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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有备无患的心理,在斩下第一刀的时候,叶争流冷声追问了一句:“你还隐瞒了么么没说,你自己很清楚。”
其实,这句话只是叶争流随口一说罢了。
这是一种惯用的唬诈套路,常跑江湖的人一定都听说过。
同样的套路还适用于“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你的主子已经把你卖了”、以及“还不出来吗,非要我把你藏身之地点破”等种种情况。
这一套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非常适用于只有自己和对手在场的情况——对手的实力最好不要太高,要易于解决。这样,即便是“唬诈”失败丢了脸,也不会被人传出去。
不过那店小二的江湖智慧,显然还不足够他听说过这种套路。
在听清叶争流的问题,并且切实地感觉到落在双.腿.间的刀子以后,那店小二当场杀猪般大叫起来。
“我知道错了!我全都说,全都说!”
叶争流:“……”
啧,居然真的被这人藏了话。幸好她多问了一句。
紧接着,那店小二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把自己隐藏的那点小秘密全抖落了出来。
原来,他先前不敢对叶争流撒谎,回答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但是,他也没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尽数告诉叶争流。
他刻意地省略了一个信息。
那就是欢喜教最大的窝点究竟在哪儿。
店小二之前告诉叶争流的地点,乃是城中最大的一所欢喜观。
这座欢喜观内,日常便有欢喜教徒八百,集会时只会更多。
观中男女,大多都是红衣、橙衣教众,还有一位青衣教众作为观主主持。
但这并不是小城里规格最高的欢喜教窝点。
“有、有一处欢喜观在城外。我偶然听到绿衣大人们提起过的。说是出了城东门四十里……好我们像要成为黄衣教众以后,才能有一部分人,获得去那个欢喜观的资格。”
“不是所有黄衣教众都能去,能去的教众据说都很特别……”
“这回我可是全都说了。”店小二冷汗如雨般噼啪落下,他恳求地看着叶争流,喃喃求饶道,“客官、姑奶奶、大人、仙子……我可是真的都说了啊!”
叶争流想了想,很是沉稳地判决道:“那给你少切一刀。”
把店小二惨白如纸的脸色、一瞬间失去希望的眼神尽收眼底,叶争流心肠如铁,冷酷地补充道:“但你刚刚既然故意隐瞒,这就又要另算了。”
片刻以后,店小二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二楼:“啊啊啊啊你怎么竖着来……”
短时间内飞快地解决掉了四个男人的问题,叶争流皱着眉头,将染着血的匕首在其中一人的衣服上擦了擦。
整个二楼客房看起来完全像是一个凶案现场。
四个人里三个人都已经昏迷过去,剩下那一个正艰难地朝着门口爬动,鲜血全染在他那件鲜艳的、欢喜观所赐的红袍上。
大半夜的,让他爬出去也挺吓人。叶争流离开前在他后颈上多补了一下,直接将那最后一个红衣教众击昏过去。
说起来也是这四人自作孽。之前处理店小二的时候,叶争流并未堵住他的嘴,任由他喊了个痛快。
按理来说,四邻听见动静,应该有人前来查看。然而这个夜晚仍然静悄悄的,只有不远处的树梢上,入睡的两只乌鸦被惨叫声惊醒,振翅远去了。
叶争流多问了一句,才知道这家黑点平时也会引荐容貌清正的男人入观。
四邻大概早已习惯了他们的勾当,又惹不起欢喜观,所以无论晚上听到店里传出么么动静,都捂着耳朵装睡。
这四个人先前曾经多么得意于自己的淫.威,在呼救无门时,就有多么的绝望。
而这样的感受,正是投宿于这家客栈的那些受害者们曾感知过的,只是这次换成他们来亲自体会一次了。
临走之前,叶争流捏着自己的匕首柄,犹豫着要不要扔了算了。
最后她还是没丢掉。叶争流把匕首合入皮鞘里,插.进自己外衣的腰带配孔上。
一会儿还要去欢喜教的窝点走一趟,这把匕首她用着顺手,丢了一时不好配上新的。
更何况,欢喜教里的那些兵器……
