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给贫僧一口饭吃吧。出现问题清理缓存刷新看看。小恐龙伸着她的小短手,心无旁骛地把一个硬币从一摞放到另一摞,口中小声嘀嘀咕咕地记着数,身边还摊着一个小本本,上面整整齐齐地记着数字。
乱步扒拉着被子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是奈奈子的小账本,一笔一笔地记着她这两个月里从他、从社长、从与谢野、甚至是从国木田和事务员那里拿到的零花钱。
虽然说奈奈子才六岁,整天也都是呆在侦探社里,根本没地方花钱,但是作为一个称职的好爸爸,乱步每个星期都会给奈奈子发一点零花钱,每当他叫奈奈子过来拿零花钱的时候,他都会打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种身为“爸爸”的得意感。
除了他以外,社长和与谢野也时不时会把手里的零钱给奈奈子,就连国木田都偶尔会把下午茶的找零顺手塞给她。
乱步给奈奈子买了个小猪存钱罐,让奈奈子方便存她没地方花的零花钱,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小猪的肚子都被喂饱了,变得沉甸甸的。
奈奈子已经把500円、100円、还有50円的硬币数完了,分成了三摞,100円的那一摞最多,其次就是500円的,她现在正在从剩下的硬币里挑出10円的。
“六十五、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七十一。”
一共七十一个10円硬币,奈奈子把满满的一小摞10円硬币推到边上,然后拿起小本本和铅笔,在本子上记下了数字,剩下的5円和1円硬币只有一些,她也很快就数完了,一样在本子上记上。
500乘以153,加上100乘以332,加上50乘以98,再加上10乘以71,最后加上78円零钱,奈奈子在小本本上列竖式计算了一下,足足有11万多日元,换算成人民币都快七千元了。
奈奈子拿着铅笔,挠了挠脸颊,又看了看在她身边围绕了一圈的一堆小钱钱,感觉有点怪怪的。
……她怎么靠着攒零花钱月入三千了。
听着奈奈子数了半天硬币的乱步也感觉有点怪怪的,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奈奈子数硬币的时候说的数字好像不是日文,而是中文。
他还有点没睡醒,迷迷糊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索性也就把这个问题丢到了脑后,一下子突然伸手把小恐龙奈奈子抱起来飞高高。
“奈奈子!快和爸爸说新年好!”
乱步把奈奈子抱起来转了一圈,然后立刻就抱不动了,放回了榻榻米上。奈奈子这两个月吃的胖了好多,个头也长了一点,看起来从刚四岁变成四岁多的小萝卜头了。
“新年好”是有点复杂的句子,要说【新年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这么长,与谢野昨天教了她好久,她才勉强记住了,磕磕绊绊地开口对乱步说道:
“新、新年嚎……好。”
“嗯~嗯~!”乱步满意地点点头,“新年好!这是今年爸爸给你的压岁钱!”
他从桌子上拿了昨晚就包好的压岁钱,塞给了奈奈子,奈奈子知道这里面是一张一万元的大钞,钞票上印着的是一个奈奈子完全不知道的人。
奈奈子把压岁钱放进她的小盒子里,准备全部攒起来,这样等乱步被开除了,她攒的这些小金库也能让他们多苟十天半个月,撑到乱步找到下一个愿意招一个不务正业天天摸鱼的员工的冤大头……呸,老板。
思及此,奈奈子也觉得庆幸,乱步竟然两个月了还没被侦探社炒鱿鱼,福泽社长和国木田一样,真是个大好人。
新年的第一天,侦探社放假了,员工们旅游的旅游、回老家的回老家,连国木田也没来上班了,只有乱步、与谢野、社长三人还留守在社里。
奈奈子从社长和与谢野那里拿到了压岁钱,她偷偷看了一下,也都是一万元大钞,板着小脸,她认认真真地把钱藏进了她的小口袋里,感觉等乱步被开除之后他们又能多活三天了。
与谢野和乱步也从社长手里收到了压岁钱,中午的时候,四个人一起在社长家里吃了御节料理,豪华精致的三层便当盒看起来很好看,但一点也不好吃,所以最后改成了吃热腾腾的乌冬面。
乱步很高兴,与谢野也很高兴,奈奈子埋头吃面,社长也只能把没人吃的御节料理放回了冰箱里。
下午的时候,社长拿出了侦探社收到的一叠年贺状,也就是新年贺卡,五颜六色花里花哨,写着简单的祝福语或者是优美的俳句和歌。
奈奈子扒着桌子,跪在椅子上看着放在桌上的这些年贺状,乱步和与谢野拿走了其中寄给他们的几张,但大部分都是寄给【武装侦探社】的,社长还要挑出一些,趁着正月没过回应感谢。
乱步看见眼睛一转不转盯着桌上贺卡的奈奈子,虽然她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黝黑的眼睛里也毫无波澜,但他猜出来奈奈子是想看这些年贺状,于是他抱起奈奈子坐在办公椅,随手拿了一张年贺状在手里。
“这是‘祝贵社生意兴隆’——也就是希望侦探社能赚更多钱的意思。”乱步念出了手上这张年贺状上写着的祝语,指着那几个字重复了一遍,“生——意——兴——隆——”
奈奈子跟着他念:“生……意、兴、隆。”
把这张年贺状塞进奈奈子的手里,乱步又换了一张新的:“这张写的是‘敬祝春安’——也就是祝我们春天过的舒舒服服的意思。”
“春の……やす、らぎ、を。”奈奈子辨认着年贺状上的假名,慢吞吞地念了一遍。
“没错!让我看看……下一张是……”
乱步一张张地带着奈奈子念过了年贺状上的祝词,洋洋得意地想着自己果然干什么都很厉害,社长还说他不适合教奈奈子学习认字,最后只同意了让他教奈奈子学算数,算数那种无聊的事情有什么好教的,还是教她认字比较好玩。
看!这不是完全没问题吗!
