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安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她本人985高校毕业,海外留学三年读了硕士,进入全国知名企业工作,每年工资都在上涨,怎么看都不蠢。
但这一刻,黛安觉得自己像是没复习就考试的学渣,被学神秀了一脸。
女模特穿了双不合脚的鞋,就能推测出这些吗?
“这是很多信息会聚在一起得出的结论。”简静好心解释,“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她有点奇怪而已。”
黛安心想,我可没觉得奇怪,最多觉得这人有病。
但她没敢说出来,问:“那个是谁?”
“概率最大的是死者和包总。”简静道。
黛安有感觉了,顺着分析:“对,蒙总既然在飞机上勾搭空姐,不会在意带个女朋友,两个结婚的男人概率更大。”
她蓦地急切:“那么,是她吗?”
“还不好说,这个案子有点复杂。”简静不漏口风,含糊其辞。
黛安满脸失望。
简静忍俊不禁。她体会到了福尔摩斯的快乐,笑道:“接下来我们要询问死者的熟人。不过,在此之前——”她眨眨眼,“我们走个流程。”
黛安就看着她走到自家老板面前,拍拍他:“黛安借我。”
康暮城问:“出什么事了?”
“有人死了。”
他按按额角,叹气:“知道了。”
“借不借?”
“借。”
黛安握拳,倏然兴奋:她不得不承认,谋杀让无聊的工作日变得刺激起来,好像短暂地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也许,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福尔摩斯梦。
“走,去休息室,我们要在那里问其他人,乘务长会帮我们安排好的。”简静走到机舱前部,从隐蔽地楼梯爬上去,进入飞机内的隐藏空间。
这里空间狭小,但隐蔽□□好,不容易泄露声音。
简静头一个选了死者的太太。
她问:“您的丈夫有什么重大疾病吗?”
车太太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丈夫的死因,因此回答:“没有,他上个月才做过体检,只是胃不太好,酒喝多了就难受,其他没什么问题。”
“他平时的生活习惯怎么样?”简静刻意营造出了猝死的假象。
车太太果然略微放松,说:“做生意的,能好到哪里去?早出晚归,经常喝酒应酬。唉,我早劝他少喝点……”
简静这才逐渐调转口风:“你们三个家庭一起出门,平时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车太太说:“是的,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都是老朋友。”
“这可真难得,据我所知,股东之间多多少少会有矛盾。”简静笑了笑,道,“既然关系这么好,你肯定和其他人很熟悉,能和我介绍一下他们吗?”
车太太点点头,简单说了说每个人的情况。
黛安记录下重点。
原来,这家公司本来的创始人是车总和包总,中途遇到问题,差点破产。所幸得到蒙总的投资,这才成功渡过难关,也因此变成了三个大股东。
蒙总四十二岁,迄今单身,为人比较花,女友众多,但非常能干。
包总四十岁,负责技术部分的业务,性格踏实,鲜少与人争执,很疼爱女儿,很会照顾人,是好好先生。
包太太三十七岁,从前是话剧演员。包总是她的剧迷,但凡有空就会去看她的表演。两年前,二人奉子成婚,女儿已经3岁了。
“我明白了。”简静顿了下,无比自然地衔接到下一个问题,“那么,你的婚外情对象是哪一位?”
黛安:“????”
逼仄的休息室里,她对着空姐的枕头——应该是真丝的,料子的光泽在昏暗的环境下非常得美丽——开始怀疑人生。
我少看了一集吗?
刚刚时间停顿了一下?
婚外情?为什么突然问婚外情?哪里出现的线索提示?
没戴婚戒?黛安瞄了眼车太太的手,戒指好端端地戴在那里呢。
那么是孩子长得不像爹?她竭力回想,却郁闷地发现自己不记得清小孩的脸,只记得他很熊。
所以,为什么呢。
小公……不,是简老师并没有解答的意思。
她只是平和地说:“不要误会,我没有探听你的隐私,只是出于调查的必要,需要问一问,会为你保密的。”
车太太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否认:“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理解您的顾虑。”简静犀利又温和地说,“和一个完全不顾家的丈夫生活在一起,一定非常辛苦吧。”
车太太怔了怔,眼底的防备消退几分,缓下语调:“婚姻和恋爱是两回事,希望你不要随意揣测我们的关系。”
“婚外情是十分严重的指控,没有把握,我不会随便乱说。”简静顿了一顿,叹道,“请允许我帮您回忆一下。起飞前,在贵宾休息室,您的孩子不停地来回奔跑,无论您怎么说,他都不肯安静下来。”
黛安也记得这件事,但这和婚外情有什么关系?
