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这样的林荣棠,竟然有些恍惚,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惊恐,她害怕起来,害怕事情不是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发展,害怕自己行差踏错。
如果沈烈真得发财了,那自己本来好好地嫁沈烈,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不是说她这个人多么黑心,也不是说她有多恨沈烈,可是只有沈烈继续重蹈覆辙,像自己记忆中那样倒霉了,才能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要不然自己岂不是白白地把到手的富贵给扔了?
现在自己捡到手的这个林荣棠也还行,可是如果沈烈发财,那林荣棠就完全没法和沈烈比了。
那才是傻了呢!
就在昨天她还小心的捧着林荣棠,但是现在,她望着林荣棠很久后,心里五味杂陈,最后终于一个侧身,没再理会林荣棠,直接往外跑了。
身后,她听到王秀菊跺脚大喊:“这媳妇咋回事,她这是干嘛,这还像样吗?”
孙红霞顾不得那些,她跑出去,迎面看到那群老太太们正在街上吃奶糖,吃完奶糖还把奶糖纸留起来。
她这个时候也是脑子懵了,冲过去直接问:“沈烈人呢?人呢?”
老太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傻眼了,心想这媳妇这是疯了吗?好好的一个媳妇没事打听人家沈烈干什么?
如果是打听别人也就算了,可是沈烈是你离过婚的男人,你打听人家这一点都不避嫌呀!
大家都互相撇嘴,觉得好笑,又觉得不像样。
然而孙红霞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人生有一条岔路,她因为获得了上辈子的一些记忆而做出了选择,就那么义无反顾地和沈烈离婚,就那么逼着自己轰轰烈烈地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她以为躲过了一个大坑,觉得自己幸运了,觉得自己有了普通人很难获得的机缘而获得幸福,但是假如她躲过的其实是泼天的富贵呢,那让她怎么去接受现在的一切?
想到这个,她只觉得脑子好像炸裂开一样,疼得难受:“沈烈人呢?他在哪里?他真发财了?”
老太太们更觉得好笑了:“人家是发财了,关你什么事儿啊?”
胡翠儿的婆婆更是讽刺地说:“这是什么媳妇呀,赶紧让你男人管一管,有你这样子的吗?”
孙红霞根本听不进去那些话,她转身就往回跑,跑回去之后直接去敲沈烈家的门。
敲了几下后,有人来开门了,打开门,她就看到了沈烈。
沈烈看到孙红霞也有些意外,当下不由蹙眉:“有什么事?”
语气显然并不太友好。
孙红霞看到沈烈的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当沈烈这么冷漠地看着她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
她就这么看着沈烈,此时的沈烈,气定神闲,神情动作间是从容和笃定,这是只有成功的男人才会有的,这绝对不是一个落魄的沈烈,不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沈烈。
这个时候的孙红霞不需要再问什么了,她一下子就明白自己错了,错了,大错特错。
沈烈熬过了那一关,他竟然扛过来了,他并没有一蹶不振栽到坑里爬不起来,她就不该离婚,就不该离婚哪!
这样的孙红霞太诡异了,沈烈皱眉,眉眼间带了几分防备,人甚至先后退了一步,之后才问:“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孙红霞的嘴巴张了又合,她一下子想起自己曾经对沈烈的喜欢,那些对沈烈的喜欢因为害怕贫穷而消淡了。
但是此时,她的心却一下子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她渴盼着嫁给沈烈的时候,回到了没有那些不正确的记忆前,那些对沈烈的喜欢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就像干枯的叶子被浇了水。
可是她不知道该对沈烈说什么,她的人生这么走过来是没有回头路的,她也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沈烈见她根本不说话,便不再理会,恰好这个时候冬麦也在屋里喊说是谁呀,沈烈把门给关上了。
孙红霞眼睁睁地看着门被关上,下意识伸出手,就要扒开门,她还想再看一眼沈烈,和他说点什么。
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可是这个时候林荣棠过来了,林荣棠握住了她的手。
孙红霞挣扎着就要推开林荣棠,林荣棠却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让她无法挣扎。
孙红霞:“你放开我!”
林荣棠微微挑眉,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媳妇,你这是疯了吗?”
