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轻舟以前就是江苑面前的一条舔狗。
大约是实在看不过去自己家居然有在女人面前如此窝囊,万般顺从的人。
一向懒得管闲事的贺老爷子最终还是没忍住,把贺轻舟叫到跟前。
他告诉他:“喜欢一个人不是一味的付出,要懂得取舍。”
贺轻舟从小到大都是挺聪明的一个孩子,但在这种事情上却跟个弱智一样。
听完老爷子的话,他若有所思的沉思起来。
老爷子问他:“听懂了?”
他点头:“懂了。”
老爷子欣慰的笑道,让他给自己讲讲他的理解。
于是贺轻舟就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理解的意思讲了一遍。
“舍弃掉我身上不被江苑喜欢的缺点,然后取得她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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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气到手直发抖:“蠢货!”
被骂蠢货的贺轻舟却毫不在意,看了眼时间,说到了饭点,然后屁颠屁颠的去她的学校给她送饭。
老爷子无奈扶额,他们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没出息的。
他们在贺轻舟身上投入了很多很多的爱,但自小所受的教育,和一些耳濡目染的影响,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是个傻白甜。
他的人生路线早就被规划好,该怎么走,该走多久,他们已经替他提前铺垫好了。
至于能将这条路拓展成何其宽度,则取决于贺轻舟自己。
好在,他也有这个能力。
他手段雷霆,心机深重且缜密。
就好像,天生就该待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商界沉浮。
每年破产的企业不计其数,贺轻舟不做违法的生意,但这些与他也不能说完全脱开关系。
或多或少总会有利益牵扯。
他也没办法。
他不啃食别人的骨头,就只能等着被别人拆骨入腹。
其实这样的变化,也怪不了谁。
只能怪时间,都不是小孩子了。
江苑其实算是幸运的,她最起码可以毫不顾忌的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贺轻舟不行。
他看似拥有了很多爱,却也被这些爱给禁锢住。
得之,失之。
他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一条足够压的他毫无喘息可言的路。
从江苑家离开后,他去附近酒店开了家房。
失眠睡不着,就整夜整夜的抽烟。
满脑子都是江苑最后那个失望的眼神。
可是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应该爱他的全部吗。
至少,无论江苑最后变成什么样,哪怕她自私,她恶毒,她善妒,他都会爱她。
毫无保留的爱她。
因为晚上的事情,江苑也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拖着疲乏的身子去了医院,哈欠不断。
查房的时候,病房里的奶奶看到她眼下的黑眼圈,关心的问她:“江小医生昨天是没睡好吗?”
因为江苑年纪小,所以她总爱在前面加个小字。
江苑走过去,替她把输液的速度调慢了一些,笑了笑:“可能是做噩梦了。”
奶奶忙说:“做噩梦那可了不得,那是被魔鬼魇着了,得找些薄荷叶泡水喝。”
老人家好像对这种事情格外忌讳,随随便便都能扯到鬼神之说上面。
江苑笑着点头:“好。”
她打开病例,问她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奶奶指了指自己的胃:“昨天晚上这里突然抽痛了几下。”
江苑走过去,伸手按了按:“这里吗?”
奶奶点头:“对。”
“持续了多久呢?”
“几秒钟吧,不久。”
江苑低下头,在病历本上记下来:“应该是肠胃痉挛,我待会让护士替你热敷一下。”
奶奶笑的合不拢嘴,拉着她的手就不肯放:“哎哟,可惜我只有一个孙女,不然就让你当我的孙媳妇了。”
小护士敲门进来:“江医生,刘主任叫你过去一下。”
江苑应了一声后,把病例收好,笔挂在白大褂口袋里。
叮嘱了奶奶几句,千万别吃太油腻的东西。
然后才离开。
刘主任正在打电话,看到江苑来了,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先坐一会。
江苑坐着等了一会,刘主任才接完电话过来。
“最近感觉怎么样,累吗?”
江苑摇头:“不累,挺充实的。”
刘主任笑了笑,他就是喜欢江苑身上这股子韧劲,挺好。
“这次叫你来,是有个学习实践的机会,想问问你的意见。”他拿出一张申请表,“医院最近有个下乡义诊,就是去那些医护资源缺乏的地方待几天。先前你不是说读完研后想去当无国界医生吗,我觉得这段经历对你日后的规划是有帮助的。”
江苑看着那张递到她面前的申请表格,倒也没有过多犹豫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主任。”
他笑了笑:“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从办公室离开,偶然听到几个男医生在议论:“这都是这个月来的第几次了,我看他身体好得很,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别有所图吧,不是说他看江苑的眼神不对吗?徐医生,竞争对手攻势挺猛烈的啊,你还不抓紧点?”
