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嬛知道,曹丕已做出了决定,他将不去救冀城,不去救曹操。
尽管曹丕决意已下,但他还是禁不住叹了一声,那一声的叹息之中,仿佛暗含着几分惭愧。
郭嬛看得出来,曹丕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有危,自己却坐视不救,为此而感到不安。
“殿下素来孝顺,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边自然会难受,臣妾又何尝不是呢。”郭嬛幽幽一叹,表现出无可奈何之色。
“不过臣妾却以为,殿下保得大秦社稷长存,保住曹氏皇族的长存,如此,才是真正的大孝所在。”郭嬛搬出了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曹丕那脸上的惭愧之色,便随着郭嬛的劝解安慰,渐渐的消散了不少。
半晌后,曹丕终于没有了愧疚感,点头道:“爱妃所言极是,可是父皇已经派了杨阜前来催我发兵,倘若我拒不发兵,岂非被天下人皆知我坐视父皇有危而不救,那个时候,我声名尽损,还拿什么来号令凉州众将。”
郭嬛沉默了下来,水灵灵的大眼睛,溜溜的转着。
片刻后,郭嬛嘴角掠起一抹诡笑,“殿下放心,臣妾有一计,管叫殿下既不用发兵,又不至于被世人猜测陛下的动机。”
“你这古灵精灵的可人儿,我就知道你必然有计,还不快快道来。”曹丕惊喜的问道。
郭嬛遂是面带自信的笑容,诿诿的道了出来。
曹丕听罢后,不禁拍手喝彩,笑道:“爱妃此计,当真妙也,好。我就用你这计策,堵住杨阜的嘴巴。”
……
杨阜在姑臧城的馆舍中,整整的休息了三天。
这三天之中,杨阜可是一直在焦虑与不安中渡过。
冀城为楚国二十万大军所围,随时都有被破城的危险,而天子曹操也处于安危难测之中。
杨阜只担心再这么拖延下去,即使是曹丕率凉州的援兵南下了,恐怕也将救之不及。
心急的杨阜,便不断的去求见曹丕。试图催促曹丕尽快的发兵南援。
杨阜几次求见,却均去了个空,太子府上人声称,太子已不在姑臧城,而是去往了凉州各军巡视。
杨阜便猜想。曹丕这必是去做凉州军的说服工作,他的心情也因此稍安了几分,毕竟,太子还在一直努力着。
杨阜只得按下心思,耐心的等待,又等了两天,他终于得知了曹丕回姑臧的消息。
杨阜屁股早就坐不住。当即便赶往了太子府,当他赶到太子府时,却见全府上下,已是忙成了一团。
杨阜一问之下。却才惊讶的得知,曹丕在归来姑臧的途中,竟是从马上摔了下来,脑袋受了碰撞。眼下正处于昏迷之中。
这下杨阜就慌了,赶紧入内求见。却被朱铄挡在了外面。
“杨侍中,医者正给殿下诊治呢,咱们就别打扰了。”朱铄苦着脸道。
“朱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殿下怎么会受伤呢?”杨阜焦急的问道。
朱铄叹道:“这几日来,殿下为了说服凉州诸将的事,四处的奔波于各地,极是操劳疲惫。前日殿下听闻杨侍中你几番求见,生怕你等急了,便连休息都顾不上,星夜兼程的赶回姑臧,谁知因为太过疲惫,打了个瞌睡的功夫,就从马上给栽了下来,结果就摔成了现在这样。”
杨阜一听这话,是又感动,又惭愧。
感动的是曹丕为了救他的父皇,不辞辛劳四处奔波,此等忠孝之举,实在令人感动。
杨阜惭愧的则是,若非他屡次的求见催促,太子又怎会这么匆匆的赶回来,若不是如此,又怎会因疲惫而不小心摔下马去。
杨阜顿时就感觉,仿佛曹丕的受伤,乃是他所致一般。
“都是我的错,不该催促殿下太急,可是冀城危如累卵,我也是心急呀。”杨阜又是自责,又是为自己辩解。
朱铄便安慰道:“杨侍中也不必自责,你也是为了国家,为了陛下,你的一片忠心,我们都理解,相信殿下也不会怪你。”
杨阜这才宽慰了许多,只得心怀着不安,耐心的等待着曹丕伤情的诊断结果。
半个时辰后,医者才从内帷中出来。
杨阜等一众大臣,忙是围了上去,询问曹丕的伤势如何。
医者给出的结论是:太子殿下的伤势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脑袋受到了冲撞,所以才陷入了昏迷,需得静养一段时间方才能苏醒。
杨阜大惊,急问道:“那太子殿下到底要多久才能苏醒?”
“这个嘛,下官也说不好,说不定三五日就能苏醒,也说不定得十天半个月。不过杨侍中也不必担心,下官敢保证,半月之内,太子殿下一定会苏醒过来。”
半个月!