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媳妇”让孙红霞打了一个激灵,她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确实没回头路啊,自己已经是媳妇的妻子了,无论沈烈怎么样,一切已经和她无关。
她浑身所有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走,整个人差点软瘫在那里。作者有话要说:对于男女主一下子挣这么多钱,而且是在八十年代,会不会太多了不现实?答案是不会,羊绒加工的利润非常高,我没夸张。
第115章身世
沈烈回到屋里时,冬麦正舒服地靠在炕边上吃山楂糕,她现在喜欢吃酸的,之前在首都,沈烈便买了几盒山楂糕带回来,给她慢慢吃。
冬麦看沈烈回来,便随口问:“刚刚是谁呀?怎么也没听到说话。”
沈烈想起刚才孙红霞的样子,还是觉得诡异,当下问:“冬麦,你还记得吗,之前你说过,你觉得当时孙红霞突然和我离婚,是因为她遇到了什么人,人家和她说了有什么,她以为我以后会遇到大事,她才要和我离婚。”
冬麦想了想这事,点头说:“是呀,我确实觉得有点怪怪的,她好像非常肯定地认为,你以后干买卖肯定不成,而且还会受穷,她当时那样子,就是得意,觉得咱们要倒霉。”
当时孙红霞的同情怜悯以及洋洋得意,几乎从她眼里溢出来,以至于冬麦觉得,孙红霞好像确实知道点什么。
说到这里,冬麦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这次沈烈确实差点出事,当时出事的消息传来,孙红霞估计是觉得,总算是如她愿了。
如果不是后来政策下来,岂不是一切真得像她预想的那样吗?
她蹙眉:“我怎么觉得,她可能真知道点什么……只不过知道的不全?”
就像看电影只看了一半?
沈烈听着冬麦的话,低头,若有所思,之后便突然笑了下,淡淡地说:“她现在知道咱们俩挣了钱回来了,估计受得打击不轻。”
也怪不得她刚才那么失魂落魄,可能意识到和她以为的不一样了?
就是不知道她这消息到底从哪里来的,以至于让她这么铁信不疑,甚至于在结婚的当天闹着要离婚,这在农村,可以说是离经叛道匪夷所思了。
当下沈烈便把刚刚孙红霞来敲门的事说给了冬麦,冬麦听了,有些不高兴了:“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不是有病吗,你和她都没关系了,竟然跑来找你,你们早八辈子都离婚了!”
虽然知道沈烈和孙红霞绝对没什么了,但是想到孙红霞可能还惦记沈烈,她还是不太舒服,毕竟以前结过婚,这关系可是和一般的不一样。
沈烈忙道:“我又没理她,一看她,我都吓得后退一步,免得被揪扯上,你放心就是了。”
冬麦自然信得过沈烈,想想也觉得自己无聊,当下不提了。
这时候也累了,吃过了山楂糕后,沈烈又伺候着她喝了点水,烧了水帮她洗澡,如果是往常,洗澡自然难免有些动作,但是这次他却规矩得很。
洗完后,他用浴巾包住她,直接将她抱到了炕上,让她躺在那里,自己再去做了点吃的。
端上来后,他无奈地说:“我厨艺也就这样了,只能凑合着吃了。”
赶路了一天,冬麦是有些疲惫,不想干什么,又因为肚子里有孩子,她也生怕太累了对孩子不好,所以也不勉强自己,现在看沈烈这么忙前忙后地伺候自己,忍不住想笑。
又听他这么说,便道:“其实也挺好的,你这个味道比较清淡,适合我现在的口味,我听我娘对我嫂说,怀了后,最好是吃得清淡一些,少吃点咸的。”
沈烈扬眉笑了:“行,那以后我就包揽做饭这个活儿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其实还是有些睡不着。
外面月亮正是好时候,窗户半开着,秋风习习,沈烈搂着冬麦,两个人紧贴着,就那么说起来接下来的打算。
沈烈的意思,这两天,过去陵城还有路奎军那里收一些下脚料,先梳着,免得梳绒机闲着,之后也不用太着急,请人家苏闻州吃饭,把人情还了,把家里的事安置妥当了,他就出门。
出门带着江春耕一起去,跑一跑内蒙,看看那能不能弄到好一点的羊毛来分梳:“那个利润还是大,比咱们分梳这个强,路哥那里,现在都不稀罕做这个,一个是这个费事,技术上要求高,另一个,人家梳得毛比咱们的好,出来的绒长,能卖出来好价格。”
冬麦其实都不敢想象,自己家做这个,才两个月一倒手就是好几万块,那人家路奎军家,那得挣多少钱啊!
