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爆炸(1 / 1)

第九十八章爆炸

萨塞尔和贞德跟随卡莲去教堂,他们在离开监狱不远靠近城门的环形街道上走着。

街道两旁,有几只驯化的白色猎犬在住宅门口啃骨头,它们看上去很像袖珍的雪原白狼。一个发色银白的男孩裹着厚实的衣服,用细枝条在泥地里赶着一群鹅。天色蔚蓝,临近黄昏时分的天空很晴朗,下午的薰风拂弄着头顶挂在竹竿上晾晒的衣物,吹来皂角的清香气味,其中还混着泥土的味道和低沉的犬吠。

塔什监狱建在居民不怎么密集的城区,行人和中城区相比少到可怜,此外,这里和卡西亚大街的十字教教堂分隔在城市两端,因此要走很久。

在路上,他向修女和裁判官说明了情况——有所删减,但可以让她们了解个大概。

“你别冲动!”萨塞尔紧紧抓住贞德的胳膊,拉着她走下这条铺着青砖的蜿蜒小路。一只花猫伏在阴暗角落的垃圾堆旁,它看到来人后叫了一声,然后转身跑远——寂静像雾一样笼罩着这里。他们深入破旧的窄巷,越过死死扣住的发黑门窗,卡莲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我冲动?我可不会冲动。”贞德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火花,她在阴影下的脸像是罩上了一层白霜,表情压抑的令人心悸。她用威严的目光地看着黑巫师,慢慢抬起右手,手心闪烁起难以察觉的微弱白光,“我觉得我冷静到了我自己都难以想象地步,我还以为你能理解呢......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冲动?”

“噢,胡扯!你当我是白痴吗?”萨塞尔把她那只白光闪耀的右手抵在墙上。他看到斑驳黑霉和蜷曲的墙皮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溶化了——就像烈火下的冰雪——这一幕看的他眼皮狂跳:“你刚才是不是想把这只手拍到我身上?”

“是的,是的,真是个愚蠢的问题啊,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贞德翻起白眼,“反正你掉一只胳膊或是心脏破裂了都不会死,还是你觉得我下手的时候没有分寸的?”

她说罢耸耸肩膀。

“你很擅长嘴上说一套手底下做一套啊?你这个一身黑衣的烧尸体白痴,”萨塞尔嘴角抽搐起来,“啊!你这个白痴又在耸肩膀,但耸肩膀有时会掉脑袋的。贞德,我提醒你,你现在这身昂贵的衣服,你的白绒包边的高筒靴子,你手里能挡住奥塔塔罗钢的剑,你兜里的小玩意,这一切都和我有关,不是你从我手里抢的,就是你征用我的私人财产自己上街买的,你这个不事生产的败家娘们!”

每说一件财物,他就心痛的一哆嗦,就像把钱扔进了火坑一样。

贞德瘪起嘴。

萨塞尔继续说,“告诉我,你这个蠢货是不是想马上冲回去一剑劈死那个艾提安,然后就什么都不管的让那些可能揪出的线索统统完蛋?”

“你懂什么?”贞德反驳道,“我作为上位者这么干了十几年,我从来没有失手过。萨塞尔,你是个躲躲藏藏的家伙,但我是个光明正大的人!我干什么事情都光明正大!只有死掉的邪神崇拜者才是好的邪神崇拜者!”

“啊!”萨塞尔叫道,“啊,贞德!你这个经验主义的白痴,哦,抱歉,我想你这不学无术的白痴可能根本不懂什么叫经验主义。你对我的话都充耳不闻,只会像个小屁孩一样从我手里抢东西。那好,我告诉你吧,你完蛋了,你的做法只会走进死胡同,等你一头撞进另一个黑巫师的埋伏里,你就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把你的出路都堵死了;等你像头野猪一样到处乱撞之后,等你撞翻所有的出路之后,你就只剩下通向坟墓的一条路啦!哈哈哈!”

