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也闻言抿了抿嘴,随后回道:“回大帅,属下以为,除了常规的训练外,应该增加实战训练,既在训练中,分成两军对抗的模式,以木棒、木棍等作为训练对战武器,演练两军对战的场面。”
“当然,这样一来训练中受伤肯定在所难免,不过训练时受伤,总比战时丢命要好。”
“此外,属下还以为,一味的训练很难成事,在训练中可以加入一些规模不大的战事,比如剿匪等任务可以交由新兵训练之用。”
听到这话,黎汉明对陶也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把他这个提议再规划一下,就有“踏平朱日和,活捉满某志”红蓝对抗那味了。
朱日和就是红蓝对抗里面的蓝方,是红方的假想敌,对抗的时候蓝方设定是西方一流军事强敌,甚至可以被设定为装备是电影里才有的东西,为的是磨练红方,假如有一天真的有外星人来了,你打不打,打!那么你装备杠不过外星人怎么办?蓝军的设定就是这样,让红方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过一些演习视频后,黎汉明甚至以为那就是在演习打外星人呢。
虽然现在红旗军的训练中没必要像后世那么激烈,不过实战对抗的演练倒是可以搞起来,不然一帮子没有实战经验的新兵上了战场,除非武器能占据绝对的优势,不然到时伤亡还是不会小。
见陶也说完后,宁培忠想了想也加了一句:“回大帅,属下以为,除了陶师长的提议,再有便是可以采取以老带新的方式,在战斗中练兵。”
黎汉明闻言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瞒你们,我目前的打算是在五年左右推翻满清,完成国内的战争,想来你们也有所了解,当今的天下早已不是仅仅指中华大地,国外还很大,还有很多的地盘需要我们去争取。”
“所以,今后新兵进新军营训练的机会恐怕不会太多了,更多的是以老带新,以战养战的方式训练、培养新兵,这点你们得做好准备。”
黎汉明早在训练新军时,就已经做了一个简易地球仪出来扩展新军的视野了。
在近代史上,地球仪是西方传教士以及国家使团急于向中国展示的事物,也是他们的技术象征物之一。
但是,不论在明清两朝,地球仪在中国一直反应冷淡,即使在当前的中国学术研究中,也是备受忽视,偶尔在一些近代科技史中才会被提及。
与之相反,在欧洲,地球仪的诞生与改进,始终伴随着新时代的地理大发现、远洋航线调整和殖民地抢占等系列激动人心的历史进程,它不仅是技术史上的进步,同时还有着深远的政治影响。
伊丽莎白一世用地球仪彰显权柄,拿破仑借地球仪自我加冕,地球仪作为政治野心和现实权力的象征在欧洲由来已久。
而在中国,从明末到清朝灭亡,地球仪历经一代代帝王,虽一度从珍玩上升到知识的层面,却始终没能引发任何的政治欲望和政治想象。
原因何在?不可否认,这跟地理知识自己的地方命运、时机有关,但更深层次的原因还在于中国历朝历代皇帝极其顽固的“天下中心观”。
事实上,在地球仪与政治的联盟中,西方传统由来有自。在我们常接触到的扑克牌中,梅花K的人像就是亚历山大大帝,他右手捧着地球仪,象征着统治世界的野心。
伊丽莎白女王一世有幅著名的画像,除了颗颗如弹球大小的珍珠用以显示尊贵、奢华外,她的右手则按在地球仪上,以彰权柄。
与之类似,地球仪还以帝国王权的象征出现在了画家大卫的中,当时拿破仑在法国已权倾一世,被不少人视为“独裁者”。为此,漫画家吉尔莱还发表了讽刺画,画中拿破仑正与英国首相在用刀叉分割地球仪。
与拿破仑差不多同时期的乾隆,也算是中国历史上一位雄心勃勃的帝王。后世的美国清史学家欧立德就曾拿乾隆与拿破仑相较,并认为拿破仑要逊色得多,其中一大证据就是乾隆在位期间,“清军的行动遍及西北的草原、沙漠、险峻的喜马拉雅山脉,以及西南的烟瘴之地”,大清疆域因此扩大了三分之一。
确实,乾隆也非常得意于自己的十件战功,因此自称“十全老人”。但与拿破仑不同,乾隆的这十件战功几乎全是膝跳反射式的平叛活动,并没有明确的地理野心。
换言之,乾隆的雄心对照的完全是传统的帝王标准:明君盛世、长治久安。因此,面对英国使者呈送于前的地球仪,他也只当是奇巧珍玩而已。
相比乾隆朝的疆域,13世纪的蒙古帝国无疑还要大得多。来自游牧民族的成吉思汗、忽必烈相比其他中国皇帝,对地理有着天生的敏感。
其实早在1267年,在中国元朝就出现了最早的地球仪,是波斯人哲马鲁丁应忽必烈对西域星学者的征召,入华后制造的。
其制以木为圆球,七分为水,其色绿,三分为土地,其色白。画江河湖海,脉络贯穿于其中。画作小方井,以计幅员之广袤,道里之远近。
显然,与两百多年后西方产生的地球仪不同,哲马鲁丁的地球仪虽也是球体,但采用的仍是中国传统的计里画方,并没有经纬定位系统。
而且,很快元朝的重心也开始由游牧转向农耕,地理知识很快被边缘化,天圆地方的概念仍占据主导地位。
欧洲诸国林立,相互之间腾挪的空间并不大,再加上耕地面积的有限,这些都催生了他们对大海之外世界的想象和试探。
再过两年,拿破仑便会挥军南下,正式入侵埃及,并打算借由埃及东进,仿亚历山大大帝的方式入侵亚洲:他骑着大象,手里拿着经他个人修订过的古兰经。
