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争流使用技能的下一秒钟,擂台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山水自擂台上拔地而起的那一刻,叶争流和对手都听到了来自观战同门的惊叫。
不怪大家如此吃惊,实在是这个技能的效果实在太过吸引眼球。只在一呼一吸之间,黑白二色的水墨山水便自木质的方形擂台上拔地而起。
墨色的山峰气势恢宏,峰顶笔直地刺向天空;雪白的江流更是激越如练,其间翻涌着玄色的水花,波涛下居然还能隐隐到游鱼的影子。
而叶争流的身影,不知何时,悄声息地隐没在了这黑白山水之中,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每个人心里都知道:此时此刻,这位九百八十一师妹,她可能出现在这座擂台的任何一个地方。
山峰重峦叠嶂,水流振振作响,叶争流的对手言地站在这突然耸起的山林之中,一时之间竟哑然无言。
叶争流猜的不假,这男人身上的粉末能迷惑对手的眼睛,扭曲对方的视线,帮助自己隐藏行踪。
然而……
然而,他若是遇到了一个找不着的对手,别说让膝盖起来有三个弯了,就是他当真能把自己的大腿打上十个八个死扣,那也派不上用场啊。
想到这里,男人的脸上不免出现了一丝苦笑。
往常,都是他利用视觉之便,达成“隐身”的效果,以此来对付别人。
如今,他倒被这位年纪尚轻得师妹用另一种意义上的隐身给反制了,这心里的微妙滋味,真是难以言说。
男人向前走了几步,便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山壁。
他把手往河水里伸了伸,指尖便沾染上了涧流特有的那种凉意。
男人的眉头无声地锁紧了半分。他压下自己心头升起的烦躁之意,带着沉思的神态原地转了一圈,便察觉自己已经被包裹在这黑白的山水里。
周围山重水复,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条能供他开道的路。
墨色的山峦重叠,是连三岁稚子都能分辨出的随笔写意,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确那是人造的幻象疑。
男人的手掌贴上粗糙的山壁,他手腕一抖,就有一串铁蒺藜接连不断地自袖口抖出,又叮叮当当地碰上了山壁。
每一枚蒺藜都在山壁上敲打出铁石相撞特有的脆响,随即又被反震之力弹回男人的脚下。
山壁上的墨苔被铁蒺藜擦出淡淡的痕迹,与此同时,男人甚至还闻到了植物被破坏时那股特有的草木之气。
而叶争流,依旧耐心地隐于群山之中,不见任何踪迹。
心中知道,这场比斗里最关键的胜负手已经掌握在对方手中,男人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这墨染的山峦起来像真的山、摸起来像真的山,就连嗅起来都像真的山,那么,即使明知道这是一座以卡牌之力捏造而成的假山,他又能耐其若何?
他只能束手措,就像是真的被困于水复山重之间。
墨画一般的山峰耸,水流环绕。论男人做出怎样的尝试,山壁都只以坚硬和沉默来回应。
甚至每每有风拂过,面近乎一模一样的山峦还会发出植被摇动的声响,恍惚一曲特殊的楚歌。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这迷乱人眼的山水绝境之中,却有一条手臂声无息地自岩石下伸出,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水流和山坡。
手臂之后相连的是大半个身子,紧接着便是两条依次迈过大石的腿。
只是瞬间,叶争流便已站在男人身后,脸上还微微地带着几分笑意。
在陆游卡的一技能之下,对手的山重水复,疑似走投路,反而给她带来了柳暗花明的新转机。
叶争流张开手掌,朝自己的对手洒出一把砂石,男人听到身后的动静,甚至连头也不回,下意识便闪身躲避。
——就在这时候,一支羽箭却自上而下破空而来,一把穿透了他的裤脚。飞矢笔直笔直,连着那块布料一起,深深地钉进了擂台里。
羽箭射出,紧随其后的就是叶争流的剑。
她凭借那一把沙土和羽箭确定了男人的位置,这自带“隐身”功能的男人便再法逃脱她的眼睛。叶争流早已长剑出鞘,用剑锋逼近了对手的后颈。
就在三秒钟后,陆游卡“山重水复疑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技能时间终于结束,墨色的山峦化作一滩墨迹落在地上,而叶争流和对手也以这个挟持的姿势,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叶争流喟叹道:“师兄确实厉害,完全令我出乎意料……承让了。”
男人的腰已经塌了下去,脑袋也向下精打采的耷拉着,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其貌不扬的模样。他把那双能打出无数精妙暗器的手揣回袖筒,脸上也重新挂上了那种老农般的憨厚笑意。
“常言道,一代后浪催前浪,师妹简直太客气了。”
他缩缩脖子,正打算直接下台,却被叶争流近乎耳语的一句嘀咕留住。
叶争流说道:“好奇问一句,师兄不方便不必答我——用来扰乱视线的那种白色粉末,究竟是你自己做的,还是……鳞片呢?”
因为那白色粉末是这男人赖以制胜的秘密所在,所以叶争流并未说得太清楚。
她问问题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并不是想砸人家吃饭的绝技。
听到她的问题后,男人缓缓睁大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才转过身来,对叶争流真心实意地行了一礼:“师妹博学,我今日输得不冤。”
叶千盈便恍然:原来那能隐身的白色粉末确实是鳞片。
这种“粉末”,肉眼看着像粉,其实是却是蝴蝶和飞蛾翅膀上的鳞片。本世界有一种“隐身蝶”,蹊跷正在它翅膀的数鳞片之上。
男人本以为这知识过于冷僻,世上不会有人知道,没想到今日居然被叶争流含蓄的一口叫破,这下总算输得心服口服。
担任裁判的弟子判决了两个人的胜负,两人依次跳下台去。
叶争流往外低头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周情况不对。
等等,周围那些人的声音……什么时候消失了?
往常切磋之后,关心结果的众人一会就战斗过程讨论一遍,胜者还会得到许多问候,败者身边也不乏鼓励。
只是今天……四周怎么这么安静?
叶争流下意识抬起头来,在她目光触及正前方的一刻,便知道了满场之人噤若寒蝉究竟所谓故。
原来是大师兄向烽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他手中仍握着那杆雪亮的银色长.枪,只是卸了黑甲,此时只穿一身普通的白衣。
常人卸甲以后,往往气质都会变得更可亲些,偏偏向烽身穿白袍,眉眼锐利,气质就只有更冷厉。
见叶争流了过来,向烽冲着叶争流略一点头:“随我来,师父要我教导你剑法。”
这话话音刚刚落定,唰唰唰,叶争流便感受到了面八方投到她身上的同情眼神。
那目光好像在说:大师兄居然找你?完了死定了!
叶争流:“……”
叶争流脸上才稍稍露出半分踌躇之意,便被向烽捕捉到。他冰雪般的目光凛然划过叶争流的脸,几乎令人感到刺痛。
向烽冷冷道:“我换了一条新的白缨。”
“……所以?”叶争流一时没能明白这位大师兄的意思。
“所以一时片刻,不会见血。”向烽转身,淡淡道:“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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