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没有时间的古墓(四)
“你们和光明神殿合作的氏族首领还真是疯狂。”萨塞尔说。
“光明神殿许诺会将莱伊斯特引向斯塔姆大陆的最北方。柯格·艾文说,那里有能对抗莱伊斯特的东西。”
“帝国的祖地,”萨塞尔点点头,“那里除了纳格拉的灾难外有什么?”
“也许就是奥拉格......”阿尔泰尔的眼睛闪烁着,“你们黑巫术最初的源头,黑巫师,还有这源头背后的一切。”
“如果说莱伊斯特是这世界的年轮中最危险的奴役者,那你们这些人就是游离于年轮外的背弃者。”沙瓦宗继续带路,“这是珂格·艾文告诉我们的:外神的知识意味的不是力量,而是更荒谬的亵渎,以及更彻底的背弃。归属于这世界的生灵难以抵抗莱伊斯特的奴役,因为它们就是这个世界的孩子,是年轮的一部分。你们这种人则是背弃者。你们的烙印刻下了世界之外的痕迹。”
剑士停顿半晌,用毫无感情的语气做出评价:“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你们的确应当遭受唾弃,但你们也离这年轮中的奴役更加遥远。你们是孤立的。”
“这很重要吗?”
“重要。至少珂格·艾文说,重要。”沙瓦宗说,“如今,孤立者越来越多,甚至连神明也受到难以抵消的污染,成了完全不同的东西。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莱伊斯特的奴役也远不如过去那样无法抵抗了。正因如此,他希望释放莱伊斯特去抑制这个疯狂的现状,至少也要抑制住斯塔姆大陆北方的灾难征兆。如果——他是说——如果莱伊斯特和世界之外的痕迹遭遇,他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但至少不会比可以遇见的未来更糟。”
是的,萨塞尔想。末日即将来临,可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这时间很难预测,也许短到只剩几年,也许,靠着光明神殿为此释放的灾难,能够拖延到几十年......
这个消息足够耸人听闻,不过萨塞尔不在乎。至少他现在不在乎。太遥远的事物是没有意义的。仅就目前来说,最重要的问题是他该怎么抵挡刚苏醒没多久的不朽者。
“除了孤立者,还有什么能阻止莱伊斯特呢?”阿尔泰尔饶有兴趣地问,“你们也不能控制他吗?”
“的确有其它存在能阻止莱伊斯特,但我们无法控制它,徘徊者。我们只是在赌博。”
“那么,谁有能力?”
沙瓦宗耸耸肩,腐烂的表皮从紧绷的骨头上脱离下来:“仅就距离我们最近的那位来谈,是阿尔曼德·瑞克。他的意识中存在黑暗迷道失落的女神黑暗之母的触角——尽管莱伊斯特可以奴役神灵,但古老的黑暗女神却和那些神灵远远不同。”
“曾经一度毁灭世界的族群......是很不同。”阿尔泰尔面带轻笑评价道。她好像很喜欢居高临下地评价他人。“黑精灵们如今成了流浪的雇佣兵,深陷族群灭亡的征兆;灰精灵呢,它们如今身披兽皮,像野蛮人部落一样聚居在贫瘠的勒斯尔西北方。”
萨塞尔点点头,注视长廊彼端的黑暗。“一切都在改变,一切都可评判,因为祖先的荣誉并不能保证后世的荣誉。我相信光明神殿相比过去有了巨大的改变,已经成了无可想象的东西,哪怕它最初诞生于黑暗女神的怀抱也是如此,而且我相信,很多事情......也同样如此。倘若不能迎接改变,那就会迎接灭亡。”
“你还真是傲慢啊?”阿尔泰尔用略带夸张的腔调说。
“那你觉得阿尔曼德·瑞克挽救自己族群的期望是什么呢?阿尔泰尔?”
“为同胞献身的英雄,不是吗?”
就如你暗地里想要光复阿拉桑王国的荣誉一样?是吗,亡国公主?
“不,”萨塞尔微微一笑,仿佛在嘲笑她的期望一样,“我看到的是一头绝望的野兽,扎根在地,却不停地拱动着想要返回连记忆都已失落的古代。”就像你一样。
阿尔泰尔微微睁大眼睛,好像是感到困惑地停了一下,接着,发出难以察觉的轻哼声:“说的真有意思。”
“这之间没什么不同,你说是吗,亲爱的公主殿下?”他开始嘲讽她和她灭亡的国家。
“过去也有很多种。”阿尔泰尔说,就好像是灵魂被言语刺痛的人想要否认现实。
“也许吧。也许并非是所有拱动着想要返回古代的野兽都完全相同。”萨塞尔评价道,“不过呢,哪怕能返回古代,那种毫无希望的破灭也早就已经注定了。”你的国家也没什么不同。
亡国公主斜乜了他一眼。“那么就你的看法而言,这不同取决于那里呢?”
“啊!我怎么会明白这个呢?我只是个不起眼的黑巫师,我只想回老家结婚。”萨塞尔面色轻松地耸耸肩,露出带着狡黠和揶揄的微笑,“但你一定很相信这个,不然你就不会在这里了,是不是?”你真的就只想复仇?
阿尔泰尔再次发出轻哼声:
“是的,又一个嗜血的狂信徒,和一个嗜血的黑巫师。彼此结合,值得称道。荒谬,却又在荒谬中显现出难以理喻的真实。你说是吗?”
“狂信徒也有很多种。”萨塞尔说。我就知道她会说到贞德。
“也许吧。也许并非所有狂信徒都是相同的。”阿尔泰尔评价道,“那你觉得狂信徒间的区别取决于何处呢,黑巫师?取决于信念,还是取决于结果?那个莫德雷德是结果,那些死在裁判所手里的邪神信徒们也是结果。仅就此而言,你,黑巫师,还有他们,光明神殿。你们没什么不同,就像狂信徒们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是不是?”
“你一定相信你也是个狂信徒,不然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是不是?”
“哦?这就能算作狂信徒了?”
“你当然算不上狂信徒,”萨塞尔说,“大概这是因为你的信念就好比廉价的言语。任何人都能自称带着这样的信念,都能说出比你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猜你都不敢亲口说出你的信念,因为你也知道那东西有多廉价,是不是?”
“所以......你的信念就不一样吗?你自称要取得力量,可这信念到底有多廉价呢?你觉得这是否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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