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与异常区域的可控?这是基于什么原理?”“封印?一种特殊能力或者魔法器物的外在特征?亦或是献祭仪式?”
台阶下的人专注地抛出了很多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能确定。”帷幕后这次却没有给与他们期待中的答案,“但我可以保证,1665年的瘟疫一定不简单,它像是一视同仁地收割着所有人的生命,就连超凡者也无法幸免,甚至有好几位能力是肉|体强化方面的外勤染病去世。”
超凡者在觉醒源质后,体质会微妙地产生变化,即使那种纯粹提升超自然能力、肉|体强度与普通人无差异的巫师型,也变得不太容易感染外来的疾病,与其说是体质变强,倒不如说是上高层源质攀登的过程中,超凡者本身的存在方式变得稍微向眷族生物倾斜。与之相对的,灵感部分的强化将放大人性中偏执、狂躁、多疑等负面情绪,使得超凡者更容易被精神疾病影响。
所以无论如何,1665年的瘟疫一视同仁地感染了超凡者,就连肉|身素质强化型的也无法幸免,可以肯定其中定有蹊跷。
“伦敦城内每一天都有人死去,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墓地的尸体像落叶一样越积越厚。由于死者太多,进行终傅圣事和临终嘱祷的神职人员人手不够,我对外宣称要贯彻信仰,为天父的子民完成圣礼,帮助他们升入天堂,因此执意留在伦敦,也无人怀疑我的动机。
我在日记里记录圣公会统计的死亡人数,平均每周有3000人死亡,最多的时候则是7000,我发现一个奇妙的规律,当某一个周的死者达到六七千这样的数字时,那么下一个周必然会大幅降低,变为一两千,每次都如此,如果瘟疫是一个不可控的随机概率,那么这个规律就显得尤为可疑了。对着那些不断起伏变化的数字,我似乎感到这背后有一个矛盾的怪物,它在嗜食的贪欲和良知的谴责中左右徘徊。当欲|望推高它的胃口达到顶峰,死亡报告又让它愧疚忏悔,暂停摄食的动作。”
“也就是说,瘟疫完全是是圣公会放出的灾难。真是出乎我意料……升扬是超凡者的根本权利,教会的走狗不仅无法看穿这个世界的丑恶本质,沉溺于世俗荣华,拒绝实现自己灵魂的真正价值,更极力剥夺他人逃脱囚徒困境的可能,简直就像是一桶无知愚昧的螃蟹,只要有任何一只蟹试图爬出桶,就会被其他螃蟹拽住脚扯下来。”瓦伦丹搓着嘴角的胡须,“只是我没想到,这群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善者竟然不惜如此的代价……”
“这也是当我离开圣公会时,志同道合的友人纷纷追随我的原因。”帷幕后的慈父赞同地回答,“那时的伦敦简直如同地狱。有权势的人可以从容前往自己别处的宅邸避难,但绝大多数平民却被逼上绝路,无处可去。周围的城镇封锁了通往伦敦的道路,治安官派出民兵把守主要路口,驱赶来自伦敦的难民,为此发生过好几起活埋事件,就连亲戚都不接纳逃难的血亲。而城市中更是愁云惨淡,店铺关门,物资停滞,食物的价格涨到难以置信的程度,饥饿的民众互相抢劫,绝望的人公开咒骂天父,说祂是只保护权势者的势利小人;各种各样的恶魔崇拜者、邪教徒趁机大肆宣扬自己的主张,没有了公序良俗的制约,光靠圣公会的人,根本无法在如此多的的可疑人物中,区分究竟哪些是必须逮捕的危险份子,哪些又只是纯粹的江湖骗子。
混乱的局势正好有利于我的计划,我暗地里接近一些在这次事件产生怀疑的思想动摇者,他们或是有亲友染病身故,或是因身为超凡者却对现实如此无力感到沮丧、愤怒。大多数人都清楚这次瘟疫中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们试图求证时,却只得到圣公会苍白软弱的搪塞。
我能体会到到他们的愤怒,每个被缚的灵魂都渴望获得自由,即便是被暴|君的谎言蒙骗,但他们依然向往着真相与神性。
于是我和我的新伙伴一起,在伦敦城里耐心地等待着,偶尔我们会看到城市的上空升起一道银白色的光,像流星一样坠往黄沙弥漫的异常区域。每当这样的现象发生一次,时间吞噬者影响的范围就会减少一点。我想,那就是圣公会拥有的秘密手段。