叶争流实在不敢确保,它们究竟都碰过些么么玩意儿。
————————————
小城夜晚自有宵禁。但对于叶争流这样的卡者来说,这种宵禁完全可以视若无物。
随意找了个守卫瞌睡的空当,叶争流轻身越过城墙,一路朝着城东外而去。
那店小二也不知道欢喜观的具体地点,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方位。
不过叶争流自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技能在手,只要能有一个方位便已经足够。
剩下的事情,全都可以交给杜牧卡自动寻路。
如此将近小半个时辰,叶争流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还隔着一两里路,叶争流就确定了自己此行的最终目标。很是令人意外,那里并不是一座教观,而是一处灯火通明、奢靡繁华的大宅院。
叶争流跳到树上,居高临下地往宅院里看。她发现,即使如今正是深夜,满院仍旧被灯火照得亮如白昼。
除此之外,在月色之下,许多条人影竟然毫不顾忌地在庭院里同时纠缠。
花样百出、三五一组,还有比较大型的拼团互助现场,基本是窒息到令人看一眼就想把这些人赶去背诵公序良俗的程度。
叶争流:“……”
啊,她的眼睛,她要瞎了。
如果有可能,叶争流希望重金求购一双没有看过刚才那幕的珍贵眼睛。
后知后觉地,叶争流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她或许应该白天来。
至少在白天,她会比较容易分辨这些教众的等级,只要看看衣服颜色就可以。
晚上不行,因为晚上他们不穿衣服==
只能说,为了替梁国肃清社会上不安定的动荡势力,叶争流煞费苦心。
一个远在海边经营建设的逍遥城主,不远万里来到梁国,替梁国打击邪恶势力。这是么么精神?这是何其自我奉献的天下大同精神!
叶争流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冷着脸直接上了。
按照店小二的说法,这处宅院的级别很高,只有部分黄衣教众才有资格来到此地。
换而言之,正在这间宅子里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无辜。
受到刚刚遥遥一瞥的刺激,叶争流的精神已经逐渐狂暴化。
她大步流星地走向宅院正门。
两个守卫见叶争流独自一人,容貌生得明艳美丽,又是深夜前来,不由挂着两个青黑的眼圈调笑道:“小娘子,你是来找你家官人的吗?”
另一个则带着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说道:“要放你进去,那也可以。不过还是先陪哥哥两个快活快活。”
叶争流回了他们一个毫无感情的假笑。
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叶争流抬起袖口,瞬间就是一发“大炮开兮轰他娘”直冲大门。
去你妈的,既然洗不了眼睛,难道她还不能火力洗地?!
巨大的炮.弹爆炸声充斥了寂静的夜,爆炸的火光和四溅的碎片,将原本平静而欢愉的月色都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残斑。
爆裂的炮火带着叶争流的不悦悍然出膛,亮眼到刺目的火光将视线里的一切都撕成粉碎。无论是弹.片、木门、砖墙和血肉……
火.药特有的硝烟味当场冲入叶争流的鼻端,浓厚的硫磺气像是一个杀红眼的将军,带着披靡的架势冲入院子,将若有若无的糜.烂之气翻搅了个底朝天。
两个说话不干不净的守卫当场被气浪冲开,此时一左一右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两扇红木大门被叶争流直接轰出一个大洞,隔着那个焦黑而冒着浓浓烟气的门洞,单枪匹马的叶争流正和里面一对侥幸无事的野鸳鸯看了个对眼。
松动的门轴承受了如此爆裂的冲击,再也无法履行自己的职能。在三人对视之际,厚重的门板慢上半分地整个拍在了地上。
被大门落地的动静提醒,宅院里的野鸳鸯忽然回过神来。
他们抱在一起直打哆嗦,眼看着那一脸冷淡的少女跨过门口,这才找到了自己的嗓子。
“来——人——啊——”
“遇袭了!!遇袭了!!!!”