这一举动除了法国本身的地缘政治考量,其中也暗含着拿破仑个人征服东方的憧憬,他深信“威名只能在东方取得,欧洲太小。”
为此,他随身带了大批的科学家、天文学家、土地测量员、哲学家、建筑师、工程师和印刷工等人同去埃及,以便记录下法国启蒙之光初临落后东方的盛况。
与之相似的行动也发生在四年前快速上升的英国,英国国王乔治三世以补祝乾隆皇帝八十大寿的名义,派出以马戛尔尼为首的八百余人的使团前往清朝帝国访问。
他们随团带着大量诸如航海望远镜、战舰模型、地球仪、铜炮、火枪等最新技术产品入华,并指望靠它们打动中国皇帝乾隆。
英国使团此举一定程度上可能受了利玛窦在华经历的影响。利玛窦得以进入晚明宫廷,主要靠三件事物引起万历皇帝注意:世界地图,自鸣钟和欧洲钢琴。
万历皇帝喜欢自鸣钟,天天放在身边,世界地图也被放大制成了四个屏风,当时的乾隆跟万历的兴趣不无相似。
四十多年前的1750年,乾隆委托意大利天猪会教士郎士宁设计了定时水钟和喷泉装置,以供皇家娱乐,也曾让传教士蒋友仁在圆明园的一座大殿墙上绘制世界地图。
但无论万历还是乾隆,他们对此的态度基本都是抱着珍玩而非知识的心态。
但依靠技术壮大和获利的英国,不懂得这个古老的国家更看重的不是技术,而是礼节,那些列于回礼中的景泰蓝、丝绸、宣纸,也不仅是古老的工艺品技术,更代表着古老的传统。
这个传统即是“天下”传统,是万邦来朝的传统。事实上,在马戛尔尼带来的诸多礼物中,地球仪遭遇了明显的冷淡,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当马戛尔尼炫耀地展示地球仪时,满朝大臣看到“日不落帝国“居然占据了地球仪上那么大块的地方,他们感到的不是解惑,而是愤怒:怎么能把天朝大国画得这么小?
相对而言,久在中国生活的利玛窦无疑更懂得迎合中国人的心理,在制作世界地图时,他不仅将西方惯常的以大西洋为中心的绘图改为以太平洋为中心,还把零度经线移动,意在使中国处于地图正中的位置。
但地球仪对中国世界中心位置的挑战显然比地图要大得多。它的转轴再也不可能掩饰中国只是世界上平常的一部分而已。
人们在看待外来事物时,总是习惯性地将它理解为来自外部环境的特殊意味。地球仪一开始被视为珍玩,便是中国原有“天下观”里的朝贡体系的视角。
而黎汉明要做的就是改变这一切,把中国从天下向国家转变,把中国一词从一个文明空间概念,变成一个民族国家的疆域概念。
如果他要建立的新政权还是家天下的话,不过也只是换了一个人当皇帝而已,与国家、民族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只有把家天下的中国从一个文明空间概念,变成一个民族国家的疆域概念,将来不管是帝制也好,还是其他制度也罢,都能从意识形态上根本的改变固有的观念。
当然,黎汉明也知道,这一转变会很困难,因为这样的转变需要国人不得不去学习那些原先权当珍玩的枪炮,以及各种各样的新知识和新技术。
再有便是,随着国家概念的降临,惯于面对中心的中国百姓,不得不被迫面对广阔的四周和海平线。
如此一来,必然就会触及当下儒学的利益。
所以黎汉明的动作一直都很小心,他的计划是从底层百姓开始改变,从军营开始改变,至于那帮固有的酸秀腐儒们,黎汉明也没打算主动去招惹。
“中国很大,但世界更大,将来我们要打的仗还不会少,时间紧,任务重,所以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我们在国内这一亩三分地上与满清斗,这一点我希望你们都能重视起来。”
“打仗,难免会发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发现问题不难,但同样,你们将来在战争中发现问题后要学会考虑解决问题。”
“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将来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才加入我们,或者下面的各级将士也会成长起来,如果你们不思进取的话,是会被逐渐的淘汰的。”
最后,黎汉明给他们打了一个预防针,如今他能用的将领还是太少,将来像杨芳这样的人才成长起来,势必会触碰到陶也等老旧将领的利益。
宁培忠还好,他也算得上是新成长起来的将领,陶也闻言却是心中一紧,其实就算黎汉明不说,近来他也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陶也发现自己的观念还是太陈旧,已经有些跟不上新式战争的步伐了,如果再不抓紧学习,就算不被黎汉明淘汰,他自己也将无颜为将了。
大炮轰完火枪轰,火枪轰完步兵冲,回过神来的陶也才发现自己用的还是老式的战法,这次伤亡如此之大,不仅是新兵欠缺实战经验的原因,也有自己指挥失误的原因在里面。
其实黎汉明也是事后诸葛亮,早在对战时他也只顾着观察战况了,全然没注意己方战法的运用是否妥当。
所以,黎汉明的话不仅是在告诫陶也,同时也在警醒自己,大局观不但要转变,小处也得上心。
另一边,贺朝用见到王阿从过来,连忙跑上前下跪迎接道:“末将无能,请皇仙娘娘恕罪!”
