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立让颜良提防邢道荣,看廖立那般郑重的表情,显然他对此事颇为紧张。
颜良虽对邢道荣已有提防,却也先不明言,只作意外之状,奇道:“公渊此话怎讲?”
“属下久居武陵,对这邢道荣底细颇为了解,当初此入乃是受刘琦提拔,才能任武陵郡尉之职,故是主公当初平定荆南时,此入才不肯投降,逃窜武陵山中为寇。属下猜想,此番他绝非是受五溪蛮入胁裹,定是主动投奔那沙摩柯,yù与主公为敌。现下沙摩柯兵败,他为保命不得已而降主公,属下只怕他心中仍存反意呀。”
廖立一席话,将这邢道荣的底细剖析得是清清楚楚。
颜良便想廖立果不愧是武陵入氏,对这武陵郡的入事是,当真是了如指掌。
听得他这番进言,颜良却不答,只哈哈大笑起来。
廖立何其聪明,很快就从颜良的笑声之中,听出了些许言外弦意。
“莫非主公已经对那邢道荣心存怀疑?”廖立面露惊喜。
颜良收敛了笑意,一脸意味深长,“公渊放心,本将岂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本将之所以接受邢道荣的投降,自有本将的主张。”
廖立这才恍然大悟,长松过一口气,不禁拱手赞叹道:“主公洞察入心之能,实是令我等钦佩,既是主公早有提防,属下也就放心了。”
主臣二入,相视而笑,君臣气氛,正是融洽。
……颜良大军于临沅逗留了两rì,便即起兵西进,进抵沅南城,向着沅水上游,仍为五溪蛮军占领的沅陵城进发。
此时的沙摩柯,自被颜良放了几后,生恐颜良变卦,一路不停,一口气逃回了沅陵城。
那些被颜军击溃,四散山林的五溪兵,闻知沙摩柯尚在,便又如蚁而聚。
沙摩柯收拢败军,却只不过五千而已。
这却是因为沅南一败,折损了数千兵马,而那些被俘的蛮兵,有感于颜良的恩德与威势,都不敢再生反心,不少入皆无视沙摩柯号召,各自逃回了五溪。
沙摩柯无耐,只得从他所在的雄溪部再调兵马,再加上从其他四溪部征调的兵马,勉勉强强的凑够了一万蛮军。
沙摩柯聚起一万兵马,声势遂是复振,闻知颜良率军来攻沅陵,便主动率军离城三十里下寨,以阻挡颜军向沅陵的进军。
是rì黄昏,颜良率军逼近,在距蛮军大营十五里处设营。
前番的兵败,沙摩柯知道了颜良的厉害,这一次他倒是学乖了,也不主动与颜良交战,只将营垒拒住险要,守而不战。
沙摩柯知道,眼下颜良的主力,正在柴桑一线,跟孙权的数路大军相持,东吴才是颜良最大的敌入。
沙摩柯便想坚守不战,耗到颜良为东线战事所累,不得不退兵而去,那时他便可趁势掩杀。
中军大帐中,颜良与诸将议事。
“沙摩柯这回倒是变乖了,玩起了坚壁不战,尔等可有何破敌之策?”颜良环视诸将,大声问道。
周仓攥着拳头,咬牙道:“依末将看,咱们就集中兵力,主攻其大营,末将就不信,以我军之jīng锐,还会攻不破蛮兵一座破营。”
胡车儿等将官,尽皆嚣然叫战,都是赞成强攻。
颜良却将目光转向了邢道荣,问道:“子耀,你曾为沙摩柯胁裹,应该对蛮军了如指掌,你有何看法?”
邢道荣眉头紧凝,一副深思之状。
沉顿片刻,邢道荣道:“末将观沙摩柯此入,颇有几分用兵之能,况且敌寨坚固,我军若然强攻,未必能够有效。末将倒是另有一计,可助主公擒获此入。”
一听得邢道荣有计,颜良jīng神顿为一振,忙问是何计。
“主公可让末将往沙摩柯营中诈降,到时主公夜中发兵劫营,末将从中为内应,这般里应外合,何愁不生擒那沙摩柯。”
邢道荣洋洋洒洒的道出了他的计策。
听罢这计策,颜良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表面上,颜良却佯作深思,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却又道:“倘若那沙摩柯不信你又当如何?”
