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嗟,来舔
费得瑞克跪倒在地,痛苦的声音压在嗓子里面,没法喊出来。他的泪水涌出眼眶,女孩纤细的阴影笼罩住他,无动于衷的碧眼盯着他,从他的咽喉里抽出那柄血红色的刀刃。
为什么?
安妮没有回答他,毕竟这句话也被堵到他的喉咙里了。接下来,他听到安妮发出一种冷酷的、绝非是女孩能够发出的声音:
“萨考拉斯......为什么是你这个变态过来了?”
“变态?这个蔑称我可不是很喜欢。第三宗的艾妮娅,我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你,——交给你这个沉迷于举报外神崇拜者而不是专心干正事的演员。”
艾......艾妮娅?
他笨拙的抬起头来,看到一道黑色的烟雾在地上凝聚成人形。他感到恐慌——阴影神殿的高级祭祀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传说中的故事——像童话那样的故事。
“你好啊,小家伙。”
他看到那个一身黑袍的男人像没有骨骼一样弯下腰,似乎整个身体都是一根弹簧。他把脸靠近他,用只有两个黑窟窿的眼眶和他对视。
“你觉得这出戏演的怎么样?评价是优还是良,或者是不及格?”他像个和煦的青年一样微笑。但他的微笑只会使费德瑞克感到恐惧。
费德瑞克费力的睁着双眼,四肢动弹不得,也说不出一个字。
意识开始一点一点离他远去。
“你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啊,”萨考拉斯挤出两滴黑雾构成的眼泪,并用哀伤的声音发出叹息,“你为何要这样害死一个善良的小观众?至少也要等我听完他对这出戏的评价,然后再送他安然入睡。”
“扮演这个男孩的人呢?”她似乎懒得搭理萨考拉斯。
“他很快就会过来,无需你多加在意。”萨考拉斯在一转眼后收起眼泪,脑袋转过一百八十度,看向艾妮娅。他微笑着,语气平静的像是在念稿子,“帝国的法师们定位到了两个黑巫师的下落,都在卡斯城。一个刚刚发现,位于法兰萨斯学院,另一个——是女皇亲自点名过的涅尔塞·伊斯特里亚,位于中城区附近。”
黑巫师......独裁的女皇......费德瑞克费力的想着。他开始思考这之间的的联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思考这个,或许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就这么死掉。
“哦,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萨考拉斯。处理尸体的工作就交给你吧。”
安妮......不......别!
那颗脑袋又转过了一百八十度,和他对视。
“啊......真是非常抱歉,因为有人在靠近,所以只能这样简单地处理掉你了。”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听到靴子踩在地上的声音,一阵诡异的笑从他头顶上方传来。
那靴子踩在他的腰上。
我的身体呢?
他感觉自己的血肉从腰部开始融化,变成灰烬,他感觉自己失去了重量,然后向烟雾一样飘散了。
萨塞尔在一股怪味里醒来,由于醒来的时间不是很正确,因而脑袋嗡嗡做响。
他一边咳嗽,一边从床上坐起身,走到阳台面前拉开门,两只手因为脑袋昏昏沉沉而感到肌肉乏力。空气很凉爽,蓝幽幽的月光落在他脸上,让他清醒了一点——外面似乎还是半夜。在高大或是低矮的建筑群里,沿着影影绰绰的街道向远方张望,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燃起了冲天的烈火。但是萨塞尔没有在意——这事归城卫军管,不归他管。
萨塞尔感觉喉咙有些嘶哑。他眨眨眼睛,抹去刚睡醒时挂在眼角的泪水,转身阖上了阳台的门。没有血,没有追杀,没有爆炸物,一切都那么平静......不对,他是因为什么才醒过来的?
他懒得去摸弧光灯的开关,便拉开阳台大门。
一刹那后,清辉洒满房间,映出那个只穿着白色衬衫的女性轮廓。
卡莲似乎有些意外,但似乎又没什么反应。
“你醒来了?”
她靠在床头,下颌搭在赤裸的膝盖上,一只白皙的胳膊提着发梢。她一开始没注意到他,不过现在似乎注意到了。她松开胳膊,手指落在床上。仿佛雪花从夜空下飘落一样,雪白的长发轻轻披散开来。
发丝像一卷银白色的丝线,洒在她肩膀上。她的胳膊有些轻微的颤抖,月光下的影子也随之晃动。
“我闻到了血腥味。”萨塞尔告诉她。
“嗅觉也很灵敏呢。你这么一说的话,我觉得你更适合像只小狗一样叫一声了。”
卡莲抚住头发的手放了下来,另一只胳膊也放了下来。她纤弱的胳膊和腿上都缠着白森森的绷带,脖子上也缠着一圈项圈似得绷带——浸透了暗红色血浆的绷带。
“是吗?”萨塞尔盯着她的四肢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有本事你先给我叫一声试试?”
“汪。”卡莲轻轻开口。
“......”
“好了,你眼前这个可怜又无助的女孩已经满足了你变态又无理的要求,”她挂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呢?”
“......帮你疗伤行吗?”
“这是没有必要的,萨塞尔,”卡莲的表情很难揣摩,“你知道恶魔附体体质吗?”
“在理论上可以做到复制恶魔能力的肉体。包括但不限于——恶魔的恢复力、恶魔可以看到而人类无法看到的光谱范围、恶魔可以听到而一般人类无法听到的声音频率、恶魔能够连接到的迷道、以及完全复制恶魔的五感,等等。”萨塞尔说,“虽然我过去研究的资料里有些记录,但我在实际工作中从未遇到过任何符合这一叙述的活体。”
“......虽然想借着恶魔学上的知识贬低你脑子不好使,但你了解的比我想象中要多。”卡莲似乎对此感到不满,“但也有个缺点......”
“肉体的承受能力呗。”
“也说的对呀,我毕竟是个体能差到连小孩都比不过的家伙。共享恶魔的五感也就算了,如果恶魔的力量也加持到我身上,那就像是在用钝刀割我的皮肤一样,不经意间就会莫名其妙的受伤,也就只好缠满这种绷带来勉强行动了。”
“意思是你变成这样是我的错?”
“嗯......虽然想说是你的错,不过你的程度还算轻微,”卡莲闭上眼睛想了一会,“我从你身上共享的五感大致是一半一半吧,反倒是从你身上获取了奇怪的愈合能力。”
“......多大程度的愈合能力?”
“心脏碎掉也不会死亡,”卡莲说,“虽然我没试过,但我确实感觉到这点了。”
“......那你这伤?”
“愈合只意味着愈合......”她揭下一只胳膊上的绷带,“但是伤还是会一样显现的,就像这样。”
月光落在那只纤弱的小臂上,那只胳膊——就像是有片无形的刀刃划过一样,突然间裂开一道小口,又在片刻之后缓缓愈合。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恰当的表现出同情?”
“说是这么说,可我好像没从你眼中看出同情的目光,你的语气似乎也很自然,”月光掠过她平静的双眼,触摸她轮廓柔和的脸颊,“看样子——你似乎是一条很冷血的军用猎犬啊。”她轻轻抚摸自己小臂上再次浮现的伤口,抬起食指,指向站在黑夜中的萨塞尔。“作为对你眼前这位可怜又无助的修女表现歉意的方式,你可以满足我的要求——叫那么一声让我听听吗?”
一滴血从她指尖落在床单上,扩散开来,像是一片撕碎的花瓣。
“或者你来舔掉我手指上的血滴也可以,”她微笑着说,“要像小狗一样舔才行。”
接下来,房间里持续了一阵很诡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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