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敲了许久,紧闭的门扉才开了一条缝。
丝缕幽香逸出来,他连忙低下了头,递上了请帖:“请公子安,今夜楼里有竞拍,老板娘特意给您留了个席位。”
然而,他头低了半晌,手中高举的帖子却迟迟没人接。
小厮一抬起,才发现那仪表不凡的公子面色微沉,眉宇间满是不耐。
“不去。”他声音微冷,言毕便要将门合上。
小厮愣了片刻,视线一滑,落到他松散的衣襟和脖颈处暗红的吻痕上,顿时便明白了。
“打扰公子了,不过今晚刚到了一批珠宝首饰,琳琅美玉,小娘子初到,您看……”
说到一半,那将欲闭拢的门扉又拉开了些。
“几时开始?”他难得松了口。
“亥时三刻。”小厮答道,随即又体贴地补充说,“还有一个多时辰,公子不急。”
“唔,我问问她。”
眼前人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兴趣,不过许是那些珠玉有所提示,他转身朝着床榻走去。
小厮不敢抬头,门缝半掩,只有一室烛火摇曳,透出些许光来。
隐隐听得见女子柔柔的声音从里侧传来,似是在轻轻地抱怨,随即又有几声男子的诱哄,最后才传来低低的应声。
一看这般温柔缱绻的气氛,小厮垂着头,估摸着多半是成了。
果然,不多时,请帖便被人拿了去。
“我去。”
他声音有些冷,与方才耐心诱哄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大门又紧紧地关上了。
门扉一开一闭,满室的幽香散逸了些,夜风一吹,谢景辞深重的眸色稍稍褪去了些。
方才那出对小厮的话确实是演戏,但是对温宁,倒也不全是。
他快步走进了里间,榻上的人背对着他,只有腰间搭了一角蚕丝被。
细弱的腰肢上鲜红的指印清晰可见,雪白一片上又隐约看的见齿痕。
谢景辞按了按眉心,刚才着实有些太过了。
仿佛中了药的是他一般。
他俯下身,替温宁撩开披散一床的青丝。
脸颊上痒痒的,温宁眉心微蹙,轻轻拂开他的手。
落到腰侧的手指将蚕丝被稍稍拉上去一些,许是被磨到了,温宁轻哼了一声,按住他的手。
“别闹……”她声音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红唇一张一合,谢景辞的眸色忽然便染上了深色,那被按住的手渐渐反握住她的纤纤素手,鬼使神差般又覆了上去。
半梦半醒间,温宁终于睁开了眼,勉力回过头去,却瞧见他素来沉静的双眸,现下隐隐有些猩红。
她心下一惊,可夜风一送,幽香弥漫,原本在推拒他劲瘦腰肢的双手却渐渐环紧。
不多时,刚刚挂上帘钩的帷幔又被晃得散落垂地。
夜色渐浓,窗台上的那盆幽昙一瓣瓣放开,清淡的香气渐渐馥郁起来……
亥时二刻
小厮在楼下等了许久,仍不见有人下来,只好硬着头皮又上去。
房门隔音很好,他敲了半晌,里面才应了声。
“知道了。”男子的声音有些低哑。
“那您尽快。”
小厮不敢久留,躬着身子告退,可刚走出几步,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裂帛。
“刺啦”一声,仿佛是那软烟罗的帷幔生生被扯断了……
亥时三刻
小厮正有些急,又不敢上楼去,踱了半晌,环形楼梯上终于走下来一双人影。
男子一身玄色锦衣,女子白纱缚面,斜倚在他怀中,被半扶半抱着走了下来。
“公子,您来了?请跟我到地下一层。”小厮打开了暗门,领着他们下去。
通往地下的楼梯又长又陡,看起来有不少年头了,墙壁上没用明火,悬挂的都是夜明珠,散发着微亮的光芒。
刚走几步,忽听见一声女子的声音,他一回头,原来是那身姿窈窕的小娘子下楼梯身子一顿,轻声对身边人说了一句什么。
随后,那公子低头吻了吻她额发,脸上似有歉意,将人打横抱起。
路过他时,那小娘子缚着面,只余一双眉眼露在外面。
她似乎有些困倦,从方才下楼起便没怎么睁过眼,懒懒地趴在他颈侧。
这会儿暗室里光线没那么刺眼,她才缓缓睁开,双瞳剪水,欲语还休。
一眼望过来,小厮瞬间愣住,只觉得那双眸比这暗夜里的明珠还要流光溢彩。
楼梯到了地下一层便戛然而止,再往下的铜花门紧紧关着,上面挂了四五把沉甸甸的青铜锁。
目光略过那门,谢景辞只停了一瞬,便状若无事地继续随那小厮过去。
眼前是一座颇大的厅堂,中间一个圆台,为展示拍品用,其余三面都是坐席。
坐席是单独的包厢,错落分布,层层排高,看起来颇为壮观。
许是因为夏日,包厢并没有封死,每个包厢都挂着纱帘,一坐进去,既不会闷热,竞拍时的神情和打算也不会被人瞧去。
台下的席位并不算多,约莫也就百十来个,他们来的不算早,这会儿下面基本已经坐满了。
不过,二人一进门,郎才女貌便招徕了
不少目光。那些原本紧闭的帘子稍稍掀开了一条缝,不知是在看那俊美无铸的郎君,还是看他怀里那柔弱无骨的小娘子。
“二排,左三。”小厮抬起手臂,声音洪亮,引着他们过去。
算是前排中间,不错的位置,瞧见他们走过去,原本没掀开帘子的一些这会儿也稍稍开了一点,能坐在这位置,想来这位公子的身家也是相当丰裕的。
方才温宁全身乏力,软软地趴在床上,本不想跟过来。
但这越州形势不明,初来乍到,谢景辞并不放心,是以明知她累极,仍是替她穿了衣,将人带在了身边。
一进包厢,温宁便又合上了眼帘。
