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日番谷冬狮郎是一个死神。
作为一个死神,他的主要职责有二:
其一,超度一般的亡魂,将它们送去尸魂界,也就是鬼魂们生活的另一个世界,死神通常称这种普通的亡魂为【整】;
其二,使用手中的斩魄刀和鬼道之术,与堕落的恶灵战斗,净化或是消灭他们,守护现世和尸魂界的平衡安定,这些堕落的恶灵通常被叫做是【虚】。
作为尸魂界瀞灵廷十番队的三席——翻译一下也就是地府死神机构第十分队的三把手,素有少年天才之称的日番谷冬狮郎今天也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着,在顺手将一个车祸死亡的魂魄送去了尸魂界后,他眉头一皱,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灵压。
有些像是堕落成了恶灵的虚,但却又十分平稳安宁,只带着些许令他感到不适的气息。
他追寻着这股灵压朝海滨而去,最终来到了一个似乎是学校的地方,今天是周末,学校里没有学生也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冬狮郎还是在学校里看见了几个人类,不知道是在学校里做什么。
并没有将几个人类放在心上,此时的冬狮郎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他一路追踪而来的那股灵压,在他刚进入这所学校后,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与以往的经验不太一样,学校里并没有受到虚破坏的痕迹,安静的仿佛一切正常。依靠着最后感知到的那模糊的方位,他锁定了学校里的其中一座建筑,四五层高的大楼,从外部看根本判断不出楼里的情况,大楼入口的地方站着几个像是在看守的人类。
【……警察吗。】
冬狮郎认出了他们身上穿着的制服,虽然人类并不能看见本质上也是一个“亡魂”的死神,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打算从大楼的背面翻窗进去。
在短暂的半分钟间,他忽然又隐约地感受到了那股微妙的灵压。
——三楼、或者是四楼,靠大楼左侧尽头位置的某个房间。
他纵身几下跳上了三楼最左侧的那扇窗户,刚刚停在了窗台上,那股模糊的灵压倏的又消失了,就好像是一扇紧闭的窗忽然打开了一条缝隙,眨眼间就又立刻被人关紧。
冬狮郎跳进了窗户里,这似乎是洗手间之类的地方,他对现世的了解不算多,每次来到现世也只是专心于任务,因此他只是扫过了一眼洗手间里的情况,并没有感觉到有虚或是什么其他魂魄的存在。
【不在这吗。】
他锁着眉头,和十岁孩童没有什么差别的稚嫩脸庞上是严肃沉稳的神色,看起来比成年人还要可靠稳重。
站在窗边举目眺望向窗外,整座学校几乎是静悄悄的,除了那几个大约是“警察”一样的人以外,学校里再看不到其他的人影。今日的太阳很大,是他最不喜欢的炎热天气,更让他心情不快了起来。
【和那几个“警察”有关吗……】
他在心里推测着,毕竟在现世,有警察出现的地方,大多也就代表着这里出了什么事故,有事故,就可能和死者魂魄有关。
【要去看看那些警察在做什么吗?】
他还没做下决定,就忽然感受到了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
冬狮郎立即警戒地回过了头。
一个人类的小女孩正扒着洗手间的门框,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没有一丝波澜的瞳孔里毫无光彩,简直就好像不是一个活人。
冬狮郎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这种模糊的不对劲,在小女孩缩回脑袋跑走、然后又跑回来重新扒着门框探出小脑袋后,逐渐明朗了起来,最后在另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男孩,笑眯眯地用十分浮夸的语气开口说出了一句话后,顿时清晰无比地砸到了他的面前——
“呜哇啊啊~!女生的厕所里有个男孩子呢!”
他翻进来的这个地方是厕所。
他翻进来的这个地方,
是【女】厕所。
“哎呀~这个就是所谓的‘变态’吗?”
垂着小辫子的白发男孩还在一脸天真无邪的火上浇油。
在同一层楼找到了另一间无障碍卫生间,上完厕所的奈奈子刚跑回来,就看见果戈里和那个奇怪的“男孩”还在争论“到底谁才是变态”这个听起来就很变态的问题。
她不明白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正如她不明白,为什么她都上完厕所三分钟后回来了,果戈里和男孩还依然要坚持在“女厕所”这种地方吵架。
见到奈奈子回来了,和果戈里吵得正热闹的冬狮郎顿时就哑了火,想起来自己还站在女厕所里。他抬手握拳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然后一甩死霸装稍显宽大的黑色袖摆,神情镇定冷静地快步走到了走廊里,又恢复成了从容自持的沉稳少年模样,碧色的瞳孔里眸光锐利。
“你们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他语气冷静地问道,没再问眼前的两个小孩“是不是能看见他”之类的废话,灵力比较强大的人类就可以看见魂魄和死神,或许只是这两个小孩生来灵体就比较强大。
“bingo~!就是这样!”果戈里弯着眼眸,咧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深深的笑容,语气自然地回答他,“你看起来并不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呢!”
