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夜中的赶工,就此开始。
十万将士不顾白日的辛苦,一个个跳下坑中,继续将不足一丈的沟壕往下挖去。
至于其余四五万的将士,则肃列于邺城的四门,严阵以待,随时准备阻击出城破坏的汉军。
城头上,诸葛亮和他的汉军们却个个迷惑,不知楚军的真实意图。
此时正当深夜,月黑风高光线黯淡,城头虽有火把,却难以照到几百步外,从城头上只能看到就近列阵的楚军,沟壕一线却无法看到,诸葛亮当然无法看到,十万楚军正在热火潮天的挖坑。
而楚军隆隆的战鼓声,震得城头汉军耳朵都发麻,战鼓的声音很好的掩盖住了挖坑的动静,叫汉军无法察觉。
就这样,前排的楚军擂鼓不休,后排的楚军挥汗如雨,城头的汉军两眼发愣,深陷入了楚军的演技中而无法自拔。
这般对峙,转眼已过了近一个时辰。
楚军始终没有进攻,城头汉军紧张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他们似乎已经开始适应这没完没了敲锣打鼓。
“丞相,楚军如此擂鼓,却又迟迟不进攻,这颜贼到底在玩什么花招?”曹仁狐疑的问道。
诸葛亮沉吟片刻,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摇羽道:“颜贼还能玩出什么花招,他无非是想用这骚扰战术,扰得我军无法安睡,好借此打击我军士气罢了,此雕虫小技也,不足为虑。”
曹仁这才恍然悟,想想也是这个理,否则楚军为何只擂鼓,却不进攻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曹仁问道。
诸葛亮羽扇一挥。淡淡道:“很简单,留一部分兵马于城头继续值守,其余将士各归各营,塞住了耳朵继续睡觉,一旦楚军真的来攻,立刻把将士们叫醒前赴守城便是。”
曹仁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似这种夜里骚扰敌军的战术,当年曹仁也不是没干过,诸葛亮的做法。也确实是应对的最佳方法。
于是,曹仁便按照诸葛亮的意思,将新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号令传下,那些闻讯赶来的士卒,便无趣的相继下城而去。原先的万余值守士卒,则继续留在城头,忍着震耳的鼓声,严密的监视城外楚军的动向。
诸葛亮也打着瞌,故作慵懒闲然之状,闲悠的回往他的相府休息。
城外处,当颜良看到城头汉军减少时。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黑夜果然是最好的掩护,诸葛亮果然以为他只是想骚扰汉军,做出了不予理会的决策。
“诸葛亮。天亮之后,你就等着为你的自以为是付出代价吧。”
冷笑声中,颜良传下旨意,命十万将士加紧挖掘。务必要在天亮之前,完成沟壕的深掘。
震天的鼓声中。十万楚军狂挖不止。
不知不觉,数个时辰已过,东方发白,天色蒙蒙亮了。
经历了一夜的鼓声,曹仁也有些麻木了,已是在这吵闹声中打起了瞌睡。
眼看天色已亮,楚军即将失去夜色的掩护,曹仁神经放松下来,便打算下城去休息。
下场之前,曹仁再次来到女墙边,准备在最后一次观察敌情。
曹仁举目远望,借着初晨淡淡的光线,曹仁隐隐约约似乎看到,几百步外,正有尘土在飞扬。
而且,那尘雾不是一处,而是围着邺城处处都是。
曹仁狐疑了片刻,心头猛然一震,所有的睡意都在瞬间消散,急叫道:“快,快去请诸葛丞相来。”
城头士卒下城,飞马赶往相府,把刚刚才睡下未久的诸葛亮给叫醒。
诸葛亮听闻曹仁有紧急军情,只得把睡意强行压下,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往城头。
上得城头时,天色又亮了几分,城外的形势已愈发的清楚。
“诸葛丞相,事情不太对劲,你快仔细看看城外敌情。”一见面,曹仁便急促的嚷嚷道。
诸葛亮只得揉了揉眼睛,趴在女墙边向外张望。
朦胧的睡眼渐渐清晰起来,诸葛亮极目远望,当他看清楚城外的情势时,整个人是剧烈一震,一身的睡竟都瞬间被震飞。
诸葛亮那张原悠闲的脸上,霎时间已为惊愕所占据。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到,无数的楚军身在那壕沟之中,挥汗如雨的往外翻土,这些楚军分明是在深掘沟壕。
