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出后,旁边的邱淑芬忙跟着道:“那就好,那就好,其实生不生的,冬麦身体没问题才是关键,那我们就放心了!”
其他人也都连忙跟着转移话题,餐桌上气氛才好起来。
这一顿同学聚餐,冬麦吃得平淡,说不上愉快,也说不上难过。
她可以看得出,就算她解释了这个,但是大家依然半信半疑,估计以为是她自己编瞎话安慰自己给自己找面子?反正那眼神里,一个个还是挺同情她的,所以后面说话格外小心,甚至不敢提起孩子的话题,生怕她难过一样。
孟雪柔也很是愧疚的样子,还说回头请她吃饭什么的。
冬麦觉得,孟雪柔是真心愧疚,她很不好意思很忐忑,估计确实是无心之过。
不过她却不想去和孟雪柔一起吃饭,也没有兴致。
不是因为今天餐桌上的事,而是从今天的聊天中,她感觉彼此的生活还是差异太大了,没什么共同语言,自己想的是种地收成做小生意挣钱,人家想的是毕业后父母帮分配一个好工作。
其实今天孟雪柔说话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孟雪柔轻描淡写地说先分配到公社里,大家都瞪大眼睛,说干嘛不分陵城,那多好啊。
孟雪柔不在意这个,她要在公社里照顾姥姥,因为对她来说,陵城还是公社里,都很容易,就她家里想想办法的事,因为得来太容易,所以无所谓。
她并不知道对于她来说轻而易举的事,对其它同学是天壤之别。
正如她不知道,当初她抱着洋娃娃随口说,冬麦你看这洋娃娃多好看,让你家里也给你买一个吧,那个时候她不知道洋娃娃对于冬麦这样的家庭是多么不可能。
离开餐馆的时候,同学本来还说一起逛逛,冬麦便说自己想先走,其它同学挺内疚的,邱淑芬更是私底下小声说:“冬麦,对不住,没想到孟雪柔这么说,她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提到了,她这个人太单纯了,没什么大心思。”
冬麦:“也没什么,反正那都是传言,也不是真的。”
邱淑芬一脸无奈,她当然知道那是真的,她在隔壁村,早听说了,但是冬麦既然这么说,她也只好不拆穿了,毕竟摊上这种事已经挺难受的了,何必非让人家心里不好受呢。
后来冬麦离开饭店,骑着车子走的时候,莫成越追上来了。
冬麦冲莫成越笑着招呼道:“你现在是老师了,恭喜你。”
莫成越不好意思地道:“也没什么,就是教小学生,还是民办的。”
冬麦:“民办也挺好,也算是铁饭碗,以后还有可能转正。”
莫成越:“哪那么容易,咱家又不是孟雪柔家,这年头,没关系挺难转的,就这么混着,好歹拿一份工资,看看攒钱娶个媳妇就不错了。”
冬麦听他这么说,想起吃饭时候大家的玩笑,就没接这个话茬。
这是以前认识的同学,好歹是过去的情谊,不舍得生疏了,不过有些事还是得避嫌,特别是现在沈烈不在家。
于是两个人这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彼此说起现在的情况来,莫成越小心地看着冬麦,安慰道:“冬麦,雪柔的话,你不用在意,其实她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没什么心眼吧,可能不太在意别人的感受,我觉得她一直都这样,肯定不是故意针对你。”
冬麦便轻笑了下,没再说话,同样的话听两遍,其实挺没意思的。
回到家里,她想起今天的事来,越想越觉得好笑,现在传言都这么传,自己直接说自己能生去医院查了,大家竟然也都不信的,除非把医院证明拿出来给大家看。
造谣容易,但辟谣可真是难。
她也就懒得较真这个了,随便他们怎么想去吧,当下也没别的事,便拿起菜谱来抄,其实菜谱已经抄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的几页了。
她抄菜谱的又想起来王老爷子,想着他真是一个慈爱的老人家,回头有功夫,她应该多去看看他。
她可以感觉到,老人家挺寂寞的,他想有人和他说话。
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大门那里传来声响。
那声响不大,但是冬麦心却陡然一颤。
毕竟一个人在家,单身女人,独自守着家,难免多想了。
她想起白天出门时候的林荣棠,心想他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企图吧?
可自己和他当夫妻的时候,他都没那意思,总不能现在突然发疯?
偏偏这个时候,她已经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夜色浓郁,脚步声就这么穿透黑暗,传入冬麦的耳中,每一声都听得人心惊。
周围寂静起来,就连虫鸣声都不见了,院子里老枣树的叶子在黑暗中也显得狰狞起来。
冬麦后背发冷,心里也慌,恰好看到门旁的铁锨,咬了咬牙,抄起来攥在手里,深吸口气给自己壮胆,小心翼翼地出去。
林荣棠敢把她怎么样,她就劈头给他一下子!豁出去了!
谁知道她正举着,就见前面一个人影,从门洞里走出来。
冬麦的心狠跳几下,咬咬牙,举着铁锨就要冲过去。
冲了两步,突然意识到不对。
那人身形挺拔,眼熟得很。
是沈烈!
他回来了!
第74章生意
其实他才走了几天,其实他走了后,自己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其实一切都挺好的,但是现在看到他,她竟然觉得好久没见了。
她竟然委屈得简直要哭了。
沈烈看到她这样,一步上前:“冬麦,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从她手里接过去铁锨,之后握着她的肩膀:“谁欺负你了?林荣棠欺负你了?”