叶争流嫌他们叫得太吵,直接每人一记手刀,把人直接放平。
大宅中的人听到门口的动静,急忙跑出来查看情况。
要知道,他们方才正在好生快活,突然就有惊雷之声在大门口响起。
虽然没看到天上打闪,但不少人都错以为自己因为太过出格,所以居然招来了天打五雷劈。
许多人一个哆嗦,再战不能,心里当真又恼又气。
能入大宅的这些人,身份最低也是黄衣教徒。
要知道,在欢喜观的级别里,黄衣教众便有资格获得点灵的机会。正因这个缘故,此时聚集在这间宅院里的信徒里,几乎没有不是卡者的人。
那店小二只是底层教众,对于欢喜观的发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毕竟,要是全都按照拉人入观计算功勋,每一次升职都需要拉来四的若干次方的人,升到紫衣教众需要拉来一万六千余人入观,不知要弄到猴年马月去。
所以,在欢喜教中,点灵成功,成为卡者的黄衣教众,便另有一套更为容易的计功方式了。
现如今这这宅院里,差不多有一百六七十人。
他们人人都怀着一身的卡力,自持卡者身份。所以面对老巢竟然被人捅上门来的事,这还能忍?
不少人当即朝着声音方向跑了过来,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遇袭的太过突然,他们甚至来不及把丢下的衣袍穿上。
叶争流就眼看着一群人,一跳一甩,一抖一甩……
叶争流:“……”
叶争流的眼神,陡然失去了高光。
么么都别说了,这一天她实在经历了太多。
欢喜观下发的固定制服,统统都是普通衣料,所以它们只有颜色上的差别,并无防御上的区分。
从这个角度来看,既然不能起到防御的作用,那么大家穿不穿都很合理。
但他们其实应该记得把制服穿上的。
因为如果他们穿了的话,至少能够把叶争流的狂化状态减轻三分。
望着眼前的一片肉色,叶争流的嘴角露出一抹逐渐变态的狰狞微笑。
迎着对面卡者们的若干起手式,不等他们朝自己抛出攻击,她便已经亮出了袖中烟凤翎,起手就直接开了大招。
黄阶卡——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毁灭吧,快点的。
剑气如霜雪般平平斩向大宅的内堂,冷厉的寒光如珠似雪,亮彻天际。
非要数万次在雪山之巅上的挥斩,将终年不化的皑皑积雪尽数容纳进自己的剑意和胸襟里,才能造出这样的一道剑意。
又要站在寒山之巅,数不清次地自峰顶远眺,把人间纵横的城池和田地全都收入眼底,透过云雾描摹出红尘的形状,才能蓄养出这样肆意纵横的豪气。
由云渺之和赵玉浓合力送给叶争流的剑气,是世上最美的一剑,却也是最冷厉的一剑。
在叶争流如今的卡力加持之下,这一剑不但破墙而入,毫无顾忌地毁去了半座大宅,其四溢的剑气甚至直接掀开了整座宅院的屋顶。
此时建筑一律采用榫卯结构,不但看着气势恢宏,实际耗费的木料和手工也是极多。
正因如此,偌大一个屋顶被剑气粉碎,无数瓦片和碎裂的木头纷纷扬扬如雨点般砸下,在大半座残破建筑的映照下,生生营造出一种“眼看他楼塌了”的狼狈之相。
信徒们狼狈地捂着头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他们才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处处都是的瓦砾、碎料、还有无数倒塌的树木。
倘若这座大宅并未建在城外,而是立于城中的话,想必半个小城的百姓此刻都要被这交战的动静惊醒,误以为是大地发怒了。
但即使欢喜教的据点设在城外,宅院里享乐的也全是黄衣以上的教徒,人人几乎最少手持一张卡牌,他们也仍然不免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动,以为是上苍降下了天罚。
许多教众脑海中都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说刚刚那巨大的爆破声是天雷,那如今这道寒冷的锐光是么么,是闪电吗?
当真是老天对他们的行径都看不过眼了,所以这才招来了雷劈?