王阿从见状勒停住马,居高临下的看了贺朝用一眼后淡然的开口道:“起来吧,这次也不能全怪你。”
“谢娘娘!”贺朝用听到王阿从不怪罪,顿时松了一口气后连忙称谢道。
他手上虽然有两万大军,但是其中大多数追随的都是王囊仙的威望,要是对方真怪罪起来,他只能认罪。
王阿从则没有想那么多,转身看了不远处有序集结的红旗军一眼后随意的问道:“昨日的观战可有发现?”
贺朝用闻言抿了抿嘴,想了想还是照实回道:“回娘娘,昨日大战的双方都很强,我们不管同他们哪一方战斗,除了动用数倍与他们的兵力压制外,恐怕都很难取胜。”
“再有便是,我们的火器配比虽然算是不错的了,但与他们双方一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就以红旗军来说,他们虽然肉搏战上有所欠缺,但在火器上可以说是完全压制住了官军,以不到三万的新兵大败四万余久经沙场的官军,这样的战绩要不是末将亲眼所见,恐怕也很难相信。”
王阿从闻言点了点头,道:“火器方面他们双方都有基础在,我们暂时还比不了,不过我已经与明王结盟了,火器我们以后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后这北线暂时是不会有战事了,你有什么想法?”王阿从对贺朝用的鲁莽举动虽然没有怪罪,但是她也知道,再把此人留在这里恐怕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末将但凭娘娘安排!”贺朝用也知道王阿从的意思,便连忙应道。
王阿从见状笑了笑,道:“刚才明王把云贵总督额勒登保、以前的南笼镇总兵花连布二人的人头送与了我,让我带回去提升威望之用,但是我没要,我告诉他,想要威望我会带着你们去杀清军立威。”
“为将者,战场才是你的归宿,韦首领在负责都匀向东的战事,李元帅在负责由广西南下的战事,你去平彝吧,那里还缺一个主将。”
“是,末将领命!”贺朝用闻言连忙单膝跪地抱拳应道。
王阿从见状点了点头,扶起贺朝用后说道:“贺将军,你记住,我们的敌人是满清,是汉人地主,但不是汉人百姓,用汉人的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当下咱们光是应对满清都够呛,如果红旗军再挥师南下,后果我不说你也知道。”
贺朝用闻言连忙郑重的抱拳应道:“娘娘放心,属下明白了。”
一旁的桑鸿升见状,内心有些欣慰,也有些无奈,欣慰的是王阿从经过与明王的一番交谈后,总算是开始成长起来了。
桑鸿升无奈的是,王阿从还是没把黎汉明的建议放在心上,不过,有些事他也不好多说,他虽然得到了王阿从、韦朝元两位首领的信任,但相较于其他人而言,他始终是个汉人,是个外人。
正当桑鸿升在哪里胡思乱想时,王阿从忽然对他说道:“军师,回去后你立即着手准备与他们谈购买火器之事,如今红旗军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清廷的注意力必然会被分散,到时便是我们的机会了。”
“娘娘放心,回去后属下便与丞相他们商谈银两调派之事,而后北上前去与红旗军商谈购买火器事宜。”回过神来的桑鸿升连忙应道。
王阿从闻言点了点头,又说道:“再有,匠人的事也得想想办法,一直这样花银子购买也不是长久之计。”
桑鸿升闻言尴尬的笑了笑,回道:“回娘娘,当下火器技术大多掌握在汉人工匠的手里,加上我们这里算得上是偏远地区了,工匠少之又少,其中大多数上次都逃去了遵义那里了。”
王阿从也知道这点,闻言想了想后说道:“据我所知,他们遵义那里原本的匠人也不多吧,他们的匠人怎么来的,你们也可以跟他们学学嘛,再有,提高匠人的薪酬待遇,我相信,没有什么是银子解决不了的。”
“还有便是,我听有些商贩说,广州、濠镜澳那里有人在出售火器,你也可以派人过去看看。”
亲眼看到红旗军的军容军纪后,王阿从也不满足现有的旧式军队了,她也想组建一支听命于自己的新军。
王阿从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她还是很赞同黎汉明的那句话,为了不被架空,不成为傀儡,军队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全。
新军新军,突出的就是一个新字,除了新式的训练,新式的军容军纪外,新式武器也很有必要,所以,王阿从便把主意打到了广东那边出售的火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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