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茱莉的朋友这个身份让查特姆打消了警惕,他花了几分钟静下来,然后向伊薇特讲述他的故事。
一开始和茱莉所说的没差别,他以前满足于电报员的丰厚薪水,但自从爱上这位大学教授的女儿后,他发现仅仅那点钱想要打动她的家人是远远不够的,于是这个小镇上双倍的薪水对他而言就显得十分有吸引力。
查特姆这个人是标准的理科生,他平时没什么爱好,唯独对谜语和密码有相当浓厚的兴趣,而且越是困难的密码,越能激起他的好奇心。这种兴趣与其说是这个时代普罗大众具备的窥秘欲,倒不如说是他把这视为一种特殊的挑战,热衷的并不是密码掩藏的秘密本身,而是破解密码的过程。
所以在当电报员的这几年中,看过用粗浅密码写成的显赫家族成员私相授受调情的火辣密文不知道有多少,他却对它们破译过后就忘了,倒是一些数学家、文字学家巧思布置的谜题让他更加记忆深刻。
然而这一次却在前两个月发生了改变,从伯克郡的另一个小镇上,查特姆的一位同事偶尔会传来一份被敲打得很慢的电文。有经验的电报员能从一个人发送信号的方式判断一个人的性格以及当时情绪状态等,因为摩尔斯电报就一个按键,用点击、长按的两个方式组合成字母,也是后世计算机语言的前身,敲击它的频率在电报业界就像音乐演奏家的风格一样容易分辨。这个人查特姆知道,属于无利不起早的类型,他之所以会如此仔细的对待一份电文,显然是因为顾客给予了他足够的小费。
尽管只是粗鲁一看,查特姆也能察觉到这份电文不简单,通常像他这样的密码破译专家,光看元音字母分布等规律就足以察觉它是以什么种类的方式加密,就像查账的人就算不仔细核对账目,光是看1、2和8、9数字的比例就能判断账本是不是造过假,因为统计学有一个本福特定律,在数据的样本足够大时,数据中最高位以1开头的数字出现的频率并不是1/9,而是%。
秘密破译中也有类似本福特定律的规则,只是字母比数字更加复杂,组合也更加多变,查特姆根据他多年以来的经验,判断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
热爱破译密码他立刻决定把这份电文抄了回去,不得不说它的确是非常难,查特姆的作息时间都为之改变,他向房东要了很多灯油,每天晚上挑灯夜战到凌晨,却依旧毫无进展。
于是他只能热切地盼望着,希望那位同事能传来新的一份电文,这样有了更多的对照样本,他才更有把握破译它。
事实并没有辜负他的期盼,大约每过一个周,他的同事就会用异常谨慎的态度,向这边传来一份电文,经过他对照确定,它们采用相同的加密方式。根据大量的样本,整理出同样的字母组合在句子中的位置,查特姆总算成功破译了电文的加密法则。
当除去文字表面上笼罩的面纱后,呈现他在他眼前的内容似乎在策划着一个阴谋,语句中充斥着关于爆炸和谋杀的隐喻。
而且发电报的人在重复着一个词语——宝藏。他许诺事成之后,将埋藏宝藏的地点告诉策划案件的同伙。
宝藏!
