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
一城皆是披上新绿,初春已至,这座曾经的冰封地狱之城,如今终于又焕发了一线生机。
不久之前,颜良正式下旨,以应天就南都,长安为西都,洛阳为东都,而邺城,则正式被改为北都。
其中,洛阳依旧为常都,其余应天、长安和邺城,则均为陪都。
今邺城改为北都,洛阳的那套政府班底,也可以部分迁往邺城办公,如此,也有利于颜良在进行扫灭刘备的战争同时,方便处置政务。
今初春已至,天气正在快速的回暖,覆盖整个北国大地的冰雪,也在全面的融化。
严寒已过,春夏将至,颜良已经下旨调集粮草,训练军士,准备再启北伐之战。
这时,巨鹿的细作,再次将关于诸葛亮的情报,送抵了邺城。
情报中称,刘备已亲自下旨,阻止了诸葛亮应其母之召,不许他前来邺城尽孝。
消息一出,巨鹿城中是议论纷纷。
城中的汉民虽都知道,宋氏是为颜良所挟迫,才会写信召诸葛亮往邺城,但这个时代愚忠愚孝的观念依然严重,这些汉民怨恨颜良之余,对诸葛亮的“不孝”之举,亦颇有微词。
更多的议论,却是指向了刘备。
刘备,这个曾经以仁义满天下的“仁君”,经历了关羽等诸般事件,他仁义的名声,早已土崩瓦解。
现如今,刘备阻止诸葛亮去邺城尽孝,更连“孝”之名声,也就此毁于一旦。
汉民们对于露出真面目的刘备,已全然没有了原先发自于内心的热爱。现下他们之所以还效忠于刘备,无非是迫于刘备的威势而已。
“刘备为了留住诸葛亮,连最后丁点名声都不要了,他这是名符其实的不要脸了呀。”庞统感慨道。
左右众臣,尽皆浮现出鄙夷的笑声。
颜良却冷哼一声,脸色有些不满,“刘备这厮早就不要脸了,只可惜啊,朕这一计。来是想让诸葛亮难堪,却不想这个诸葛亮如此狡猾,把难题推给了刘备,自己却只是遭人微议而已,真是便宜他了。”
众人纷点头。不知该说赞诸葛这聪明呢,还是说他狡猾。
这时,庞统眼珠子一转,捋须笑道:“陛下莫忧,臣倒有一计,必可令诸葛亮颜面无光。”
“丞相有何妙计?”颜时来了兴趣。
庞统便笑眯眯的,将自己的计策。道了出来。
听得这计策,颜良恍然而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很好。朕就用丞相此计,朕看那诸葛亮这一次,还有何花招来保全自己的虚伪名声。”
……
两天之后,邺城皇宫。畅春殿。
宋氏凭栏而立,目光失神的望着窗外。
目光越过那一座座的宫殿。便是那高大的宫墙,那一道宫墙,将她隔绝在外,形如笼中的囚鸟一般。
宋氏的目光望向北方,脑海之中,不禁浮现起了诸葛亮的音容。
那儒雅、俊朗,充满了正义感的形容,曾几何时,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还曾令她禁不住暗自心动。
而此刻,宋氏对那张脸,却充满了厌恶。
因为最新的消息已经传来,诸葛亮已经决定不来邺城,继续留在刘备身边。
这也就意味着,诸葛亮拒绝了她这个母亲的所召,已经把什么孝道,当成狗屁一般给放了。
尽管是刘备下令,不准诸葛亮来邺城,但诸葛亮把选择权交给刘备,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也就是说,诸葛亮压根就不打算来邺城,他只是把难题推给了刘备,自己不愿担那不孝的骂名。
如此一个虚伪、狡猾和无情的儿子,亏她当年还那么欣赏,那么的引以为傲,此时的宋氏,不禁为自己当年的愚蠢,感到悲哀。
正神思之际,脚步声传来,似有不少人步入了殿中。
宋氏心头一紧,只为是颜良到了,慌意顿生,赶紧收拾心情,匆匆的步入了殿中。
殿堂中,已是进来了一众婢女,大多数都是新面孔,这些婢女们多捧着珍珠玉石、绸缎绵绣等物。
而走在最前边那女子,身着华服,看样子并非是婢女,而且,那张脸看着还颇为熟悉。
“女儿给母亲请安了。”那华服女子,向着宋氏一拜,竟是口称“女儿”。
宋氏大吃一惊,再仔细一看那自称“女儿”的女子,当她认出那人是谁时,不禁花容惊变。
“铃儿,是……是你么?”宋氏颤声惊道。
眼前那女子,正是诸葛铃。
当年宋氏去往江东,和诸葛玲分别时,诸葛铃才不过十几岁,正所谓女大十八变,更何况诸葛铃今已年逾三十。
故此最初见时,宋氏只觉得这女子眼熟,却未能想起是谁,只有诸葛铃自称是“女儿”时,宋氏才认出了她。
“正是女儿,母亲,好久不见了。”诸葛铃却是坦然的紧,并未有些许惊慌。
“铃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宋氏惊问道。
诸葛铃叹了一声,便将自己如何为颜良所虏,又如何做了颜良女人之事,如实的向自家母亲道来。
先前诸葛亮觉得姐姐是诸葛家的耻辱,关于诸葛铃的事,便一直隐瞒着宋氏,直到此时,宋氏才知道,自家的继女,竟然早做了颜良的姬妾。
得知了诸葛铃的身份后,宋氏顿时觉得尴尬起来,虽然紧握着女儿的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己是颜良的囚犯,女儿却是颜良的姬妾,这身份的悬殊,如何能不让她感到尴尬。
“母亲,这些新衣和首饰,都是天子所赐,母亲快换上吧。”诸葛铃抽出手来,将一件新衣拿过,披在了宋氏的身上。
宋氏一愣,下意识的将新衣推开,“为娘只不过是天子的阶下之囚,天子他怎就忽然想起赐我衣裳?”
