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听得心中一惊,奇道:“一个小小开元境的修士,李玄竟舍得让她贴身佩戴如此护身异宝?!”
这离合宗这些年不露山水,怎会有如此手笔。
这底蕴,可着实远超一般的二流修真门派了。
白湛季折扇轻摇,温润笑意的目光下掩盖着贪婪的趣意:
“可不仅仅只是那一个‘万字小箭’,换做寻常女子,如何能够敌得过本公子的温柔桃色陷阱。
离合宗李酒酒,既然有底气对本公子甩脸色,冷言冷语相对,必然有着值得她自傲之处。”
灰袍人道:“离合宗李玄满打满算也不过承灵之境,六公子若当真想要这李酒酒。
不如由在下在暗中略施小计,早日助公子同时收获佳人与至宝?”
白湛季一折扇甩在那人的脑袋上:“你这憨货,这李酒酒不是以前那些货色能够比拟的,收起你那些腌臜的坏主意。
那李玄虽说只有承灵境,可不论是仙陵城还是十方城都不是我们白家能够招惹的势力。
这李酒酒,咱们只能够温水煮青蛙,急不得。”
“公子莫不是已有良计?”
白湛季意味深长一笑,道:“本公子早已事先调查过了,云渡山庄此番邪祟另有隐情,可不似这群年轻小辈弟子能够轻易解决的。
可笑那些心高气傲的一流仙门世家们还瞧不上这小小委托。本公子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制造危机,好好探一探这李酒酒的虚实。
若是能够借她身上的宝物,一举拿下那云渡山庄里的邪祟妖魔,我白湛季必定就此名扬四方,得入十方城之资。”
十方城虽对外界者入城资格严苛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可昂贵的条件所换回来的,却是丰厚的硕果。
像他们这样的二流仙门世家子,若能一入六界闻名的十方城,哪怕不是四大主城,仅仅只是外城之一,那对与他们白家而言,绝对无疑是质的提升。
十方城聚集了六界之伟岸财富,甚至有传言夸张到,若是能够在十方城的境地之中,带出一捧泥土,那土中的价值都足以养活一座城池三年。
在十方城内,对于二流世家,随便做一场小生意,无异于迎来一场金玉之雨。
在河边整顿休息片刻后,一众年轻的男女弟子们御剑而起。
在第三日清晨,他们才抵达云渡山庄。
云渡山庄离水而踞,建于湖面之上,清晨时节,水雾朦胧,模糊了湖面中心的亭云水榭,清风护来好伴。
柳枝妖娆轻拂水面间,轻舟自游,如落水天之间,颇具风雅之意,全然不似有邪祟作怪的阴冷气息。
一众年轻修士,倒也不曾倨傲,直接降临在人家的深深庭院之中。
以白湛季为首,众人御剑自门庭以外降落,礼貌叩门,递上拜帖,
云渡山庄的管家一脸憔悴的开门相迎,见到众人气势装扮,丝毫不敢轻视他们年轻。
如渴望翘楚已久,似终于等来了自己命里的救星,激动地将众人接引入山庄之中。
“救苦救难的大仙人们啊,在下终于等到你们大驾光临了,若是再晚一些,内子怕是真的等不到诸位了啊!
!”