“您穿着高跟鞋,不方便走动,想叫丈夫去,但他没有理你,你说‘我再也受不了你了’,走出了休息室。紧接着,他也跟了出去。
“一刻钟后,你率先回来,情绪已经平复,包太太看了你一眼,替你叫回孩子,并和我们说话。然后,包先生回来,当时,他的肩膀上沾到了与你发色相同的头发。而他和妻子说话前,习惯性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所以我想,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黛安满脸震惊。
有这样的事吗?她完全没注意到,光顾着看包太太了。
而车太太的表情却变得十分难看,沉默片刻,尖锐道:“既然你都看见了,还问我什么呢。”
“我相信您是有苦衷的。”简静道,“您是一个教养良好的女人,对孩子十分关心,再忙乱的情况下也得体大方……”
她一本正经地赞美,慢慢道:“您对婚姻有最基本的忠诚,走到这一步,必然迫不得已。车太太,我并不是想刺探谁的隐私,是想要帮你——你的丈夫,也许死于非命,届时,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黛安注意到,车太太的手指下意识地抽搐了下,她开始紧张了。
“这对您和您的孩子来说,都是一个麻烦。”简静和她摆事实讲道理,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让我们把案件在这里解决掉,对大家都好,您觉得呢?”
车太太的态度彻底软化。她捂住面孔,哀声道:“这是一个错误,只是我没有办法停下来。”
“我相信这不是您一个人的问题。”
“他老是出轨,结婚十年,至少出轨五年,把我当什么了?”一旦开闸,车太太的情绪便倾泻而下,难以自制,“一开始,我只是想报复他,但……我没有办法结束,也许你们很难明白……”
简静道:“也许我能理解:人需要被爱,被珍视,被赞美,爱人的出轨摧毁了这一切,只好在别的地方找回来。”
车太太彻底放松了,点头道:“是的,有时候,我们期待的人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简静问:“为什么是包总?”
车太太笑了,道:“他本来就追求过我,也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黛安抿了抿唇,心想,你老公出轨,你也出轨,那也算扯平了。可你出轨了已婚的男人,他老婆岂不是很无辜?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审讯,心思没藏好,竟然被车太太看穿了。
“你是不是在想他老婆?”她淡淡道,“我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
黛安:三观裂了。
简静感兴趣地问:“包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
车太太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不能说她水性杨花,她不乱来,但是……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她享受被人包围爱慕的感觉,越多的裙下之臣,越能证明她的魅力。”
简静道:“男人为她着迷,她喜欢男人为她着迷的样子,但不爱他们,也不会被他们得到。”
“你说得太对了。”车太太笑。
简静问:“你刚才说礼尚往来,难道以前……”
“她勾引过我丈夫,但没有成功。”车太太说,“我装作不知道,当时还挺高兴的——你们必须承认,她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后来我才明白,他不是不动心,是太精明了。”
她调整了坐姿,扬起的脖颈犹如黑天鹅,优美而冷酷:“他怕被那个女人搞得身败名裂,就是这么简单。”
简静缓缓地点了点头,又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杀了你的丈夫,或者能因为他的死获得好处呢?”
车太太倒也不避讳,开门见山:“从遗产上来说,当然是我。”
“还有吗?”
她沉默了会儿,指出第一个嫌疑人:“老蒙。他和我先生有分歧,两个人吵过几次。我丈夫死了,他就可以接管公司。”
“你对公司的业务了解吗?”
车太太摇头:“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太太,谢谢你的信任。”简静结束了问话。
她一离开,黛安就迫不及待地说:“我觉得不是她。”
简静问:“为什么?”
“出轨已经能报复丈夫,没必要再杀他。”黛安发表看法,“而且,她是一个好母亲,孩子还很小,她应该舍不得他没有父亲。”
“很有道理。”简静赞成,“但夫妻互相谋杀的概率很高,还不能下结论。我们再得问问别人。”
黛安:“问谁?”
简静托腮思考片刻,笑眯眯地说:“包太太。”
她很快到来。
再一次面对这个美丽的女人,黛安仍然为她的魅力而倾倒。她不禁想,包太太很清楚自己的美丽,也不吝啬释放这样的美。
“你们找我?”包太太的神态好若睡醒的猫咪,不似车太太优雅得体,随意散漫中透露出风情。
简静开门见山问:“车先生死了,你觉得是谁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期待着一个幸运和一个冲击
多么奇妙的际遇
翻越过前面山顶和层层白云
——(递话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