退去,脸色却灰败下来。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是橘家的私生子和末裔,成年之后才回到蛇岐八家认祖归宗,然后靠着功绩一步步成为大家长……”源稚生盯着橘政宗,“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用这个身份掌控蛇岐八家,然后用通过诱骗蛇岐八家埋葬神葬所的方式获得神葬所里的某种东西,那件被你叫做圣骸和神血的东西,对吗?”
“你是这么理解的?”橘政宗笑了笑,“不完整,但说得也不算错。”
“我确实是为了神葬所里的东西,她已经被你们毁掉了,所以我也无所谓告诉你,我要的东西是白王的圣骸,或者说,她是白王身体残留的一部分,作为已经陨落的皇帝之下最伟大的龙王,白王掌控着精神的力量,就算身体被摧毁,没有留下卵,她也可以用身体残存的部分来模彷卵的孵化,重新以完整的姿态回到这个世界。”
“当然,它现在再也回不来了。”橘政宗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带着澹澹的睥睨,好像前不久因为几十年来追求的目标一夕毁灭而险些精神崩溃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几十年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它,是因为它能让你成为纯血的龙类……甚至新的白王!”源稚生逐渐明白了一切。
“说得没错,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余下的生命其实已经不多了,”橘政宗道,“我的血统在所有混血种的范围里当然很高,但和那些古老家族的天才,卡塞尔学院的s级相比还是要差上一点,和你们这种龙血比例高得离谱的皇相比更是远远不如,我已经快九十岁了,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健康的身体的时间可能还不剩二十年,这点时间连重新找一位龙王都不够,何况我还要想办法夺取它们的血脉,就算我杀了它,它的卵也不可能在二十年内就孵化,而卵不孵化,我就没办法夺取那神血。”
“所以你的野心灭亡了!”源稚生狠狠地瞪着橘政宗。
“灭亡了?!哈哈哈哈哈……”橘政宗大笑,“是的,本该如此,本该如此……”
“但是!我要感谢你!我亲手养大的可爱的孩子!”橘政宗的眼神突然变得慈爱了起来,像极了小时候那个牵着源稚生的手带他去买新衣服的老爹。
“是你送来的那样东西,它让我看到了全新的可能!寿命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桎梏,龙血也不过是我的食养,我会成为超越一切龙王,超越黑皇的新神!凌驾于龙和人类之上的神!”
橘政宗再度拿起一支注射器,刺进源稚生的静脉中——皇的恢复力强得可怕,只要稍微给他一点点时间让骨髓造血,橘政宗就能不断地抽取血液。
“你真的是橘家的末裔?”源稚生问道。
“不是,他们早就绝后了,只是这个身份比较好用而已。”橘政宗随口道。
膨胀的力量在血管里奔腾,他已经把自己几十年来的谨小慎微和理智扔到了一边,小人得志也不过如此。
“你的真名。”
“荣格·冯·赫尔左格。”赫尔左格干脆地道出了自己的真名。
“赫尔左格,赫尔左格……”源稚生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几乎要将它嚼碎在牙缝间。
“多念几次吧,你应该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诵念出我的名字的人,以后的世人,对我只会有一个称呼——神!”
橘政宗再度将一管皇血注入自己的颈动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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