“你真烦人。”

贞德一脸阴郁的咬起指甲来。

萨塞尔继续说:

“你根本不明白,在贝尔纳奇斯光明正大活动了不知多少年的黑巫师——他们和邪教徒区别有多大。你嘛,贞德,你是很擅长对付那些崇拜外神的信徒,可这无济于事。他们从普通人转变到外神接触者根本没有多久。他们就像由乞丐临时充数的暴发户一样,去扑点粉,梳梳头,刷刷衣服,装得自命不凡,弄点昂贵的衬衣穿上,打扮的一本正经,就好像自己获得了世界的真理一样。然而即使这样,他们也只会像个哭哭啼啼的小鬼一样在你们的内部审问里吐出一切。”

“说的好像你是贵族一样,你脸皮厚到我想吐了。”

贞德继续愤愤不平地咬着右手指甲,用含糊的声音咕哝着。

“我的脸皮确实厚,从你这个现在还在啃指甲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让我感觉更惭愧了。”萨塞尔用阴阳怪气的声音点头表示赞赏,并看到贞德用威胁的目光瞪过来。

“......你真是烦人啊。我是裁判官,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接着贞德从润湿的嘴唇间伸出手指,把口水涂在萨塞尔衣服上。

“手往哪伸呢!?别到处乱涂你的口水!”他大声骂道,一巴掌拍掉贞德的手,但口水已经把他的衣服浸湿了。

他顿了顿,试图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心平气和:

“好,让我给你介绍一下黑巫师的情况吧。给我记住,你这个不学无术、以烧尸体为业的白痴。我们在人工生命体的培育、生体变异和灵魂变异上的研究,比罗马这个帝国的历史还要长久的多。我只代表一个学派,就能轻易做到心脏破裂后轻易愈合,并随手制造法术类生命体,而这只是短短三个月。另一些人,他们已经存在了不止一百年。你武力确实强大,可难道你还能杀遍全城吗?这里可不是你们控制的城市,你觉得像对付半路出家的外神崇拜者一样对付这种存在会遭遇什么下场?”

“你们已经过时了。”贞德又开始咬指甲,眼神飘向远处。

“别咬指甲!”萨塞尔拉开她的右手,“给我好好回答问题!”

“啊啊......你好烦人啊。”

“烦人!谁最烦人?你能让你这些见鬼的抱怨都见鬼去吗!我在试图拔掉另一个黑巫师在城市里埋的钉子,然后你在给我添乱!你连黑巫师的派系分别都没有听说过,能消灭个屁的黑巫师!”

贞德又翻了个白眼,才勉强表现出不情愿的正常交流态度,但眼神还是不爽地斜向另一侧。

“倘若高层已经被他们渗透,你的行动会遭遇很多问题。”她说。

“我会把裁判所憎恨外神崇拜者当作理由,这个理由可以掩饰很多问题。我们会站在最见光的地方,这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但是我们两个人又能调查出什么头绪?”

“这不是一个短期的事件,而是一个长期的......”

贞德打断他:“难道我就要这样一直待在这个每天都在爆炸的白痴城市里,理由呢?”

“给外人的理由是——我们在经受教会的调查。”萨塞尔回答她,“至于给你自己的理由是——这里不止有黑巫师,还有很多外神崇拜者在秘密活动。你给我听好了:修女和城卫军关系很好,她经常受邀请参与伤者的治疗,所以你可以跟随她展开调查,像你平时做的一样清理外神崇拜者,也像你平时做的一样休息。”

“看来你什么都想好了,就等我往坑里跳了?”她冷笑起来。

“别说的这么难听,反正你在平时也只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他立刻又补充一句:

“问题是要弄清敌人在什么地方,这会花很长时间,所以你能有点耐心吗?”

“敌人到处都是,”贞德撇撇嘴,“我认为会跟着你一起完蛋。”

萨塞尔看贞德一眼,确认了她已经被自己说服,只是还在下意识的嘴硬。他这才松开手,“平时可都是你的手下跟着你完蛋,我说得挺具体,这都是事实。”

“她没意见吗?”贞德抬起她的眼皮,指了指一言不发的卡莲。

卡莲百无聊赖的站着,白皙的手捂着从路边小摊买来的一大杯冰镇柠檬水,里面似乎没有放糖。她把柠檬水举到唇边,一边抿着,一边等待。

“看来你还不是很理解她的性格......”

萨塞尔摇头,“她是个,呃......相当逆来顺受的人,她缺乏反抗的意识,尽管嘴很毒,但是性格很被动。”

“看来你们相互了解的很彻底啊?”贞德带着冷笑打量他。

萨塞尔勉强保持住镇定的表情。

卡莲走过来:

“既然你们两个的事情谈完了,那就继续跟我走吧。”

她把喝剩半杯的柠檬水搁在贞德手里,很有礼貌的对她点点头,说:“要尝尝吗?”