“我抓什么紧,他长的也就勉勉强强吧。真不知道那些小护士们为什么对着他犯花痴。”
“我觉得他长得不如你,他除了个子高点,也没什么特别,挺普通。而且北方人普遍个子都高,他也就是占了地理优势。”
“对啊,我觉得你也长的比他帅。”
被一众男医生外貌压下去的普通长相贺轻舟此时正输着葡萄糖。
在江苑推开病房门的那一瞬间,他垂下的眼抬了起来。
然后,冲她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
她看见了他的那颗小虎牙。
除了轮廓比幼时更成熟深邃了些,他好像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变化了。
尤其是笑的时候,明晃晃的,俨然就是她记忆里,那个熟悉的贺轻舟。
江苑移开视线,问给他注射的护士:“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护士神色复杂:“说是头晕无力,身体虚弱,让我给他注射蒲萄萄。”
......可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身体虚弱的样子啊。
江苑眉头微皱,斥他乱来:“医院不是旅游景点,你没病没灾的,就不要总往医院跑。”
他睁眼说瞎话:“我刚恢复记忆,身体有排异反应。”
“......”江苑,“记忆还有排异反应?”
他小声嘟囔:“你是医生,你还问我。”
护士在一旁看着,从二人身上嗅出了几分别样的暧昧。
江苑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对上视线后,护士冲她笑了笑,还没有走的打算。
于是江苑说:“你先去忙吧。”
护士耸了耸肩,开门走了。
她走后,江苑无奈的叹息。
她不知道贺轻舟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情绪能转变的如此之快。
明明,她已经把所有的话都和他说清楚了。
她拆了个暖宝宝,塞到他手中。
然后后背靠着墙,站着。
“贺轻舟,我昨天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她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决绝一些。
她想,可能是因为她总是以一种温和的态度来对待他。所以贺轻舟便不觉得那是拒绝。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他们刚认识的那几年,她的态度,是一种渗透骨缝的冷。
她像是一朵生长在冰天雪地中的花,始终都以花苞的状态示人。她把自己封闭在自我的世界中。
自己不出去,也不许别人进来。
贺轻舟带来的光,是这朵花见到的第一抹温暖。
灼的人眼睛疼。
花苞表面的冰开始抖落,于是一点一点的盛开。
江苑大概没能意识到,比起初识时的决绝,现在的她,哪怕语气再决绝,也算不上冷漠。
那个时候都坚持下来的贺轻舟,怎么可能会在此时放弃呢。
他说:“我知道,你印象中的贺轻舟,是生活在光里的贺轻舟。但我也有不属于光的阴暗面。”
“江苑,时间还长,我不着急的。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其实我的阴暗面,也没多坏。”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死缠烂打了。
比起被江苑厌恶,他更怕她忘了自己。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一个是医生,一个是病人。
彼此都再无更多的话。
另外一个病人的到来打破了僵局,是个吃错了东西拉肚子的老奶奶。
因为阿尔茨海默症的原因,不是特别配合。
护士好不容易哄着她成功扎完针。
也没其他病房了,只能暂时在这里挤一挤。
江苑取下贺轻舟的输液袋,让他去旁边坐着,把病床让出来。
他倒也听话。
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斗胆提了个小要求:“江医生,我口有点渴。”
江苑看了眼他输液袋的剩余药量,让他等等。
等她接好了水过来,贺轻舟自己拔了针从里面出来了,眉头还皱着。
江苑见他刚拔了针的手背没有按着,这会血液正染红纱布。
于是放下杯子,替他按着:“怎么把针拔了?”
贺轻舟那双眼刚才还蓄着一股有火没处发的怒意,这会见到江苑了,也彻底熄了火,委委屈屈的告状:“她占我便宜。
江苑看着病房内的奶奶,迟疑半晌:“占你便宜?”
贺轻舟躲她身后站着:“摸我。”
“摸你哪了?”
“......屁股,还有胳膊。”他怪委屈的,小声嘟囔,“你都还没摸过。”
听上去竟然还有几分遗憾。
遗憾没被江苑摸过。
江苑情绪复杂,沉默几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没伤着吧?”
“心灵伤了。”贺轻舟说,“你给我做手术吧,换一个,这个被摸过,已经不干净了。”
江苑抿了抿唇,把他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怎么办,应该会有排异反应。”
“......”
奶奶在里面冲江苑使眼色,让她进去。
江苑把一次性水杯拿给贺轻舟,让他喝完水就回去。医院最近季节性流感多发,当心被传染。
然后进了病房。
还以为是老人家哪里不舒服,所以才让她进来。
结果老人家告诉江苑:“奶奶刚刚摸过了,这娃长的结实,身上的肉都是硬的,是生大胖小子的料。”
江苑笑容无奈,替她把被子掖好:“奶奶,他是男生,生不了孩子的。”
奶奶情绪激动的反驳:“男的怎么就生不了,心诚则灵。就看他有没有这份心,要是他生不出来,那就是不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贺轻舟: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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