没等这个念头更成型一点,他们便已经在这波攻击里失去了意识。
将雷公电母的职责执行于一身的叶争流,其实并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知道这座大宅里人比较多,所以先用两个清图大招,以此废去大部分战斗力而已。
虽然即便这些人成群结队,叶争仍然能对付不了,但一瞬间扑上来的人要是太多,那叶争流也烦。
特别是……欢喜教这种形式的教派,叶争流当然就更不可能给他们扑上来的机会了。
都不提卡者不卡者,战斗值不战斗值的事,光是在衣着上,他们和其他对手就有极大的差别啊!
两轮大招的时间紧挨着,几乎不容喘息。
等这两道攻击用过,整座宅院里最大的一座高楼才慢了半拍给出反应。
随着两声并在一处的巨响,两扇楼门豁然洞开。
那楼台的大门极其高大宽阔,当两扇大门一同打开时,其间的空当甚至足足容得下八个同时张开手臂的成年男子。
这座楼台的举架格局也相当高挑。大门刚一打开,叶争流的视线便直直对上了里面供奉的神像。
那尊神像呈现半卧之姿,修筑得极其高大,足足有两丈多高,十丈余宽。
神像的面目被雕琢得极其妖娆俊美,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被工匠点琢得极其传神,点漆似的眸子仿佛能勾魂摄魄似的。
若不是它的体态太过巨大,几乎会令人怀疑此时支着脑袋,侧躺在供桌上的是个活人。
叶争流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便透过巨大而空旷的门洞,于那只着一条薄纱的含笑神像对视了个正着。
刹那之间,仿佛秋日的静电似的,一股猝不及防的冷意划过叶争流的背脊。
那感觉一闪即逝,却极其熟悉。
叶争流回忆起来,当初在浮生岛上见到极乐神女像第一眼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令人不舒服。
但极乐神女令叶争流狂跌san值,是因为极乐神女密密麻麻地将自身器官复制粘贴。
眼前的欢喜尊明明像个正常人,怎么也会激起叶争流的异样感?
叶争流紧紧盯着神像不放,看了好一阵,这才察觉到其中端倪。
这座神像极其传神,极其肖似,却也极其的……不像人类。
在关于人类心理的若干项研究中,有一种叫做恐怖谷效应。
即为,当机器人、洋娃娃和小丑这样的类人之物,当它们和人类的相似程度突破某个范围时,人类便会对其滋生出无尽的负面情感。
然而当他们和人类的相似程度继续攀升,变得和普通人没么么区别的时候,人们对它们的印象又会恢复正面。
眼前这尊神像,便是这个道理。
它惟妙惟肖、眉眼欢喜、双眸之间也是含情脉脉。
然而不知怎地,无论是脸孔、发丝、胸膛、手指还是修长的双腿,每一样器官和外表,它都有那么一点难以察觉地不像人。
欢喜尊的神像,便仿佛是一个……学会了披上人皮,而且还把那人皮披得很好的怪物。
只要那鲜明的异样感存在,它越是像人,就越是可怕。
打断了自己的注视,叶争流收回停留在神像上的眼神。
她的耳朵敏锐地一动,听到楼宇里逐渐传来别的动静。
在叶争流方才的疯批攻击之中,这座高楼是唯一一座被保存得无比完好的建筑。
之前,霜雪似的剑气断然削过楼身,却只如同潮水一样在高楼上滑过,又透过楼宇传到了它的背后。
叶争流当时便猜测,这楼宇被保护得如此严密,级别一定很高。所以,其中多半会有个强力的卡者。
然而当楼门洞开以后,从中走出的却不是一个卡者,而是……两个,或者更多个。