迎面行来的锦衣公子想必就是这云渡山庄的主人池文彦了。
他疾步匆匆,形容憔悴疲惫,原本俊朗不凡的脸颊上全是青色的胡茬。
两眼之下尽是青黑眼圈,脖颈之下,留有好几道醒目的猩红指甲挠痕。
想来这些日子,这年轻的少庄主日夜都守护在自己妻子的病榻床前,衣不解带的照顾安抚着。
听闻这云渡山庄的少夫人因怀子一事,被吓得疯傻了去。
这少庄主身上的抓痕,估摸着就是被自己妻子发疯是狠狠抓挠出来的吧。
眼看着池文彦就要朝着众人行下大礼,当众跪下,而那白湛季却是一脸欣然接受的模样。
莫说是他,便是其余的仙门弟子,亦是坦然受之。
毕竟,在他们的眼中,修行者怀有一身通灵本领,来日都是要飞升成仙的,自是比这些凡人要身份尊贵。
受之供奉一拜也早已习以为常。
李酒酒见着少庄主形容憔悴,必是近日为妻子之是,折磨得身心俱疲。
凡人最惧鬼怪乱神之力,最是封建迷信。
若是遇见此等怪事,大多是人莫约都是觉得自家妻子乃是不祥之人,驱之赶之打杀之的都大有人在。
可这位少庄主却仍能够不离不弃地守护在身边这么多时日,属实是个难得的深情男子。
她又不喜修仙之人那副理所当然高高在上,受人跪拜的习性。
分明同是红尘中的俗人,又有谁比得了谁更尊贵呢。
李酒酒上前一步,止而有礼地虚虚一扶,托起一阵灵力,并未让池文彦跪下去。
“少庄主有礼了,那人钱财,与人消灾,我等既已收了云渡山庄的委托费用,降妖除魔乃分内之事,当不起如此大礼。”
白湛季一脸诧异地重新审视了一眼李酒酒,他扇面轻摇,遮住半张脸庞,鼻梁以上的眼睛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纪音音却暗戳戳地皱了皱眉没。
心道这家伙嘴上说着不喜欢白公子,却老是喜欢在他面前卖弄,引人注目。
真是又当又立,让人不快。
池文彦像李酒酒连连表示感谢之意,也不知几日未眠,一双眼睛熬得通红:
“诸位仙人光临寒舍,池某人本应备下华宴款待诸位,只是内子如今实在是病的厉害,还请诸位仙人先救救内子吧?”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一些年轻仙门弟子的隐隐不快。
他们千里迢迢,御剑赶路数日,来到这云渡山庄,路上日子过得甚是清苦,吃得是粗粮野果,饮得是山泉之水。
日夜兼程,本以为到了云渡山庄怎么说也要被这里的主人奉为贵宾,好生设宴招待一番的。
可如今刚入山庄,一身风尘疲倦都为洗净,一盏茶水都没奉上,就急吼吼地让他们救人,真是叫人不愉。
当然,同一名凡人讨要茶水宴食,他们这群修道士自然做不出来这等没有脸面的事来。
只是心中不爽,对于池文彦的苦苦哀求,自然也就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了。
李酒酒如何察觉不到这些人的怠慢之意,心中不免有些怄火。
她未理会这些人的轻慢态度,只是闻言将池文彦好生安抚下来,并道:
“少庄主莫要心切焦急,我这便随你去看看少夫人吧,若当真有妖魔作祟害人,我辈中人,定当除之,护你夫人周全无恙。”
池文彦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李酒酒的大包大揽,并未引得余下那些仙门弟子的共鸣。
唯有随着她一同前来的离合宗师姐妹们纷纷附和。
世间妖魔邪祟害人,所过之地,必伴随异象魔气,若是厉鬼害人,怨念之气更是骇人悚文。
修行者的神识敏锐,李酒酒自步入这山庄中来时,的确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妖魔气息。
世间恐怖的妖魔无非分两种,一种是煞气横天,隐隐释放者不为人知的可怕力量,让人望而生畏。
还有一种更为可怕,善于伪装内敛,气息一旦隐藏。
披上人类的皮囊,便与世人无异,叫人察觉不出半点妖魔之气,这种妖魔无异于更家强大阴险,令人防不胜防。
而这种能够叫人捕捉到却又不强烈的妖气,反倒算不得什么太棘手的妖魔。
以白湛季为首的一众修士,在入山庄后,更加不以为然,觉着此番任务委托。
莫约是毫无挑战性,说不得最后抓着的,就是一些未成年的小妖怪。
如此,这捉妖的功劳还填不饱一个人的肚子,让他们更加失去动力,只想尽快解决委托离去。
入了东厢,正是云渡山庄少夫人的寝屋之地。
一推开屋门,扑面而来一股腐臭的血腥味儿,哪里像是女子闺房。
若非池文彦在前头领路,众人只以为自己踏入了腐尸烂肉横行的乱葬岗。
李酒酒皱了皱眉眉头,却未有太大过激的反应。
白湛季以扇捂鼻,眉头紧锁。
余下弟子连连发出干呕之声,甚至一些娇弱的女弟子直接捂鼻轻叱道:
“什么味道,这般恶心,池少庄主莫不是藏尸在屋内了?”
