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伊薇特把公爵阁下从马身下转移出来时,飞奔过来的古德伍德庄园仆人和公爵本人的听差都快到了,伊薇特本来打算把公爵交给他们,却不想被拽住了袖子。
兰开斯特公爵低声说:“伊维斯,你叔叔尤利西斯是我忠实的挚友,在这里我只信得过你。事实上,我担心这次的意外说不定由某些特殊的原因造成,不知道是否能占用你一点时间,保护我直到我亲信赶到?”
伊薇特心中一凛,果然这次他突然马失前蹄是有蹊跷吗?
说起来,之前参加王室举办的“夏洛特王后舞会”,好像也近距离围观了一次弑父即位的戏码,一向不关注王室八卦的伊薇特还留意了一段时间,果然女王玛格丽特登基后,就以哀悼亡父为由,把圣詹姆斯宫的壁纸都换成了忧伤的蓝色。
所以老国王八成是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温婉端庄的玛格丽特长公主干掉的吗?
贵圈真乱,既然一位传统的阿尔比恩典雅女性都能够如此漂亮地杀人不见血,这样看来兰开斯特公爵小心一点也无可厚非,自己这类特殊使命局的超凡者,不仅是熟人的亲戚,刚刚还救了他一命,自然是现在公爵阁下最信任的人选。
上次买那副倒霉的画时,还是这位冤大头结账,现在正好把人情还他。
伊薇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很快,赶到的众人一阵手忙脚乱,把公爵阁下团团围起来,还动用了担架,只有伊薇特和公爵本人清楚,真正的伤情没有外界想象中那么严重,但兰开斯特公爵还是装模作样躺在担架上被人抬走了,伊薇特也不声不响跟在他旁边。
“去叫我的家庭医生伍德先生过来!”里士满公爵长子吩咐自己的跑腿男仆,他一眼看到了兰开斯特公爵旁的伊薇特,或许误以为是哪位打算攀龙附凤的势利小人,心里纳闷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公爵都生死未卜了还在搞这些钻营把戏,于是咳嗽了下,“这位先生,公爵阁下受了伤,现在需要静养,还请您回避。”
“……不,他哪也不去……他是我朋友尤利西斯爵士的侄子……刚刚也是他救了我……我让他留在我旁边……这样能让我安心……”兰开斯特公爵“气息奄奄”地说。
如此一来没有人有异议了,伊薇特就这样跟着担架一路去往古德伍德庄园的大宅中。
由于担心颠簸加重伤势,兰开斯特公爵被非常平稳小心地移到庄园大宅中一处干净通风的房间,而那位小腿肚子结实有力的跑腿男仆不负厚望地叫来了为里士满公爵家族服务的私人医生,据说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这位年近七十的老先生想必一见面就被信使塞到马车里,用最快速度飞驰而来,甚至比伤员还更早到达庄园府邸。
在经过详细谨慎的全身检查后,伊薇特注意到医生先生擦了擦汗,几次开口又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用一大堆生僻词糊弄了过去,开了些药,除了治疗被马匹压住的淤伤药膏外,其他似乎都以镇定舒缓为主。
明明看起来摔得很严重,却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如果照实说恐怕会被当成庸医。绞尽脑汁糊弄过去也难为他了。
治疗结束后,公爵被仆人涂上药膏,安放在大床上,然后他把所有人都屏退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伊薇特。
由于是全身检查,她注意避开了视线,不过在心肺诊断时,她一晃而过看到了兰开斯特公爵的左胸,强健的胸肌上趴着一块可怖的伤疤,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那里是心脏的位置吧?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还能活下来,也是不容易。
而且那伤痕看起来不像是手术造成的,更让人联想到凶杀、阴谋等不祥的词汇。自己又无意中发现了这些显赫豪门的秘密么?算了,还是不要管那么多,之前尤利西斯说过,最好不要与这位公爵有太多牵扯……
“呵呵呵……”直到众人都离开,兰开斯特公爵才用正常的腔调笑出来,声音中气十足,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
“现在对您不利的人还隐藏在暗处,我劝您还是谨慎一些。”伊薇特忍不住提醒他。
“啊……我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了,那个无能的育马师,我回去就炒了他。”
小伙子很机智啊,这么快就了解了真相。育马师?这么说从“胡桃夹子”出生起,这个阴谋就开始实施,真是处心积虑……
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育马师要怎样做才能谋杀您?如果这是一个阴谋,不确定性也太大了……”
这匹马又不是兰开斯特公爵一个人骑,包括驯马师和尤利西斯在内的他朋友也骑过,怎样才能精确控制到杀他本人呢?
