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江宸听到琅华要来,脸上习惯性地浮起了笑容:“快吩咐下去,让厨房明日做些琅华爱吃的豌豆黄,还要将琅华的那套茶具和碗筷都准备好。”
姚妈妈脸上浮起笑容:“小姐待顾大小姐真是好。”
闵江宸思量着出神:“她对我还不是这样,听说我来了,就会准备出花茶来,将屋子里换成那套汝窑的,每次我过去,那套汝窑茶具上都会有新的开片,而且墨线还那么均匀,一定是琅华平日里用茶养着的,她知道我喜欢什么,从来都不会怠慢,那套我们用的茶具也让她从镇江带到杭州又拿来京城。”
“这些看起来是小事,其实……都是要长长久久的才能到如今的模样。”
说到这里,闵江宸心中一酸,不由地又想起陆瑛来,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大小姐,”姚妈妈见状忙上前安慰,“您可真是命苦,本来这些事跟您无关,您怎么就放不下呢,这个也放不下,那个也舍不掉,最后受苦的就是您自己,夫人急着带您回杭州也是为了您好,您总不能永远都在顾大小姐和陆三爷两个人中间夹着。”
闵江宸半晌才点点头:“我知道……也就是现在了,等回到杭州,这些事我就全都放下了。”
姚妈妈欲言又止,大小姐真的能放下吗?
“最后一次。”阿宸轻声道。
她再帮陆瑛最后一次,然后就丢开手。
……
琅华坐在顾老太太身边开始泡茶,顾老太太在一片暖和中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琅华的笑脸。
“祖母,你醒了。”
琅华上前和阿琼一起将顾老太太扶着靠在引枕上。
顾老太太点点头:“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方才还说着话,转眼的功夫就睡着了,我睡了多久?”
琅华笑道:“不过才一刻钟。”
顾老太太叹口气:“到了冬天,整个人都不舒服。”
琅华端茶给顾老太太润喉,顾老太太抿了两口道:“叶老夫人倒是不曾来,在杭州的时候,她可是处处关照你。”
叶家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本来皇后无子,太后有意让叶家女进宫,可是叶老夫人是个人精,对这件事始终不肯松口。生怕与慈宁宫接触太多,干脆就躲在京中的宅院中,不管外面闹出多大动静都尽量不会出头。
她也向叶家递过帖子,想要去拜访叶老夫人,却都被拒绝了。叶老夫人不愿意与她走动,八成是怕太后知晓她和叶家的关系,让她前去叶家带口讯。
他们这样若即若离的关系,对彼此反而都是好事。
叶老夫人活到这样的岁数,早已经将权利争斗看得清清楚楚,什么事也别想逃过她的眼睛。
按理说以叶老夫人的本事处理这些应该得心应手,却为什么前世叶家小姐还是进宫做了贵妃呢?
“琅华,你在想什么?”顾老夫人拉起琅华的手。
琅华笑着:“祖母提起叶家,孙女就多思量了些。”
顾老太太看着鼓着脸靠在她腿上,一脸沉思的琅华就觉得好笑,这段日子琅华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她的决定没错,让琅华早些与陆家划清关系,对琅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陆瑛那孩子心思深沉,不容易与人交付真心。
想到这里,顾老太太道:“阿宸怎么不来了?”
琅华抬起一双晶晶亮的眼睛:“祖母,您都知道了。”
顾老太太叹口气,“阿宸可是个好姑娘,每次来我们家里,虽然言语不多,但是心里惦记着我这个老太婆,闵夫人也是个慈母,大约就是因为这样,将孩子保护的太好,让他们不懂得世故,容易走错路。”
“祖母,您说我是该阻止阿宸,还是该放任不管呢?很多事我想的也不知道对不对,说给阿宸听,阿宸也不一定完全明白。”
这件事上,她提起来尴尬,阿宸听起来也不舒坦。事实上,她觉得闵夫人上次说的卢家公子就很好,今年才二十一岁,就已经在大理寺任职了。卢家家境虽然一般,不过就是个旁支,但是总比陆家此时的处境要好。
婚姻的事却没有是非对错,不能别人觉得好就硬要将两个人拴在一起。
“你当然不明白了,”顾老太太道,“就连我都不知道对错,就像当年你父亲和许氏,我是眼看着两个人很般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就算死也不相信许氏能做出那样的事。”
明知道是这样,琅华还是放不下阿宸,想想阿宸前世的遭遇,她真希望阿宸今生能够得到幸福。
“大小姐,徐夫人来了。”
杭氏怎么会在这时候来顾家,顾老太太眼睛微微抬起:“将徐夫人请到堂屋坐下吧。”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
琅华服侍顾老太太穿好衣服,祖孙两个进了堂屋。
杭氏见到两个人立即站起身向顾老太太行礼。
顾老太太笑着道:“怎么也不事先知会一声,我还让小厨房多准备些点心。”
杭氏一脸羞愧,看向琅华,“其实我早该登门感谢琅华,只是家里……乱成一团不得脱身。”
琅华知道,徐家上下一定都在为徐茹静的案子奔忙,尤其是徐松元和杭氏,他们两个是徐家长子长媳,徐老夫人不在家中,一切都要他们来安排。
这也是太后娘娘的用意,免得徐老夫人掺和进去。
顾老太太笑道:“徐夫人太客气了,”说着顿了顿,“老夫人可回到家里了?”
杭氏摇了摇头:“还没有,就在行宫别院外面的庵堂里住着……对外只说老夫人心里愧疚,在那里为阿静祈福。”
其实就是被禁锢起来。
看样子非要等到阿静的案子水落石出,宫里才会将老夫人放回家。也不知道老夫人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寒冬腊月,”顾老太太道,“庵堂恐怕没有地龙,不免要受罪。”
杭氏忍不住又去打量坐在一旁的琅华,穿着家常的褙子,挽着顾老太太的胳膊坐在那里,脸上是恬静的神情,看着自在又随意。
这是谨莜从来没有的。
谨莜无论在哪里,都是一副官家小姐的端庄模样,不拘言笑,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
两个孩子,同年同月同日生,她心里不禁叹息,还是顾家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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