距离灾厄降临已经快一年的时候,那片异常区域已经缩小到仅有几间别墅大小,但依旧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形如何,因为时间吞噬者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用尽全力想要突围,尽管它的影响范围在缩小,可有时中心区域会传来一种尖锐的鸣叫,它的余波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即使人耳听不到的程度,也会被那种莫名的波动影响心智,附近镇上陆续有村民莫名失踪的情况,从足迹追踪来看,应该是进入到了沙尘区。
圣公会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禁锢了时间吞噬者,使之一直待在原地,但他们却不敢让自己的人再次冒险了,此时一部分教会成员不顾命令,从致人死命的瘟疫中离开;剩下的即使留在伦敦,也对整个圣公会充满了怀疑,能够听从调遣的人太少。那时的我就下定决心,要在时间吞噬者死去的同时,想办法获取这颗充满诱|惑的果实。
北欧勇士齐格飞杀死魔龙法夫纳,并用它的血沐浴全身,从中获取力量,拥有了钢铁般坚韧的皮肤;巴伐利亚南部风俗中,人们在降灵节假装砍下一位扮演树神的少年的头颅,在更久远的时代,这个仪式中被杀的神灵由奴隶担任,而且并非表演性质;在新大陆阿兹特克人的提夸罗日,意思是‘噬神节’,祭司会将谷物粉混合人血制作成神像,由祭司杀死神像、肢解由众人分食……在遥远的蒙昧时代,人类留下了如此多关于杀死神话生物并享用它的仪式,除了暗示可以获得该生物的特性,还意味着能将它的灵性据为己有。
我想,这一定是石棺的光指向我的原因,我将从古神之子的尸骸上获取新生,饮尽它的力量。
于是我秘密联络我的新伙伴,让他们在时间吞噬者将死之前,去煽动早已心怀不满的组织成员,向圣公会的高层施加压力。当时他们焦头烂额,信誉扫地,整个团体近乎瘫痪,我也趁乱潜入沙尘禁区——当然,由于此地核心的古神之子濒临死亡,尽管进入这里依旧会让人衰老,但速度十分迟缓,足够在我老死之前完成我的理想。
在那里,我看到了它。
它的外型像是一个肿胀的婴儿,皮肤像是斑驳发皱的羊皮纸,眼睛空洞而无神,巨大的头颅连接着小的不成比例的身体,双臂细长且末梢为节肢动物的利爪,尾椎骨还延伸着一条细长的尾巴……不难想象,现在的我和它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从看到它的第一眼,它的影像就深深烙在了我心灵中,即使闭上眼睛也无法将之抹去。它被几根苍白如骨的锈蚀长箭钉在地上,浑身长满黑色的剧毒脓疮。
它快死了,就像重压之下即将枯萎的树苗。当它察觉我的到来,空洞的眼睛虚弱地张开,眯着眼俯视我。
这庞大而恐怖的惊惧化身,它目光锁定风烛残年的我时,我竟不能动弹分毫。身体像是疟疾一样抖得厉害,就连内心也在一点一点地崩溃。时间在感官中失去了意义,哪怕短短几秒,却像是永恒般漫长。最后,我失去了自我和思考的能力。”
“可您现在却好端端地在我们面前。”
“的确。但倘若不是命运的眷顾,我早就在那时死去了。时常在城市上空升起的银亮光芒救了我,这次是好几道那样的光,它们如流星般呼啸而来,重重贯穿了我前方的时间吞噬者,原来那些银光的本体就是插在它身上的骨箭,只要接触到皮肉,骸骨部分就像沸腾般迅速生锈,同时它身上的黑色脓疮爆发似的增生,带毒的渗液从破口溢出,脓汁油亮而饱满,如不断胀大的漆黑水蛭。
这是从伦敦来的最后一击,也耗尽了它仅有的一丝力量。它缓缓垂下头,在嘴的位置,一条黝黑的细缝轻微颤抖着,发出嘶嘶的气流声,然后就不动了。
此时,我才从呆滞的状态解脱,回过神却发现,它带着利爪的细长手臂正伸直了想要触及我,只差一点就要刺入我的喉咙,只是骨箭中的一支穿透了那手臂,将它永远定格在捕食前的一刻。
毫无疑问,一定是命运的安排!仅仅一瞬间,我就从猎物变成了猎人,赞美混沌宇宙的安排!