冀城被围,连十天只怕都不一定能撑过去,更何况是半月!
若是等到曹丕醒来再发兵,那个时候天子连同冀城,恐怕都已覆没在了楚军的铁蹄之下。
“冀城危在旦昔,不能等太子醒了再发兵,必须即刻发兵去援救。”杨阜沉声道。
“京城有危,我等岂不担心,只是杨侍中所说现在就发兵,恐怕没有可能。”朱铄为难道。
杨阜一震,急道:“我有圣旨在此,即使无需太子下令,亦能调动凉州军,如何不能发兵?”
朱铄叹道:“杨侍中啊,如果天子的旨意那么有用的话,天子当初又何致于派太子前来说服这些凉州诸将。不瞒你说,现在这些凉州军,只听从太子一人号令,只有太子亲自发话,他们才听从调遣啊。”
杨阜神色大变,朱铄的意思是,曹丕不醒就没法下令,没有曹丕下令,这班凉州军就不买天子的账。
这也就是说,曹丕才是决定凉州军是否发兵的关键所在,可偏偏眼下曹丕昏迷不醒,不知何时才能苏醒过来。
杨阜这下就懵了,愣怔在了那里,一时没了主意。
朱铄拍了拍他的肩,叹道:“杨侍中,你我就好好的祈祷,太子殿下能够尽快的苏醒过来吧。”
杨阜身形一震,整个人僵在了那里,满脸的无助。
接下来的几天里,杨阜时刻都关注着曹丕的伤势,几乎每天都要往太子府跑碱五趟,但每一次的结野,却都是失望而归。
眼看曹丕久久不苏醒,凉州军迟迟不肯发兵南援,杨阜不敢再让曹操死等下去,只得派人潜往冀城,将凉州发生之事,报与曹操。
……
几天后,冀城,楚军大营。
皇帐中的颜良,正一边闲品着美酒,一边与众谋士们商议着下一步的战略。
这时,周仓步入帐中,拱手道:“启禀陛下,我军游骑适才抓到一名秦国细作,此人自称是奉了杨阜之命,前来向曹操报信的,请陛下示意如何处置?”
杨阜,不就是那日从冀城潜逃出去,往凉州向曹丕搬救兵的那厮吗?
颜良好奇心起,想听听杨阜给曹操要传什么讯息,便叫将那秦国细作传来亲自盘问。
片刻后,那名被打得鼻青脸胀的细作,被拖入了皇帐中。
一入帐中,那细作便“扑嗵”伏倒于地,惊恐的大呼着“饶命”。
“你只老实交待,朕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否则必将你剁成肉泥,然后去喂野狗。”颜良冷冷的警告。
“小人一定如实交待。”秦国细作吓得惊慌失措。
颜良点了点头,冷声道:“说吧,杨阜那厮派人潜入冀城,打算传什么消息给曹操。”
“回陛下,杨大人叫小人传话给冀城,说秦国太子曹丕从马上摔下,一时昏迷不醒,他不醒来凉州军就不会听从号令,前来救冀城,就是这话。”
那细作没有丝毫犹豫,忙不迭的全盘吐露。
“曹丕坠马,昏迷不醒?”颜良看了一眼左右谋众,众人的眼神中,都浮现出新奇之色。
打发走了细作,大帐中一时热议起来。
“曹操戎马半生,那曹丕号称也是自幼勤习弓马,竟然能够从马上摔下来,而且还摔成昏迷,这可是有意思。”法正言语中,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颜良却冷笑一声,不屑道:“这还用看吗,明摆着是曹丕这狡猾之徒,不想来冀城陪他老爹曹操一块陪葬,所以才耍了这个花招,借口拖着不来援救冀城。”
颜良一语,点破了玄机,众谋士们这才恍然大悟。
法正不禁叹道:“曹操也算是一代奸雄,却没想到养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儿子,可惜啊,终究还是要重蹈袁绍的覆辙。”
法正之言,让颜良忽然联想起很多。
其实,历史上曹丕的能力,甚至连袁谭都有不如,曹丕之所以能幸运称帝,无非是自己有个更强的老爸而已。
假如曹操和袁绍一样,在未统一北方这前,就因病而死,那么曹家诸子争位的惨烈,只怕不会逊于袁家。
至于曹丕和曹植二人的能力,论尚有一套,论武的话,只怕还不是袁谭和袁尚这两兄弟的对手。
“曹丕不敢率军南下也好,没有了凉州军的顾忌,咱们便可集中全力,将冀州城一举击破,灭了曹贼。”徐庶兴奋道。
颜良眼中杀意如焰,豪然道:“元直所言极是,曹操已是瓮中之鳖,传令全军,明日起全力攻城,斗了这么多年,这一次,朕不会再给曹操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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