“熏死个人了,真是叫人难受,早知晓这番委托如此令人难受,真是不该接的。”
池文彦一脸尴尬,却又不得不给众人赔笑,因为他还需要这群修仙之士救他娘子。
李酒酒低哼一声,道:“都有什么好埋怨的,既然接了委托,这便是我们修道之人的责任与义务,酬金都收了,还有设么可说的?
若是不想除魔救人,就此离去便是,何必在此冷嘲热讽?”
众人一时之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修真世界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不论是从凡人还是修士手中受到了委托,并提前收了酬金,不论委托任务成功与否,都必须贯彻到底。
若在收了委托与酬金之后,擅自解约反悔,那声名极受影响,若传了出去,是要为世人取笑指指点点的。
所以今日即便再不情愿,云渡山庄的委托接都接了,今日后果不论好歹,都要给人有个完整的交代才是。
谁也不敢让自己背后的宗派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背负污名,所以即便再不情愿,也不敢任性推辞委托。
云渡山庄的少夫人就躺在床榻,一双眼睛睁如铜铃,满目凶光,屋内十分安静,衬得夫人狰狞的模样异常违和诡异,她口中塞着毛巾,四肢被铁链锁在床头与床脚两边。
那床榻巨大,都钉死在地间的,床的骨架都是由精铁打造而成。
可即便如此,巨大的床榻都被那娇小的身体拉得咯吱作响,几欲摇散。
污黑的浊血不断从她的裙摆下方流淌出来,高高隆起的腹部将衣衫都撑裂,鼓胀成一个怀胎十月妇人都不可能拥有的巨大孕肚。
一时间看起来,竟像是在水里泡得极久的巨人观尸体。
她脸色死人一样的苍白,眼瞳比常人要小上两圈,看着极其诡异,时而肚子里传来嘤嘤啼哭的低闷之声,听入耳中,叫人头皮发麻。
如此邪婴,哪里能是凡胎了。
那撑裂的衣衫与池文彦呆滞震惊的目光,很显然就在他迎接众人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少夫人的肚子又长大了。
他被妻子的惨状生生震慑,一时悲从心来,眼泪长流。
同为女子,李酒酒最是见不得女子这般惨烈无助的模样,她神色凛然,疾步上前,取出一张黄符纸在她腹间凌空拂过。
黄纸上的符文顷刻之间,无火自焚起来。
火焰为赤红之色。
李酒酒美眸微张:“果然是妖魔作祟。”
妖魔彰显主要为戾气,象征火焰正是赤红之色。
鬼怪彰显主要为怨气,象征火焰则是幽碧之色。
“既是妖魔,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在下来处理吧?”
白湛季微微一笑,毛遂自荐。
白家祖上乃是捉妖天师,家族氏书里,记载了无数个镇妖伏魔的手札卷记,比起寻常修士诛杀妖魔,他们更是多了几分降伏的手段。
为了不伤及凡人性命,此刻由他出手降妖,再合适不过。
他摇扇而出,端得是风流倜傥,英俊迷人。
雪白扇面,本空空如也,并无题字落画,扇面轻摇,一抹清淡幽远的花香溢散而出,众人心中有异,定睛望去,只见扇上生花,花色明离,风姿自然,花蕊吐放之间,轻离于扇面之间。
白湛季振腕轻动,那朵三色奇花掠入少夫人的腹中,随之消失不见。
渐渐的,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之下,一朵三色花的印记缓缓浮现在少夫人的腹部肌肤间。
随着白湛季悠然摇扇,每摇动一下扇面,簌簌尘粉如花粉般洒落下去,那朵浮现的三色花印记缓缓展开生长,自有几分绵绵春生之力。
少夫人周身的妖力明显弱了三分,她挣扎的动静也越来越小,高高隆起的腹部也渐渐收敛了一些下去,恢复成寻常十月怀胎的轮廓大小。
看似简单的施法,白湛季额前却沁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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