在看到那个……那组……随便怎么称呼,总之是从楼里走出来的家伙以后,叶争流防备地提起了自己的烟凤翎,同时将数个技能掐在手心,随时准备放出。
没办法,叶争流实在很难形容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正如同她也很难用言语来总结,楼里出来的东西究竟要用么么量词和数目来概括。
此时,一朵巨大的莲花飘在当空,一个紫衣人正半卧在那朵巨大的莲花座上。
他此时的姿势,和他背后那尊神像一模一样。
承接着紫衣人的莲花座,并不是么么金铁理石之类的普通材质,而是许许多多只在身上蒙了一段薄纱的人。
他们的肢体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扭曲着,每一个人的柔韧性都比叶争流前世看过的杂技演员更胜一筹。
软若无骨的韧带拉扯出几乎不可能的姿势,这些人以自己的肢体作为竹条、彩纱当做糊纸,共同编织出一个令人心下悚然一惊的巨大莲座,高高托举着上面的紫衣人。
紫衣人俯下身去,散落的发丝遮住他半张苍白的面孔。在头发的遮挡之下,他和构成莲座的其中一个,旁若无人地唇齿相缠。
透过一头凌乱的秀发,紫衣人斜斜朝叶争流看来一眼。
这一眼明明平平无奇,却让叶争流心中恍如升起万种柔情和哀伤,捏在手心里的第二发“大炮开兮轰他娘”明明已经涌到指尖,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出去。
——控制卡·缠绵悱恻
使用此卡牌时,目标对象将被无数情丝缠绕,卡主的忧伤便是对方的忧伤,卡主的情爱便是对方的情爱。同时,卡主也能随机感受到对方的少许情绪。
紫衣人抬袖掩住了嘴唇,曼声吟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啊……”
一边说着,他削白的手指从宽大的袖口里探了出来,带着脉脉的深情,一个一个地抚摸过身下莲座的面容。
那场面其实是极其邪异怪诞的,但叶争流看着,心中却同步涌出了和紫衣人一模一样的喜爱。
紫衣人媚眼如丝,对叶争流挥了挥手,轻声唤道:“女郎,快来。”
他探长了手臂,朝叶争流摆了两下手臂,像是对她紧握的烟凤翎视若无睹似的,满不在乎地说道:
“进我观门,便可享得极乐之地,得证人间圆满大欢喜。女郎要放下剑呢,因为今夜不需要战斗,也不需要剑。”
一边说着,他一边吃吃地笑了起来:“而且另一种剑……在场已经有很多了。”
叶争流眯起眼睛,站在原地。她依言没有朝紫衣人走去,握着烟凤翎的手指却已经在缓缓放松。
甚至,叶争流越是告诉自己,应该握住烟凤翎,捅这人一个对穿,她手掌肌肉的力道也就越弱。
就像是……有么么人正在操纵着自己,正在诚心和她做对似的。
“……”
叶争流站在原地,目光晦暗不定。
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感情变得不受控制,然而理智却依旧清醒。
叶争流知道眼前的这一幕令人作呕,这紫衣人的身份很不简单,自己如今的情况必然是受到了卡牌的影响。但——
但紫衣人如今有多么的迷恋叶争流,叶争流便有多么的迷恋着对方。
理智在告知叶争流,这一切都不对劲儿。
然而感情却汹涌地敲打着叶争流的心弦,把不属于她的爱和缠绵一股脑地灌了进来。
“我为么么会放开剑?”叶争流突然问道。
紫衣人喜爱而多情地注视着叶争流,把她姣好的轮廓深深地望进自己的眼眸底部。
“因为我们是今夜的露水夫妻,夫妻之间,怎么能彼此攻击?”