以前他可能对它不屑一顾,因为他作为电报员的薪水已经够用了,犯不着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从犯罪集团的刀口下抢食吃。
但查特姆现在迫切需要钱,只有拥有足够的财富,他才足以打动老教授,换取他们的承认。在英格兰,年轻男女的婚姻假如没有家人认同并出席,神父是不会为他们主持婚礼并祝福他们的结合的,除非查特姆与茱莉私奔去北方苏格兰,那里风俗与英格兰不同,有一个“逃婚小镇”正好处在两地边界,私奔男女抵达那里就会迫不及待地找到一位神父,只要一个证婚人的见证下,他们的婚姻就受到了圣灵的保佑,一经结合就再也不能分开。
然而这样一来,茱莉就会和她以前的家庭以及亲友分开,成为所有人唾弃的荡|妇。
查特姆并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如果此时有一份天降的横财出现在他面前,这难道不是圣灵的暗示吗?他为什么不能取走它,这样老教授一家也会接受他——虽然他仍然是蒸汽机工的儿子,可他继承了“一位远房亲戚”大笔遗产。
而事情的发展也在渐渐变得越来越符合他的预期。之前,每次密电的收信人几乎都不同,让查特姆担惊受怕,认为他们是一个庞大的团伙,可在关键的“计划实施日”后,信童每次按照电文的地址去送信,都没有人接收,孩子们没有拿到收信人的打赏,相当于跑这趟少了一半的收益,又气鼓鼓地把写成纸质的电文扔了回来。
这是否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查特姆的心开始鼓荡,紧接着他得到了最后一封信,当然,这封信同样也无人收取,被信童退到他手里。
信上,神秘发电人也像是有预感似的问:“看样子我们的计划并没有成功,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为了履行我的诺言,我仍然决定把宝藏的获取方式告诉你,它在我们汇款使用的银行,保管箱编号XXXX,领取密码……”
当查特姆看到这里,觉得天堂也不过如此,他第二天立刻到了之前犯罪团伙商议收汇款的银行,按照密电上的方式,果然取出了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不过那种锁属于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锁,毕竟它外面已经有银行自己的保险箱了,后一层锁估计是为了防止银行的员工出于好奇心私自打开的。
作为蒸汽机工的儿子,而且对于电路机械设备都有相当的研究,查特姆打开它的锁轻而易举。
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原本他以为里面应该是几叠厚厚的钞票,没想到却是几本泛着霉味的书,看起来像是几百年前的手抄本。
他怀着侥幸的心态打开书,发现它们又是用密码写成的,只不过加密方式十分简单,书里有两种差别很微妙的字体,阅读时只要略去另一种,剩下的就是作者真正要表达的含义。
在那几本书里,查特姆仿佛拨开了一直笼罩着眼前的细纱,打开了新的世界。
“……那些从前仅存于我梦中之物突然活过来了,真不敢相信,我以前究竟是如何在它们的包围下酣然沉睡,我仿佛踏上了一场回归自我之旅,它的尽头就是真正的我!即使闭上我的眼睛,我也看得一清二楚,因为那条路就在我的体内,我从一个无法直视的伟大存在那里捕捉光线,光芒在路途中点燃十个交汇点,我沿着光将走向祂,而每一步都引发着我灵魂深处的战栗,它像闪电一样迅速穿透了我!你明白那种感觉吗?我知道,你一定是清楚的!”
“光芒在路途中点燃十个交汇点”……
伊薇特听他叙述的内容,越听越是眉头紧锁。查特姆为什么刚刚觉醒就知道十个源质?她自己本人觉醒的时候还是听尤利西斯说的。
难道查特姆是知识专长型的超凡者?
伊薇特听说过组织总部有一些平时不怎么参加战斗的成员,他们主要对超凡能力进行研究,掌握的能力也不太适合与人对抗,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杀死的黑袍人,以及黑猫马尔库塞就是知识领域,前者据说能够借助食脑通晓语言,在世界上好几个古代历史源远流长的国度挖掘历史;马尔库塞对于封印看管自我意识过剩的超凡物品很有一套,所以在一个超凡图书馆担任馆长。
“刚才在佐特房间门口的人影是你制造的分|身?那是你的能力还是获得的物品?”
“能力?”查特姆迷惑地反问,“我只是看到其中一本书上有制作那种东西的方式,那上面写的是完整剥去活人的皮肤,经过一些特定的仪式,它就可以成为一件特殊的物品,我称之为‘义皮’。制作者可以将自己的血肉,在本来的皮肤和义皮之间做短距离移动,就像两个瓶子之间来回倒水一样。”
“活人的皮肤?我烧了它,从气味上感觉是纸。”伊薇特缓慢地说,但她心中翻江倒海,假如查特姆真的杀人取皮,那自己必须结果了他。
“烧了吗……”查特姆遗憾地重复,“那就是纸,我买了一卷普通的白墙纸,然后改进了它的制作方式。”查特姆用一种理工生特有的认真口气说,“其中一本书上写着某种特别的创世神话,作者认为人类的智慧来源于死去的诸神,最早的原始人类和动物无异,当我们的祖先得到被杀死的神的一部分,从此就拥有了灵智,与其他动物相区别。所有文化的人类早期都有牲祭或者人祭的仪式,事实上是在唤起、回忆那次改变整个族群的原初谋杀,因为这个事件本身就拥有某种力量。
既然神祇的死是能被模拟的,我同样可以用别的东西模拟仪式中人类的死亡,我将墙纸裁剪成我的大小,再用我的血清涂抹它,结果做出来义皮穿戴上去和我的容貌一模一样,而不是书中说的长得像是提供皮肤的死者。只是它的肤色有些奇怪,像是劣质蜡像或是死人,只有晚上光线昏暗的时候才不会惹人怀疑,我买必需品的时候就会在夜里把自己放在义皮里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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