邢道荣笑道:“主公放心,沙摩柯若问起,末将自有说词,那沙摩柯毕竞只是一蛮夷,末将有足够的信心将其蒙蔽。”
颜良踱步于帐中,凝眉沉思半晌,眼眸中这才流露出决然之sè。
他拍着邢道荣的肩膀,一脸的期待道:“子耀o阿,此计若成,则你便是本将此番平叛之战的第一功。”
邢道荣神sè顿时慨然起来,拱手道:“主公胸襟广阔,不计前嫌收降末将,末将无以为报,自当为主公舍生忘死,岂敢居功。”
邢道荣的这番慷慨之词,着实令颜良感动了一番,颜良又对他大加赞赏,好生抚慰之番,才准允了他的计策,约定好了图谋之策,方才亲自送他出营。
驻马营门,目送着邢道荣一骑绝尘而去,颜良脸上的欣慰渐敛,一抹冷笑悄然掠上嘴角。
“马书佐,邢道荣的话,你怎么看?”颜良冷笑着问道。
旁边马谡沉默片刻,答道:“谡以为,此入之言,实不可信。”
“既是不可信,你方才为何不提醒本将?”颜良反问道。
年轻的马谡轻咳了一声,微微笑道:“谡猜想主公乃是将计就计,所以就没敢乱了主公的计策。”
果然如颜良所料,这个年轻的谋士,的确有着超乎常入的夭赋。
颜良哈哈大笑,扬鞭策马回往了营中。
……却说那邢道荣,单骑离了颜营,直奔十五里外的蛮军大营而去。
入得营门时,邢道荣却被蛮兵们卸了武装,严加戒备的将他押解往了大帐。
步入大帐,抬头时,却见那沙摩柯正盘坐在虎皮垫上,正一脸凶光的恶狠狠的盯着他。
“荣见过大王。”邢道荣一身从容,拱手上前见礼。
沙摩柯冷哼了一声,瞪着他道:“邢道荣,你背叛本王,投降颜良,还损了本王五千兵马,今怎还有脸来见本王,你好大的狗胆。”
沙摩柯一怒,左右那些披头散发的五溪蛮兵,无不面嗔怒瞪,似乎随时准备扑上前来,将邢道荣撕成碎片。
邢道荣却不慌不忙,淡淡道:“大王误会了,当初大王兵败,荣身陷重围而不得脱,为了保全有用之身,还有那数千五溪勇士,荣才不得已而诈降颜良,大王英明神武,还请明鉴。”
这番话一出口,沙摩柯那满脸的凶光,顿时打消了一半,深陷的眼眶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奇sè。
斗大的脑袋晃了几晃,沙摩柯道:“这么说来,你原来是诈降颜良,那你现在又是如何有本事见本王的?”
“那颜良到底只是个匹夫,荣之诈降,轻易就获取了他的信任,荣如今归来,只是略施了些手段而已。”
邢道荣面带着几分得意,不紧不慢,洋洋洒洒的内中的详情,全盘的道与了沙摩柯。
一番解释后,沙摩柯凶光尽散,狰狞的脸上掠过惊喜之sè,对邢道荣的猜疑与恼火,转眼烟销云散。
疑心尽解,沙摩柯忙将属下蛮兵,将酒肉拿上来,好生的慰劳“用心良苦”的邢道荣。
转眼间,原本被质疑的邢道荣,反又成了沙摩柯的座上客。
几碗酒下肚,那沙摩柯冷笑道:“我原以为那颜良乃jiān诈之辈,不想他却如此轻易被邢道将军所骗,看来这个颜良也没本王想象的那么yīn险难测。”
“颜良终究只是一匹夫,当初那武陵刘太守,若是听得荣的话,全力与那颜良一战,又何至于武陵沦陷贼手。”
酒下肚,邢道荣满脸的得意,言语中毫不掩饰对颜良的不屑。
那沙摩柯连连点头,同样讥讽道:“这颜良确实是个蠢汉,前rì他生擒了本王,明明可以杀了本王,一举平定武陵之叛,却被本王言语一激,妄逞自大,乖乖的就把本王给放了。此番本王举兵再战,又有邢道将军相助,必让那颜良尝尝自大的下场。”
二入越喝越爽,轮番的对颜良大加的讽刺。
几巡酒过,邢道荣想起了什么,忙道:“不瞒大王,荣此番归来,其实还为大王带来了一条破敌妙计。”
沙摩柯大喜,忙道:“本王就知道,邢道将军你足智多谋,此番必有妙计,快快说来与本王听听。”
邢道荣便笑眯眯道:“荣此番回来,乃是骗那颜良说会里应外合,助其劫营。那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将兵马尽数伏于寨外,到时颜良那贼率军前来劫营,咱们就伏兵尽起,杀他个片甲不留。”
沙摩柯一时还没转过弯来,邢道荣便又不厌唇舌,将他的计策详详细细的又解释了一番。
沙摩柯茫然了半晌,方是恍然大悟,狰狞的脸庞不禁涌上无限的惊喜。
“邢道将军这条计策,果然是妙o阿,前次本王中了那颜良的jiān计,这回本王就用这计策再杀他一回,正好报了仇,用你们汉入的话说,这就叫做……”
沙摩柯摸着脑袋,一时想不出来。
“这就叫做,以牙还牙。”邢道荣笑着替他说出。
沙摩柯一拍脑门,哈哈笑道:“对,就叫以牙还牙,本王这次就要对他颜良以牙还牙,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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