冬麦嘴唇扁了扁,便扑到了他怀里。
本来也没想哭,这都是小事,有什么好哭的,但扑到他怀里,闻到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清爽味道,靠在他胸膛上,感觉那胸膛的宽厚和踏实,她鼻子发酸,眼泪就落下来了。
沈烈越发担忧,忙抱着她:“冬麦,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冬麦轻轻地用拳头捶打他胸膛,低声埋怨:“你怎么才回来!”
沈烈听她这声音,才稍微放心,至少不是出了什么事,可能就是一点小情绪,他抱着她,忍不住低头去亲她的额头:“我也是一直在赶时间,买梳棉机是大事,有些细节我得盯着,还得找车来运,没办法,一直在催,盯着人家把梳棉机和零件装上车,我才赶火车过去天津,在天津没歇着直接买火车票回来了。”
马不停蹄,一点也没敢耽误,就想着早点回来,连吃饭都是匆忙在路上随便买点啥吃,这两天就没睡正经觉。
沈烈并不是一个出不得门的人,他去哪里不行呢,从来都是没什么畏惧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他结婚了,娶了冬麦,冬麦就是一根栓马的桩子,他就是再野,也觉得心被她拴住了。
在外头,时不时想起她,想得难受,看到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都想着,如果她来多好,那就可以让她看看,让她吃吃,让她玩玩了。
冬麦听着他这么哄自己,声音低低沉沉,温和包容,心口便觉又酸又甜,搂着结实的腰,将脸埋在他胸膛里,闷闷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
她想,主要还是她想他吧,没了他,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一块。
沈烈听着,捧住她的脸,细细地凝视。
冬麦脸红心跳,闭上眼睛。
她想,他一定是要亲自己了。
她也盼着他能亲自己,还希望他抱着自己,就像那次在旅社一样。
谁知道沈烈却哑声道:“我去洗一下吧。”
冬麦微怔,心里有些失落,不过想想也是,红着脸,推开他,咬唇进厨房了。
沈烈当然看出冬麦有些失望,她刚才闭着眼睛乖巧地等着自己亲的样子,又纯又媚,而后来睨自己一眼转首离开的样子,像是钩子,钩得他恨不得马上把她扛起来。
可他到底是想着,一路风尘仆仆的,又坐过火车,觉得身上不干净。
他进了屋,拿了换洗的衣服并一个大浴巾,过去西屋的时候,冬麦已经帮他把热水准备好了。
冬麦微微低着头,嘟哝说:“洗吧,用水的话你叫我。”
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沈烈唇微动,想叫住她,不过看她已经低头出去了,只能作罢。
冬麦进了厨房,便开始给沈烈准备吃的,她想着他明显是累了饿了,恰好家里还有白天和好的面,便取了来,利索地擀面,烧开水,面条放进开水里滚着,又取了昨天熬好的蘑菇汤,洗了才采来的鲜笋,案板上蹬蹬蹬利索地切,这面条已经滚熟了,加了一次凉水,再开一锅,最后将切好的新鲜笋芽往里面一扔,不过是滚一下的事,就用笊篱捞出来在碗里,浇上蘑菇汤,就是地道美味的一碗面。
冬麦捧着这碗面,晾上,想着等他洗好了就吃。
放下面,她过去西屋,走到西屋跟前,就听到里面的水声,他正洗着呢。
冬麦隔着门说:“你快点洗,洗完后吃面,给你下好面条了。”
里面的水声便停了下,之后她听到沈烈说:“你帮我擦擦背吧,路上出汗,得好好搓搓才干净。”
冬麦:“你自己搓就行了。”
沈烈:“我想让你帮我搓,下次你洗,我也帮你搓。”
冬麦有些害羞,特别是想起刚才,自己傻傻地以为他要亲自己,结果他说要洗澡,真是有些丢人。
所以她犹豫了下,还是说:“我还得收拾厨房呢,你自己洗!洗完吃面!”
说完扭头走了。
西屋里,沈烈无奈地笑了笑,只好认命地自己洗了。
洗完后,沈烈擦干了,只随意套上一条干净的裤子出去了。
他自然是故意的,知道冬麦好奇他的身体,爱看他结实的胸膛,他就是想让她看,想看她脸红。
过去正屋,面就在炕桌上,冬麦正低头在旁边收拾被褥。
她的头发散落在肩上,乌黑的发因为她的动作便在清瘦的背上轻轻地荡。
沈烈看得眼热,喉结滚动了下,不过到底还是坐那里吃面。
面劲道,吃起来很有滋味,上面的浇头也地道,沈烈确实饿了,大口大口吃得香。
“这趟出门怎么样,顺利吗?”家里停电了,点的是油灯,冬麦拿针拨了一下灯花,随口这么问。
“挺顺利的,我和人家谈了谈价格,他们现在是想卖废铁,其实卖不出什么好价格,占着仓库也麻烦,是个心事,我就让他们再给我降降,最后拿到的价格很不错,我一口气全都签下来了。”
“全都签下来?那得多钱啊?”冬麦听着有些惊讶,她记得沈烈说过,可以买一点再卖,慢慢倒腾。
“全买下来是三万,不过我和他们谈过了,他们还包送,有小货车可以给咱送,如果我们自己运过来,运费人工成本也不少,现在包送,能省不少事。”
能谈下三万块,已经很不容易了,对方和他认识,但真金白银上面,人家咬得死。
冬麦有些惊讶:“可是咱只贷款了两万,往哪里弄三万块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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