地下一层只不过是常见的竞拍,东西虽说不错,但落在谢景辞这种簪缨世家出身的公子眼里,也只是兴致缺缺,没几件看得过眼的。
因此前半段他一直未举牌,只是揽着怀中人,时不时安抚她微皱的眉。
温宁小憩了片刻,稍稍回了点力气。待及外面声音稍稍嘈杂些,才睁开了眼。
她细细瞧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眼前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目光一收,忽然对上了谢景辞黑沉沉的眸,那些凌乱的记忆顿时被勾起,温宁即刻便要从他身上下去。
他方才实在太放肆了,就像凶兽一般,咬住了猎物便再不松口。
那会儿欲哭无泪之时,温宁才明白他从前皆是留了情的,否则她的眼泪与求饶都只会成为催情的药,成为他攻城略地的号角。
然而奇怪的是,明知道身体快承受不住,她却仍是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一边推拒一边抱得更紧……
幸而有人打断,这场淋漓尽致的情-事才有了终止的时候。
然而,这会儿她身子一动,细弱的腰肢便又被完全揽住。
大手落到她腰上的青红之处,温宁细细地抽了口气。
瞧见她面上浮现出些许吃痛,谢景辞立即松开一些,稍稍上移了一点儿。
“抱歉。”他声音里有些愧意。
虽然他是主犯,但温宁明白,自己不仅是被害人,也是从犯。
她没说话,偏了过头去,细长的脖颈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一回想起楼上的场景,谢景辞也有些混乱。
他当时被情潮主使,但又没完全失去理智,只是身体似乎并不听从脑海中的命令,当察觉她紧紧环抱着的双臂之时,又愈发冲动了些。
“还能坐住吗?”强行将人带下来,他并不放心。
声音虽轻,但这场里这么多人,温宁怎么好意思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帮你揉一揉?”他低低地问。
这话虽是问句,但不等温宁回答,他的手便开始轻轻揉按着。
酸麻又刺痛,温宁咬着唇,埋在他肩颈上。
不知他是从哪儿学的,揉按的力度和手法总是分外到位,不一会儿,那淤青之处便渐渐发热,舒缓了许多……
外面,上半场已经结束,此时似乎到了休憩的时候,嘈杂的声音也安静了不少,只有帘子里的住客低声絮语,仿佛是在讨论哪个更值得些。
谢景辞的手温热又熨帖,随着腰上的疼痛减缓,温宁渐渐合了眼,生了些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待及外面一声惊锣,纱帘仿佛都跟着震了几震,她才忽然惊醒。
意识刚回笼,温宁身体一僵,发现谢景辞的手不知何时已离开了腰际,上移了不少。
隔着衣被他握住,她的脸唰的一下红的彻底,轻轻地推着那劲瘦的手臂。
可谢景辞面上一派坦然,仿佛和揉腰没什么区别,都是替她缓解疼痛罢了。
“这里更严重些。”他偏着头,低低地在她耳边解释。
温宁偏着头,含混地应声,不愿抬起头,却可耻地觉得当真好受了许多……
不一会儿,外面忽然传来了小厮的提醒:“公子,这下半场开始了,又新上了不少珠玉宝石,您若是有需要的,可以瞧一瞧。”
一听见声音,温宁忽然想起这前面是纱帘,虽说他们并未掀开,但这影影绰绰的反而更让人遐想,心下一乱,她一把推开那温热的手,背着身整理了下衣襟。
“嗯,知道了。”
少顷,里面传出了男子淡漠的应声,似乎带着些不虞之意。
小厮头一低,也不敢多留,将下半场画册递过来,便赶紧离开了。
外面,这下半场气氛果然热烈了些,台上的一男一女,应声唱和,将那些宝石珠玉夸得快上了天。若是有感兴趣的,便立即着人端着漆盘到帘子给那人看看。
从他的膝上下来,一想到方才的事,温宁有些懊恼又有些不自在,随手拿起那册子胡乱地翻看着。
她翻的很快,不多时一本册子便见了底,可仍是微低着头,侧身对着他,仿佛真的入了迷。
“有感兴趣的吗?”谢景辞声音低沉,目光落到她手中的册子上。
颈后传来温热的气息,温宁一激灵,细长的脖颈稍稍扬起:“还行,没……没看到合心意的。”
“真的?”谢景辞靠的更近些,仿佛在看那册子,又仿佛在打量她的神色。
“嗯,都……都挺一般
的。”温宁稍稍避开些,整个人快贴到了厢壁上。
瞧见她的局促,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那你不如把册子正过来再看看。”
话音刚落,温宁缓缓低下头去,当目光触及那一直拿倒的画册上,脸颊顿时一片绯色。
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她手一松,便将那册子扬了出去,恰好落在纱帘下,露出一角。
稍稍退后的小厮一听见身后传来动静,立即回身探过来:“怎么了,公子可是不喜?”
片刻,里面传来男子的应声,仿佛还带了些许笑意。
“没事,她只是有些害羞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改名字啦,以前的感觉不太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