宋氏觉察了其中有异。
诸葛铃却笑道:“天子赐衣,乃是母亲的福份,母亲就先穿上再说吧。”
说着,诸葛铃又要给宋氏披衣。
“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的,天子为何要给我赐意,铃儿你今若是不说清楚,为娘是不会接受的。”宋氏却很坚决,果断的退后了三步。
诸葛铃见母亲如此执拗,也没了办法,只得命那些宫女,将衣物什么的先放下,然后将她们尽数屏退。
这畅春殿中,只余下了她母女二人。
“母亲,咱们里边说话。”诸葛铃拉起了宋氏,神神秘秘的步往内室。
诸葛铃那般表现,仿佛是有什么秘事,不方便与外人知道。
女儿越是这般如此,宋氏的心中就越是不安。
“铃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告诉为娘吧。”宋氏迫不及待的问道。
诸葛铃携起了宋氏的手,笑道:“说起来,女儿还要恭喜母亲呢。”
恭喜?
宋氏更加糊涂了,心说自己已是沦为颜良的阶下囚,受尽了侮辱,吃尽了苦吃,还有什么可值得恭喜的。
“铃儿啊,你就别再拐弯抹角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宋氏茫然的催促道。
诸葛铃轻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那女儿就跟母亲直说了吧,天子已下了旨意,要纳母亲为夫人。”
此言一出,宋氏大惊失色,整个丰腴的身躯,瞬间石化在了那里。
颜良,要纳我为夫人!?
宋氏眼神澎湃如潮,那般错愕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表情,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
诸葛铃却握紧了宋氏的手,笑着重复道:“母亲没有听错,天子的确是下旨要纳母亲为夫人,而且今晚就要行周公之礼,母亲赶紧穿戴上这些新衣,打扮打扮,好迎接天子临幸吧。”
诸葛铃说这番话时,虽极力的保持着自然的神态,但却难掩那丝丝缕缕透露出来的尴尬。
要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可是自己的后母啊。
如今她诸葛铃,已是被颜良纳为了夫人,而今,颜良却又要纳她的后母为夫人,这也就是说,她二人将共同伺候一个丈夫。
尽管二人非是亲生母女,但这份尴尬,却是再所难免。
诸葛铃虽心中尴尬,但她也只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唯有懂得顺从,懂得忍辱,才有资格在颜良的金雀台中,有一席之地。
无可奈何之下,诸葛铃只能收起那份不自在,在颜良的授意下,前来开导自己的后母。
宋氏却是震惊到了极点。
汉时礼教并没有后世那般严重,丈夫死了,妻子改嫁也是常有之事,基不会遭世人的诽议。
就如曾经的历史上,曹操将他的原配丁氏休了之后,还曾劝丁家将丁氏重新嫁人。
宋氏若是改嫁他人,其实也没什么,但现在要强纳她的人,却是颜良。
颜良,可是诸葛家的死敌啊,他将诸葛瑾发落去喂猪,逼得诸葛亮处死诸葛均,又害死诸葛亮断了双腿,狼狈不堪的逃走。
正是这样一个和诸葛家,有着血海深恨的人,而今却要强娶于她。
如果颜良纳了她为夫人,那么颜良岂非成了诸葛亮的继父?
消息若是传出,世人都会嘲笑,说诸葛亮的死敌,反倒成了诸葛亮的继父。
这般的话,诸葛亮岂非就要声名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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