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酒吧。
街上有些潮湿,海边城市都是这个样子,冷风一吹就让人感到丝丝寒意。
歌德深吸一口空气,味道明显不如厄姆群岛好闻。
莫诺托左右环视一圈,在街角的酒店门口,看到几辆在等待客人的马车:
“主人,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马特街45号?”
“嗯,今晚先去看看,不要报准确地名。”
歌德微微点头。
今天好像是周四,周二刚刚过去,他们不可能等到下周二,只能主动去寻找。
莫诺托对马车招手。
其中一辆马车迅速走来。
“十二区马特街。”
莫诺托扶着歌德走上马车,等歌德坐好,才坐在歌德对面,对车夫报出地点。
十二区代表十二号港以北的一片城区,马特街则是一条狭窄的街道,两旁的商铺分成两层,一层有一半位于地下,一层需要走几阶楼梯才能上去。
这里非常脏乱。
路灯有一半是损坏的。
角落里随处可见的垃圾,聚集着脏水的坑洼,带着帽子和斗篷在忙碌的搬运工,许多昏暗且大门半开的商铺,还有三两聚集,眼神里没有善意的年轻人。
这个地方似乎是恩斯港的贫民区,非常有地下的感觉,让人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违法的,就连空气都是违法的味道。
歌德缓慢走在街上,皮鞋毫不在意地从肮脏的小水坑里踩过,昂贵的手杖也没有刻意躲闪地上的垃圾。
他不是装腔作势,需要拿出一块手帕捂着鼻子的做作贵族。
他对每一个努力生存的人保持敬意,只要不伤害无辜之人,当然,这可能不包括这些面露凶色的年轻人。
莫诺托提着手提箱跟在歌德身侧,直接把管家大衣别在腰后,露出了明晃晃的枪柄,并和每一个看向他们的年轻人微笑对视。
这是为了避免麻烦,免得让这些小角色打扰到主人的计划,免得让他因为处理尸体而浪费主人时间。
莫诺托的笑容带有极强压迫感,微微弯曲的胡子在此刻完全不显得滑稽,每一个和他对视的人,最终都会转移目光,或是低头,或是看向同伴。
就这样深入马特街,又走了十分钟后,歌德忽然停下脚步:
“莫诺托,你看到了吗?”
马特街没有明显的门牌号,那些门牌缺乏维护,要么被广告遮挡,要么脏得看不清字迹,还有些早已损坏只剩钉子。
他们无法找到45号。
但歌德看到了,和上次给酒吧送货的马车,样子非常相似的马车,一些搬运工正在搬运的物品看起来也很像是酒水。
“好像没有非凡者。”
莫诺托轻声开口。
歌德点点头,这辆马车和上次见到的一样,但车夫却和上次不同,而且也没有污染的痕迹。
“不是这辆马车,或许我们应该在这里等等,应该能等到目标回来。”
歌德朝左右看去。
他们两个人站在这里,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非常显眼,如果直接在街上等,可能会把那些人吓跑。
莫诺托看到歌德的动作,瞬间明白歌德的意思,也左右环视,但这些商铺连招牌都不是很明确,有些甚至没有招牌。
片刻后,莫诺托指着一家店开口:“主人,这似乎是一家酒吧,我们进去坐坐?”
“不,这不止是酒吧。”
歌德摇头。
这家店的门前有明确的图案,暗示了店铺内经营的生意,那些扭曲暧昧的线条歌德在厄姆斯岛上见过,那代表女性。
莫诺托继续左右环视。
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适合二人进去坐坐的店铺,除非他们不打算只是坐坐,而是还打算做点别的。
“算了,就在这里等吧。”
歌德放弃了挑选。
这些店铺视野也不好,进去之后未必能随时留意街边情况,直接站在街上也不违法,稍微躲一躲,不让目标看到就行。
二人往后走了几步,站在一盏报废的路灯下,在阴影里看着远处的马车和搬运工,等待着目标人物到来。
期间他们聊了上次抢劫海盗的收获,血手卡杜罗的三条海盗船,价格低得让人难以理解,最大的血手号,以一千镑出售都没有人要,因为一条崭新的四桅帆船造价也超不过两千镑。
蒸汽的时代已经到来,整个社会都在迎来新技术,许多旧有事物的价值开始暴跌,而且只是刚刚开始暴跌。
一条来历不明的普通帆船,自然不可能有人会花一千镑买下,所以他们只能把三条船打包一千二百镑卖出。
二人谈论着。
直到十几分钟后。
一道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两位先生,你们是什么人?”
歌德转头看去,这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在他身后的远处,还有六七个年轻人正在观望着这边。
“不要多问,小朋友去别的地方玩,别给自己找无力承担的麻烦。”
莫诺托轻轻一笑开口,说着还把手放在了腰间拍了拍,把枪套和枪柄小小展示一下。
“不,先生,我的意思是,你们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可以帮忙的,我们想找一份工作,什么内容都可以。”
年轻人没有后退。
他的眼神里有一些害怕,但胸背挺直,声音有力,明显不想放弃尝试,对他们来说,这可能是这一生只能遇到一次的机会。
莫诺托没有再开口。
他看向歌德,等待歌德指示。
“你们想做什么?”
歌德随口问了一句。
他对这些年轻人不感兴趣,他不清楚这些人的来路和性格,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去做,随便打发掉就是。
“先生,我们想有一个机会,我们现在在替这家店工作,他们盗印官方报纸,印刷色情传单,我们替他们送到城市的各个角落,这是违法的事情,先生,但我可以很自豪的说,我们从没被抓到过。”
年轻人非常诚恳。
但这时反而开始紧张起来。
他背后的那些年轻人也都十分紧张,脸上的表情忐忑不安。
他们的年纪普遍只有十六七岁,和之前遇到的面露凶色的年轻人不一样。
那些紧张源自希望。
如果歌德直接赶走他们,那他们不会有任何紧张情绪,但现在歌德问了他们想要做什么,这就是希望。
希望像是一道光,足以叩开他们紧闭的心门,让他们流露出符合年龄的真实情绪。
歌德能感受到这点。
这倒是让他有些为难,他刚才只是随口一问,但现在却不好意思拒绝这些年轻孩子,他们也是在努力生活的人,没有伤害其他人,不应该被随意玩弄。
“让我想一想。”
“尊敬的先生,那个...”
年轻人有些犹豫,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伙伴们,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对着歌德开口道:
“先生,我没有揣测您来这里的意图,只是,如果您的目标是前面那个假酒作坊,那我们可以提供十分详细的信息,我的朋友曾在那里工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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