跑去社长那里拿了几张空白的年贺状回来,刚教完一遍奈奈子祝福语怎么念的乱步直接快进到了实践,从笔筒里抓了一只马克笔,就开始教奈奈子写年贺状。
“在这里写收件人的名字,就是写要把年贺状寄给谁。”
他一指年贺状表面正中央的位置。
“受取……人(收件人)。”奈奈子重复了一遍这个她没学过的词,然后握着对她的小手而言有点粗的马克笔,歪歪扭扭地写上了【パパ】(爸爸)。
乱步美滋滋地继续教她:“这里写收件人的地址——”
奈奈子费力地拿着笔,继续歪歪扭扭地写:【武装探偵社】
丝毫没觉得奈奈子会写汉字有什么问题,乱步兴致昂扬地接着说道:“这边写寄件人的地址和名字,寄件人就是寄出这张年贺状的人。”
“差出……人(寄件人)。”奈奈子一边重复这个和【受取人】一样陌生的词语,一边在年贺状的左下方又写了一个【武装探偵社】,然后写上自己现在的名字。
【ナナコ】
(奈奈子)
“这个是邮票,因为发行的时候就印刷上去了,所以就不用另外贴了,不然的话就得要自己贴邮票。”
乱步指了一下左上角那个印刷上去写着价格的图案,没等奈奈子学一下“邮票”的发音,就把年贺状翻到了印着图案用来写祝福语的那一面:
“——最后在这里写祝福语!”
奈奈子手里抓着马克笔,挠了挠头发,想了想,歪七扭八地写下了一排字:
【お仕事頑張ってください!】
(请努力工作!)
“……写好了。”奈奈子拿着笔,仰着一张呆板的小脸看向了乱步。
乱步:“……”
并不是很想接。
江户川乱步突然有点怀疑,奈奈子最近和国木田呆在一起玩的时间,是不是太多了那么一点点。
乱步最后还是拿走了奈奈子写的年贺状,因为奈奈子之后又给与谢野和社长也写了年贺状,如果他不拿的话,那就只有他没有奈奈子写的年贺状了,作为爸爸,那也太丢人了一点。
奈奈子给与谢野写的祝福语是【きれい(绮丽)】,给社长写的祝福语是【すごい(厉害)】,与其说是祝福语,倒不如说是印象,相比之下,乱步觉得奈奈子给自己的祝福语句子最长最复杂、还有汉字,可以说是非常“高级”了。
因此,在晚上离开侦探社之前,他还是偷偷摸摸、磨磨蹭蹭地把这张年贺状塞进了口袋里。
前天横滨才下了一场大雪,是旧年里的最后一场雪,下的很大,路上没清掉的积雪直到今天也没化。
围着围巾戴着手套,乱步牵着奈奈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地里,奈奈子今天穿得毛茸茸的,就像是个毛乎乎的小团子,戴上羽绒服大大的帽子后,整张小脸都看不见了。
他们路过了小公园,路灯下,没有人的公园里安安静静的,铺着层厚厚的雪。
乱步松开奈奈子的手,跑进了公园里,俯身在雪地里搓了个圆滚滚的雪球,奈奈子还在埋头看着脚下的雪地,努力地想要跟上去。
雪地很难走,她走的晃晃悠悠的,刚走到公园里路灯能照到的地方,一个雪球就“咚”地砸在了她的脑袋上,散成了碎雪,扑簌簌地从帽子上掉下来。
奈奈子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一个雪球就丢了过来,落在她的身上,飞溅的雪沫落到脸上,冰冰凉凉的。
她抬起脑袋,看见乱步在搓第三个雪球了。
奈奈子蹲下来,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想要丢乱步,但是她不会搓雪球,力气又小,丢出去的碎雪没两步远就落在了地上,拿着雪球的乱步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嘿咻——!”
第三个雪球也丢了过来,奈奈子蹲在地上,没砸到她,但是乱步已经搓好第四个雪球了。
奈奈子也想搓雪球,但是……
但是她是个穿过来之前就没见过雪的南方人,她不会搓雪球。
雪球掉在她的脚边,砸起的雪雾溅到脸上,让她冻得一个激灵。奈奈子爬起来,踩着雪,摇摇晃晃地朝乱步跑过去,跑到乱步跟前了,蹲下来抓了一把雪,啪唧一下拍在乱步的裤子上。
左手拿着雪球、右手也拿着雪球,乱步被她拍的呆了一下,一个低着头、一个仰着脑袋,呆呆地对视了两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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