她以前真没想到。
沈烈轻笑了下:“路哥人挺好的,他们村的路,他打算帮着修修,他还带着村里人一起干,其实如果是他自己挣自己的钱,早发了更大的财,但他想着带动大家一起,带着大家伙的时候,难免这事那事的。”
冬麦听着,便多少明白了,人多了,大家都得挣钱,倒是把路奎军自己的利给摊薄了。
沈烈:“反正人多了,事情就不好干,所以他现在开始弄农村合作基金会,我不赞成这事,但我知道他做这个也是好心,劝过,不听,也没办法。”
冬麦不太懂这些,不过还是道:“反正你以后得小心,那些半黑不白的事,怎么着都不能干,现在我怀孕了,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总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担惊受怕的。”
沈烈便低头,将自己的脸贴着她,温声说:“我知道,之前那也是没办法,路不好走,只能闯一闯,现在眼前都是好路子,我们走正道,不怕什么,以后宁愿少挣点,也不敢冒险。”
人就是这样,年轻时候单身一个人,无所畏惧,现在有了家庭,妻子怀了身子,总是为她多想想,毕竟身家性命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冬麦这才松了口气,一时两个人靠着,又说了许多,说买小货车的事,说买梳棉机改造的事,又说起以后的买卖。
说到最后,秋风拂过窗外的枣树,落叶之声沙沙作响,她偎依着沈烈,闭上眼睛睡去了。
第二天,沈烈先过去了公社里,找了王书记,问了案子的事,王书记开始还不说,后来才透了口风,说是根据那位会计的线索,查出来那个人扔的一个烟头,现在根据烟头,正挨个地排查。
“你放心,这个肯定能查出来,烟头上有他的手印,无非就是咱们公社里的人,查出来后,肯定饶不了他!”
王书记提起来就来气,这都叫什么事,一封介绍信就这么在公社里丢了!
沈烈听着,问道:“查出来后,这个一般有什么处罚?”
王书记:“这肯定得开除公职,必须开除公职,咱公社能要这种人?”
他想了想:“至于派出所那里怎么处理,这个就不好说了,得看他们那边,这个没准了。”
沈烈点头,也就没再多问什么,开除公职的话,那自然是好,如果不能开除,记几个大过,这辈子升迁无望,也值了。
当下突然问道:“对了,王书记,我听说咱们公社里的陆同志要结婚了?就是这几天?”
王书记:“你说小陆啊,对,他要结婚了,娶的是孟家的那孩子,我还收了喜帖呢,也就这几天了。”
沈烈:“孟家在陵城有根底,陆同志很有前途。”
王书记便笑了:“小陆这个人机灵,聪明,也踏实,人家孟家姑娘就看中了这点,孟家人丁单薄,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招这么一个女婿,家里也是指望着好好提拔。”
沈烈便没说话,随口提了提社办工厂的事,告辞了。
离开工厂后,他先去叫来了江春耕,和江春耕一起去了趟路奎军那里,引荐了一下,又从路奎军那里拉了下脚料过来村里,让村里几个梳绒女工先干起来,免得机器闲着。
等机器转起来了,他跑到陵城,去收下脚料,过去的时候,顺便找了彭天铭,提起来要请苏闻州吃饭的事,苏闻州那边恰好有时间,于是约了这周六,彭天铭又提议让冬麦也过去,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沈烈其实不太想让冬麦去,冬麦现在怀孕了,出去万一男人抽烟什么的,对她不好,不过彭天铭说得挺恳切的,彭天铭也说到时候他妹妹也在,他妹妹和冬麦年纪差不多,可以一起说话,沈烈便心动了。
冬麦对她做糕点的事很上心,虽然现在怀孕了,可能过年那次没法做,但以后肯定是要拾起来,现在冬麦多认识一些人,对以后也有帮助。
他已经打听过,知道苏家的背景,苏家不光是在陵城,人家在首都也有人脉。
这样的人家,如果是平时,自己和人家背景差距大,也不会特意攀附人家,不过现在人家有意结交,这对冬麦也是一个机会。
沈烈从陵城回来,带了半车的下脚料,加上之前从路奎军那里拉来的,大概也有一吨的货,能分梳一个月了,这样子不至于让梳绒机闲着,他暂时也不着急,可以挑个时候出门去采购羊毛和梳棉机,再看准情况买个小货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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