而昨日白天看起来还不足丈许的深壕,今日在城头一看,已是深不见底,粗步的估算,至少也应该有两丈多深。
这也就是说,楚军昨晚的所谓骚扰,根只是掩人耳目的把戏,为的就是迷惑他,好掩护后边的军队深掘沟壕。
此正是颜良的奸计。
而他才诸葛亮呢,却还自以为看穿了颜良的用意,对楚军的深掘行动全然不知,任由着楚军在一夜之间,将原很浅的壕沟,掘到无法徒步涉水而过的深度。
此刻,诸葛亮才明白过来,原来白天时楚军之所以把沟壕挖那么浅,原来竟是故意而为,为的就是让他不屑一顾,自以为是的不去发兵破坏。
颜良所做的一切,根早就算好了他的想法。
“我早说了,昨天就该发兵去破坏楚贼掘壕,丞相你非不听,这下可好,颜良把我们玩得团团转,如今壕已掘深,我们该怎么办才是。”
曹仁想起诸葛亮的自以为是,心中就恼火不已,这时情绪激动,便即忍不住的抱怨。
诸葛亮脸色一红,面露尴尬之色,手中的羽扇也摇得失了节奏。
曹仁的抱怨,让诸葛亮相当的不爽。
毕竟,他诸葛亮乃是当朝丞相,百官之长,曹仁的官位还在他之下,如今却当着众将的面,公然的埋怨自己,这叫他丞相的面子往哪里搁。
“颜贼纵有奸计又如何,岂能瞒过相法眼,曹将军,速速集结你的兵马,给相出城攻击东南侧的敌壕。”
恼羞成怒的诸葛亮,愤怒的下达了出击命令,打算亡羊补牢。
曹仁却是一惊,急叫道:“昨时不出兵破坏,眼下敌人沟壕将成,现在再出击不是徒损士卒吗。”
听得曹仁的反对,诸葛亮眉头又是一皱,脸色愈加的不满。
“你仔细看看,谁说楚贼的沟壕已成了,东南那一段明明还没有合拢,只要我们能成功破坏了,至少可以延缓楚贼掘好深壕的时间。”诸葛亮讽刺道。
曹仁往外看了一眼,虽如诸葛亮所说,东北确有一段没有挖好,但曹仁却仍认为不该出击。
这时,诸葛亮怒了,喝道:“曹将军,陛下北狩之前可是留有旨意,这邺城的诸军虽都由听你号令,但你却要听从相的指挥,难道你敢违抗相的命令不成?”
诸葛亮搬出了圣旨压人,曹仁这下就没撤了。
刘备留曹仁“协助”诸葛亮,当然是为了钳制诸葛亮,所以他才下了旨意,邺城诸军都要听从曹仁的指挥。
这也就是说,诸葛亮不能越过曹仁去调动军队,如此,诸葛亮纵有叛意,没有曹仁的合作,也将无济于事。
而曹仁跟颜良可有血仇,断不会投降颜良,诸葛亮自然无法说服曹仁,跟他同流合污叛归颜良。
刘备又下旨,令曹仁服众诸葛亮的指挥,这样的话,只要曹仁没有降颜之心,那么他必定只能遵守诸葛亮的命令,军队的指挥权也不会变得混乱。
此正是刘备的高明之处,令曹仁和诸葛亮互相牵制,同时又确保他们能全力守城。
“丞相要将出击,将出击便是了。”曹仁没有办法,只能闷闷不乐的服从了命令。
当下,曹仁便调集了七千精兵,不走南门,却从东门而去,饶行去破坏东南侧那段未合拢的沟壕。
城外处,赵云策马而来,直奔颜良御驾前。
“陛下,如今天色已亮,汉军必已看出我们的意图,臣想诸葛亮多半会发兵去袭击东南段未合拢的沟壕,臣请将南门之兵移向东南,以防汉军来袭。”
颜良笑而不语,并没有回答赵云的所请。
身旁法正笑道:“子龙将军莫要担心,陛下早有安排,咱们就在此等着瞧热闹好了。”
早有准备?
赵云一时茫然,不知法正此言何意,要知道,东南段的士卒毫无防备,倘若给汉军突袭,沟壕被破坏不说,势必还要造成不小的死伤。
赵云心中忧虑,但见颜良那般闲然,似乎根不担心的样子,便只有按下忧虑,不安的等着所谓的热闹。
而此刻,东门处,曹仁已率七千步骑,突然杀出,径直饶往东南段的“工地”而去。
一路狂奔,不多时间,曹仁的突击部队,便汹汹杀至。
这个时候,上万名的楚军士卒,仍蹲在壕沟里挥汗如雨,根没有任何防备,而最近的警戒军队,尚距此有数里远的南门处。
曹仁心中暗喜,便想一鼓作气冲上去,杀溃这些挖壕敌卒,赶在楚国的警戒军赶来前,破坏了沟壕后迅速的撤还邺城。
“大汉的将士们,给将冲啊,杀尽敌寇~~”曹仁挥刀大叫,纵马如飞。
七千汉军,如潮水般向着未成的沟壕。
壕沟那一侧,督军的蒋钦,嘴角却掠起一丝冷笑,喃喃道:“陛下果然料事如神,汉军当真来攻击我这里了,来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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