贞德皱眉盯住她,后来看样子由于卡莲礼貌的动作而信任了她。她面无表情地举起杯子,端详了一会儿,但是她没看到萨塞尔微妙的眼神。

然后他们继续前进。

在后面,贞德灌下一口柠檬水,一秒钟后,全部都一口喷了出来。

她一把将手里的东西扔掉。杯子翻倒了,咕噜噜的在灰色石板路上滚了好几圈,透明的柠檬水洒的满地都是。她的眼皮紧紧阖在一起,手捂住额头,眉毛也皱成一团,舌头从嘴里吐出来,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喝吗?”萨塞尔伸出手扶住贞德向后倒的腰,乱蓬蓬的柔软的金色发丝穿过他的胳膊和指尖,她浑身软绵绵,几乎透不过气来了。“还活着吗?我想我有警告过你修女的味觉异于常人了。”

那股酸味大概已经浸透贞德的全身了,萨塞尔想,反正他绝对不会去碰卡莲喜欢的食物。

贞德说不出话来,只是像条酷暑下的狗一样张嘴伸着小巧的粉色舌头,同时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那杯柠檬水酸到难以想象。

他们穿过没精打采的小巷,沿路拐了个弯,终于来到了行人比较多的宽阔街道。

“......我要杀了你,修女。”贞德终于说话了。她就像是刚刚清醒过来,用手指慢慢的揉着自己的眉心:“裁判所从不介意受刑的对象是男是女。”

卡莲用一个平静的微笑回应了她。

萨塞尔耸耸肩。

“还有你,萨塞尔,你等着瞧吧,我要剥了你的皮!我记起来你刚才的眼神了,那就是幸灾乐祸的眼神!”贞德揪住他的头发,“你这个混账又在耸肩膀!你给我记住,耸肩膀有时候是会掉脑袋的!”

他们又拐了个弯——于是发生了几天前曾发生的事情。

在这下午苍白的日光里,在温暖的树荫下,一个盯着地图跑在街上的小女孩穿过人群,然后一脑袋磕在萨塞尔腰上。

她没看路,一身时髦的法兰萨斯学院女式校服,天青色的修身上衣很好凸显出那身只属于少女的玲珑躯体。她头戴宽大的魔女帽,长袖笼至细长的指尖,短裙上扣着红腰带,和高至膝弯的长筒靴隔出了一段纤细而白皙的双腿。

不过,在地上滚了两圈并沾一身土之后,她就一点都漂亮不起来了。

女孩的帽子飞到卡莲手里。她脸朝下趴在地上,跨包里的金币银币洒的满地都是,叮叮当当的乱滚乱弹——从数量和材质来看,她应该是个富二代。

“亚可同学,你死了吗?”卡莲蹲下来,戳了戳她的腰眼,“如果你没死的话,现在还来得及,这样这些钱我就能够笑纳了。”

“痛......对不起......卡莲老师,但是钱别拿走......我要采购魔杖......”

萨塞尔敲了个响指,地上的钱币像一枚枚精灵一样连蹦带跳的聚拢而来,其中有几枚金币在一个行人手里,而且攥的很死。他扬了扬眉毛,那枚金币像掉进火堆里一样开始加温,那人惨叫一声,捂住烧伤的两只手丢掉金币跑远了。

“谢......谢谢,谢谢萨塞尔先生。”亚可摆正魔女帽,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你们的学校不配发魔杖的吗?”萨塞尔指挥钱币一枚枚跳进女孩的挎包。

“......爆炸了。”

“......你说什么?”

“就是爆......爆炸了。”亚可小声咕哝着,声音像是幼猫在叫,“第一支法杖在我手里施法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爆炸了,学校配发了第二支,结果还是在我手里爆炸了。”

亚可捋了捋自己摔到乱糟糟的头发,然后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他的身份,两手轻轻一拍,抬起头满怀希望的问他,酒红色的眼睛像星星一样发亮:

“法师大人,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法杖会在我手里爆炸吗?”

“......我很久没有用过法杖施法了。”萨塞尔端详了一会儿这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可如果你能向我演示这一过程,我或许能给你一点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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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了个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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