叶争流直接忽视掉他话里的所有形容,她手指微动,一语点破了男人的言外之意。
“是你的卡牌。”
男人只是笑了笑,反问道:“这种时候,难道你还关心那个吗女郎放心,我只是倾慕于你,对你并无恶意。”
不错,阻止了叶争流对他扬起剑,确实是他的卡牌。
有些人是面对炽热的爱意也不会动容的。他们铁石心肠,令人讨厌,可气质又格外特殊,让紫衣人禁不住地喜欢。
紫衣人能够透过卡牌的联系隐隐感受到,眼前的少女并不是那种冷情之辈。
她是另外一种棘手的类型,即使被爱意从头到脚尽数淹没,理智和感情却仍然分得很开。
对于这样的爱人,紫衣人自然也有办法。
【控制卡·兵销戈融
使用此卡牌时,目标对象将无法对卡主升起攻击的念头。攻击的念头越强烈,放弃攻击的速度就将越快。】
饱含爱怜的微笑在紫衣人脸上绽开,通过“缠绵悱恻”的特殊链接,他带着几分喜悦地说道:“你和他们都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你没有怕我。”
说这话时,他的手掌正温柔地抚摸过身下的莲座,从每个人的头顶上拂过。
闻言,叶争流闭目一笑。
她如今所处的境遇十足的荒唐妄诞,倘若打上红光拍摄出来,想必可以充当一部上座率50%鬼片。但正如眼前这个男人点破的一样,她没有害怕。
叶争流当然不怕。
要知道,此时已经过了午夜,新一天的地图瞬移机会,已经重新刷新为1次。
现如今,系统面板已经被叶争流打开,只要她一动手指,随时可以回到远在万里之外的沧海城中。眼前这男人即便是神,也不能控制得那么远。
而叶争流至今还没有选择回去的原因嘛……
叶争流低下头,看着落入尘土的烟凤翎。刚刚她亲自松开了最后一根手指,任由这柄神兵利器直直坠地。
而现在,她想要把它捡回来。
叶争流放任一部分的理智沉浸于心中炽热的感情。
她在心中默念:我不会伤害他,我不会伤害他……烟凤翎这样好看,作为回报,我要把烟凤翎送给他……
是的,她既然没有因为对方一句话就主动靠过去,也没有因为想要逃走,就无法打开自己的系统,这便说明男人不能控制她的所有行为。
根据方才的经历,也根据男人无意识的透露,叶争流猜测,对方的卡牌技能,应该仅仅能够限制自己对他做出伤害。
如果是这样的话……
手臂试探性地下伸动作没有得到任何阻拦,叶争流主动停住动作,弯起眉眼,笑得很是好看。
她想,我没有要伤害他。
紫衣人像是等不及了似的,他单手撑着莲座半坐起来,传入叶争流心里的感情已经爱恋得有些焦急。
他控制着莲花朝叶争流的方向飞来,喟叹道:“女郎羞涩,还是我来主动找女郎。”
叶争流瞧着他朝自己飞来,却一步没退。她一边适应着脑海中的各种想法,一边看了看自己左右逐渐围上来的教众。
这些教众们没有紫衣人这么高的级别,基本是清一色的青衣或者蓝衣——她一路闯进来的时间,足够让他们披上外衫了。
至于更低等级的黄衣和绿衣,他们基本上都被叶争流先前的两波攻击放倒,爬都爬不起来。
叶争流笑着问道:“你是要我先跟你,然后再跟他们?”
紫衣人眨眨眼看着她,眼中逐渐浮现出感兴趣的神色,他笑着问道:“女郎从前是否蒙听过我神的恩诏?”