“我记得‘胡桃夹子’的父亲最后就是因为腿伤退出比赛的,他繁育这匹马时,连这个遗传缺陷也继承了,把这样不合格的次品给我,只能说明他是个无能的蠢货。”兰开斯特公爵平淡地陈述。
伊薇特知道,这类纯血赛马都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东西。从样子就能看出它们与普通马的区别,细长的瘦腿、小巧的蹄子和强劲的肌肉是赛马的特征,像夏尔马那种有着盘子那么大粗壮马蹄的挽用马只能用来拉车,因为笨重的蹄子固然稳健,但每次抬腿都比赛马更吃力,注定它们就无法跑得快。
一代代择优选取马中足部最细最长,肌肉最发达的奔跑健将,让它们成为一种不自然的畸形状态,有些马甚至无法承受自己最快速度驰骋,其腿骨薄弱的地方就会破碎,或者肺部支撑不了剧烈运动咳血。
然而这一切不都是人类的选择吗?
伊薇特想起自己见过的“胡桃夹子”,从尤利西斯骑着它到杜兰庄园找自己时,那威风凛凛的骏马,到赛场上足骨折断倒下时“恢恢”的哀鸣,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泪水,悲哀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但在兰开斯特公爵眼中,它只是一件劣等商品。
“你的眼神有些悲伤,恐怕不是因为我本人的关系……我猜是‘胡桃夹子’?你在可怜它?真是善良的孩子。”公爵愉快地笑起来。
为什么总感觉这人在试探?果然还是应该听尤利西斯的话,不要和他牵扯太深。
“这是个不幸,任何人知道如此一匹好马以后再也无法奔驰,也会为它惋惜的。”伊薇特淡淡回答,“既然事故原因是意外而非阴谋,您也确实安然无恙,我想我该告辞了。”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毕竟阿尔比恩贵族的传统就是爱马。”兰开斯特公爵毫不在意她的冷漠,继续说道,“你认为我也应该爱它,把它当做我生命中忠诚的伙伴……可是无论如何,我对纯种马这种东西都喜欢不起来,因为它我让想起自己。”
在伊薇特从外面关上房门之前,她听到兰开斯特公爵轻轻说道:“我母亲和父亲是近亲,我的祖父、曾祖父……以及更早的祖先也……”
走廊上,尤利西斯刚好从楼梯上来,里士满公爵长子在他旁边抱怨:“幸亏尤利西斯爵士在附近,我看伍德一定是年纪大了,最近有些精神不济,检查了半小时都没有做出什么有效诊断,还是要拜托爵士先生为公爵阁下再看看……”
“勋爵阁下,尤利西斯叔叔。”伊薇特对他们打了招呼。
“正是您侄子英勇地接住了撞向围栏的公爵阁下。”里士满公爵长子说。
尤利西斯点点头:“你做的很好,没有辜负费雪家勇敢与仁爱的传统。”
二人擦肩而过,都没有再多说什么。接下来,尤利西斯单独进入了公爵静养的房间进行诊疗,隔音良好的房门和厚实的墙壁把内部一切谈话都与外界隔绝。
“下午好,尤利西斯。”公爵愉悦地问候。
“为什么要跑到全速?就算保留一部分实力,冠军也是你的。”尤利西斯见他无事,冷漠地说。
“谁知道呢……或许我想试试会不会真的死掉吧。”
“如果不是我侄子在,你已经死了。”
“哈哈……上次我心脏遇刺,多亏你帮我治好,我总是在想,如果那时候是我头被砍掉,你还能把我复活吗?”兰开斯特公爵爽朗地笑起来,“不管怎么样,你们都会让我活过来的,只要我对你们还有用……只要我还与那塔中的怪物分享着被诅咒的血脉,共同的承担着它引起的麻烦,你们是不会让我死去的。”
“停止无用的吵闹吧,‘纺锤’阁下在这段联系中承受了更大的痛苦。”
“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他本就是长子……”公爵喃喃地说,“就因为他得到了□□的诅咒,所以家族头衔才会由我继承……所以他就能随意释放那些恶心的巫术,却由我来承担精神的诅咒吗?”
“权利和义务是相等的,您可以把它当做责任,或是代价。”尤利西斯说。
“所以我的任务就是好好享受,养好精神应付一轮一轮的疯狂和幻象?”公爵嗤笑着,“这样也好,我和他之间存在一定程度的精神联系,有时候他也会嫉妒我,能够肆意走在阳光下,与不同的人交朋友……不得不说,被人嫉妒的滋味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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