“我不是学生……啧。”冬狮郎有些不耐地皱着眉,不想再和他们浪费时间,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们在学校里有见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奇怪的东西。】
奈奈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身上奇怪的黑色和服,还有肩头露出的一截刀柄。刀锷是很酷的十字星的形状,带着金属的质感和光泽,和服的布料看起来也很精致昂贵。
【……日本就算是小学生出cos也好敬业噢。】
把冬狮郎归类成了正在出cos的社团小学生,奈奈子觉得他大概是在问有没有见过其他coser,或许他是和cosplay社团的同学走散了。
她对着冬狮郎摇了摇脑袋,果戈里也一摊手,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是这样么……”并没有抱多少期望,得到这样的答复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冬狮郎低头略微思考了几秒,又问道,“你们知道学校里的警察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哟~”果戈里语气愉快地回答他,突然又以一副邀请的模样对冬狮郎说道,“但是警察似乎是去了楼上一层呢,我们正打算溜上去看看,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楼上一层。
确实,他感受到的灵压大约就是在这两层出现的,如果不是在这一层的话,也许就是在楼上也说不定。
不过冬狮郎并不打算带上这两个“人类的小孩”,如果虚真的就藏在楼上那一层的话,这两个小孩跟着过去或许会有危险。
他抬手分别按住了奈奈子和果戈里的肩膀,打算把这两个小孩带到大楼外面去,以免之后的战斗波及到他们。
三秒钟过去了。
五秒钟过去了。
十秒钟过去了。
奈奈子:“……●。●?”
果戈里:“……v?”
冬狮郎:“……▽-▽?”
【……】
日番谷冬狮郎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他的灵力好像突然用不了了,不仅如此,他连把这两个轻飘飘的人类小孩拎起来都做不到,就好像他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魂魄、所有的能力都消失了一样,事情似乎比他预想的要更加麻烦。
走廊里一片安静,炙热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三个“小孩”的身上,热得奈奈子额前的黑发都被汗水沾湿了,她不知道果戈里刚才为什么要说假话骗这个奇怪的男孩,也不知道这个奇怪的男孩为什么突然就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后就不说话了。
她转动着自己的小脑袋,看了一眼果戈里,又看了一眼冬狮郎,觉得他们都奇奇怪怪的。她只是想要上厕所而已,上完了厕所,就可以回楼上去等乱步了。
没管果戈里和冬狮郎,奈奈子自己走了,她爬上楼梯,回到了音乐教室门口,看见安井警官正靠在走廊打开的窗户边,手里拿着半根燃烧着的香烟。
“啊,回来了吗。”看见奈奈子,他掐掉了烟,丢进了烟蒂盒里,正想要带奈奈子找个地方坐,就看见跟在奈奈子的身后,楼梯上又上来了两个男孩,一个是果戈里,还有一个是他没见过的、穿着奇怪的白发男孩。
“那个小孩是谁?”他下意识地拧起眉头问奈奈子。
奈奈子想了想,慢吞吞地回答他:“……cosplay社团的学生。”
“cos……”是对于他这种大叔稍微有点太过新潮的词语,安井警官没太懂,但也大约知道奈奈子是说这个男孩是学校什么社团的学生,于是他转而对男孩呵斥道:“……喂、小子!你怎么跑到学校里来了,赶紧回去,你的老师没告诉过你这几天不能来学校吗!你……”
被他呵斥的男孩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径直经过了他的面前,走到了音乐教室的门前站定,个子不高、气势不小,一张圆脸上端着的是比大人还要威严的和神色,穿着奇怪的黑色和服,背后还背着逼真的“模型刀”。
安井警官伸手就去揪这“不听话的学生”的后衣领。
“和你说话呢!……现在的小孩一个比一个叛逆,大人说的话句句都不听,就想着‘探险’、‘好玩’之类的东西了吧。”他一把抓住了冬狮郎的衣领,把他从音乐教室的门口拎开。
没想到这个警察也能看见自己,一时没有防备的冬狮郎被他拎了起来,他愕然地想要挣开对方的手,但却用不出平常的力气:“喂!……放手!”
“……快点回家去!喂喂、日下部,你们怎么看守的!有个学生跑上来了!快上来把他带走!”
通过对讲机联系上了楼下的小警员,安井警官已经给手里的男孩打上了“熊孩子”的标签,正想要把他拎去楼梯口,音乐教室紧闭的大门内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安井警官一愣,冬狮郎却是突然一个甩身,利用身体的重量和惯性,从他的手里挣脱开来,落回了地面上,介乎于“少年”和“孩童”之间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抬手握上了背后的那柄长刀,冬狮郎动作迅速果断地朝着音乐教室直冲而去。
史无前例的经历,事情发展的走向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灵力不能使用、力量和速度也全都像是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了,只剩下了白打(空手格斗术)的招式可以用,而且他还能够被人类看见。
这也是【虚】的花招吗?还是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但是无论如何,毫无疑问,他之前所感觉到的那股灵压就来自于这扇门之后,即使现在他依然无法感知到灵压,但种种异常都已经向他说明了这个地方的不对劲。
别的不说,至少人类的警察绝不会没事如此严守在一间教室的门口。
他刷的拉开了音乐教室的拉门。
空旷的音乐教室里,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坐在钢琴边,纤细的十指悬在琴键上没来得及再次落下,那磕磕绊绊的钢琴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站在黑板前,拿着粉笔的乱步在黑板上画下了最后一个音符,随手便将剩下的一小截粉笔头丢进了黑板槽里,足有三米长的黑板上,是用粉笔写下的密密麻麻的五线乐谱。
“啊、安井警官。”拍掉了手上的粉笔灰,乱步语气散漫的开口了,“进来的正好,这个孩子就是引发了这场昏睡事件的真凶,请你逮捕她吧。”
“当然,前提是如果你能够逮捕一个幽灵的话。”
站在冬狮郎背后探头探脑试图挤进去吹空调的奈奈子:“……”
完了,她的笨蛋爸爸为了应付工作,已经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吗。
奈奈子觉得她不用吹空调了,她的心已经和乱步的工作一样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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