要知道,一般教徒刚行入观礼的时候,很难这样放得开呢。
“那倒没有,主要是从前接受过的资源比较多。”叶争流谦逊了一句,在心头无数爱意盛开的花朵中轻声道:“我听说有你们还会办欢喜堂会……”
话音未落,紫衣人便了然一笑,他轻击掌心两下,对着其余人吩咐道:“让今日入观的新女郎看看。”
眼见左右之人纷纷捉双成对,捉三成对,捉四成对以及捉五成对,场面逐渐恢复得辣眼睛,叶争流的双眼笑意更深。
紫衣人也同样含笑望向她,他的莲座已经飘到了叶争流的身边。
男人朝着叶争流伸出一只手,邀请道:“女郎如今不紧张了吧,快快上来。”
“嗯。”叶争流点了点头,回忆起之前自己畅游于江雪之中的快乐,很是深情地说道:“不要着急,我有场雪景等着陪你看。”
江雪美丽、积雪也并不冷,只有微微的凉意。
在精神图景之中,脚下松软的雪地是那样的真实有趣,远处垂钓的蓑衣老翁又是那么的孤峻,堪称冰天雪地中不可不赏的一景。
叶争流满心满念都是那片雪景的好,而此时,她真心实意想把这美景分享给被她炽热感情包裹着的人。
她是真心要和紫衣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是要伤害他。
就这样怀着一腔好意,叶争流发出了柳宗元卡“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技能。
霎时间,叶争流的头脑一清,而周围已经准备好冲刺,或者正在冲刺的众人们却把哀嚎声连成了一片。
紫衣人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嘴角,额头青筋迸起,脸色瞬间变得很是好看。
叶争流一边默念着“我现在也不是要伤害他,我只想让他看看真实的我自己”,一边给自己拍了一个苏轼卡的“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技能。
这个技能既没有攻击意图,也可以消除叶争流身上的负面状态。
被控制被强加的爱意,当然也是负面状态之一。
叶争流特意把它留到现在才用,就是吸取了上一次被刺杀时的教训——她和别人不同,她的技能都有冷却条,别人却只要卡力足够,就可以可着一个技能用。
叶争流固然可以一开始就用这个技能消除debuff,但是紫衣人若是再把同样的技能对叶争流用一遍,岂不是一切都回到了原样?
所以叶争流先是施用了柳宗元卡,控制住了紫衣人,这才动用了“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技能。
下一秒钟,叶争流神清气爽,终于从那被强加的爱意里挣脱出来。她回想起刚才莫名的炽烈和激动,顿时感到一阵黏腻恶心。
抓紧时间,不等紫衣人给她补上第二遍卡牌技能,叶争流毫不犹豫地轰出了“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群攻杀招。
整间大宅的精英,现在基本都集中在叶争流的周围。
他们不是被叶争流的技能冻废了,就是被叶争流的技能冻费了。
故而,苏轼卡的攻击基本上直接carry全场,在意识的冰天雪地里捂住关键部位的信徒们,只有少数才能做出及时的抵抗。
但他们能抵抗也没用,因为苏轼卡和苏辙卡之间还有技能应和!
第一波气势汹汹的攻势刚刚过去,他们就遇上了苏轼卡自动触发、连卡力都无需消耗的第二波反弹。
如此两遍大招犁地,在场的教徒里能抗下的着实寥寥无几。
即便扛过也没用,因为他们现在都光着身子呆在将近零下二十余度的冰天雪地里呢。
这种温度,一两分钟就足够把人冻透,十五分钟冻挺一个人不是梦。
叶争流终于俯身捡起地上的烟凤翎。
她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望着满地被放倒的教众,不由解气地一笑。
叶争流将烟凤翎塞回自己袖子,取而代之的,是她重新掏出了先前那把匕首。
她现在是有点解气,但还没解完呢。
叶争流朝紫衣人补扔了一个“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得见半点肉在上面。”。
在令人牙酸的软骨碎裂声中,她冷笑着朝此人走了过去。
紫衣人只着一层薄纱,在冰天雪地中被冻成傻逼。加上叶争流刚刚及时的技能补刀,让他已经失去抵抗的力气。
此时,他已经没有悬浮莲花的能力,在莲花落地的瞬间,自己也僵硬地从上面滚落下来。
叶争流发着狠的眼神仿佛是平移进入他视线里的。
叶争流冷笑着问道:“怎么样,你现在还有没那种世俗的欲.望?”
她就等着这紫衣人说一声没有,然后便手起刀落。
谁知,紫衣教众不愧是紫衣教众,非常不辜负他的等级。
男人的嘴唇都已经冻得发紫,哆哆嗦嗦、语不成句地说道:“老人……嘿嘿嘿……钓叟……角色扮演……我可以……”
叶争流:“……”
叶争流一脸麻木。
叶争流面无表情地挥下了匕首,这次是真打算细细地剁做臊子。
她心想道:有此欢喜教,她看梁国是真的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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