就像被本能指引似的,我着魔般撕扯着它腐烂如败革般的胸腔,触及到脓血时,我的手指在剧痛中融化,变为熟烂水果似的黑色污迹,但我并不在乎。它的腹内没有多余的内脏,只有一大团既像是神经、又像是根须线状物质填充了几乎所有区域,在这团乱麻中央,一颗内核似的心脏在缓缓枯萎。
它令我深深着迷,我明白是时候让虚假我死亡,让真正的我重生。我贪婪地嚼食着那颗内核,内心欣喜若狂,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品鉴它的味道,因为染毒的腐血在灼伤我的口腔和食道,除了像是在咀嚼一颗燃烧的火炭外,我体会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我为了自由而摄食,我在吃神的孩子!随着每一口吞咽,我肢体变得怪异,骨节突出,穿透了皮肉,但比起身体上的改变,我的感知和视线变得从未有过的敏锐,令我大感惊奇。
我并不后悔,这痛苦是值得的,我抛弃了人类的形态,为了升扬而摄食,并随着崭新未来的降临而欣喜。
当我完成蜕变时,用我非同凡人的身躯遥望伦敦的方向,却看到那边不知何时起燃起了熊熊的大火,让半个天空都变得如同夕阳般血红。我的新形态已经不适合出现在凡人以及以前的故友面前,所以我并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但杀死时间吞噬者的银光骨箭,我自那以后却再也没见过。
这就是当年所发生的的一切。”
听完这个漫长的故事,在场的所有成员都深深吐出一口气。想不到就连慈父这样能力特殊、心志坚定的天才,在窃取古神之子力量的过程中,也经历了如此的波折……
这也更加说明,凭借人类的力量想要超脱凡俗需要多么大的努力,有时候也许不仅仅是实力和智慧能解决的,想要达成理想,恐怕更多要依赖巧合和运气。
没错,幸运!
这是他们在听完慈父的故事后印象最深刻的词语,前所未有的三十年战争、恰好身体不适的命运领域那位搭档、还有时间上拿捏得如此精准的最后几枚骨箭,任何一点出了偏差,慈父也绝无可能以现在的形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们真的能超脱这个世界吗?我对自己的运气可一点自信都没有。”有人自嘲地嘀咕。
就算种种巧合凝结在一起,造就了慈父传奇般的经历,而且他至今也还受困于古神之子尸骸的后遗症。杀死它的致命毒箭的残余部分时不时在慈父身上作祟,有时候整个不可思议迷宫都能听到他痛苦如野兽般的嗥叫。
“这就是今天我召集你们来的原因。就在今天早些的时候,我在冥冥中感觉有人在念诵我的名字,当我侧耳倾听,却意外地听到了莱德贝特的声音。”
“他不是死了吗?”“时钟大厅存放的关于他的魂灯早就已经熄灭,怎么可能还活着?!”众人议论纷纷。
“莱德贝特确实已经死了,但我想他的灵魂一定是被谁拘禁了起来,于是我沿着与他的交感连接,去寻找那个试图打探我的人。然而更让我吃惊的事一件又一件接二连三地发生,我在触摸那未知区域的时候,发现莱德贝特正处于一个类似于我们现在所处地方的影界空间。”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沸腾了。
“安静,朋友们。”慈父出声维持了秩序,“我想大家都清楚,我们的驻地是我从时间吞噬者那里得到的梦境,古神之子尽管已经死去,可它的梦境却如蝉蜕般留了下来。这并非是什么罕见的情形,在世俗世界中,也存在很多影界废墟,那些都是被诛杀的眷族剩下的残余,只不过很少有像我的不可思议回廊这么完整,它们更多体现为闹鬼的屋子、使人迷路的环状森林等等……但莱德贝特身处的那个空间却截然不同,它的逻辑是如此自洽,形态又是如此完美,必然来源于比时间吞噬者更上级的古神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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