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非程屁滚尿流冲到了古宅外面。
这会儿还是白日,古宅空荡荡,安安静静的。
不过,比起第一次来的荒芜,很明显,里面被人仔细的清理过——这些当然是研究院的人干的。
里面住了数位活文物,就算穆星他们不在意,他们自然也要清理干净。
相非程还没进门就被人给拦了下来,现在这里可是重点保护区域了,不是谁都能轻易进来的。
不过他这张脸是挂了号的,守在外面的保镖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询问他的来意。
相非程一夜没睡,脸色煞白,眼下乌青,急急忙忙的喊道:“我来请小公子救我!”
保镖板起脸,摇头:“小公子白日不见人。”
白日不见,那就要等晚上了?
一想起昨晚上见到的东西,相非程整个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恳求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保镖不为所动:“魂灵不喜欢光亮,所以白日里都休息,你难道不知道吗?”
玉老可是说了,这里一切以穆小公子的喜好为重。
相非程直接扬声喊道:“小公子,我是相非程,我有事找你!”
保镖皱眉,刚要说话,就见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
宅子里面是没有人的,这门无风自动,显然是主人愿意让人进去。
相非程一喜,扭头看了保镖一眼,兴冲冲的跨步进去。
院子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上太多,仿佛头顶的太阳是摆设一般,周身都是阴凉的感觉。
这感觉让相非程想起了昨晚上的经历,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没有见到穆星,走上底下早已经干涸的木桥,他见到了执着扇子的宫妃女鬼。
女鬼冲他翻了个白眼:“在外面叫魂呢?不知道我们小公子白日里需要休息吗?”
相非程看她一眼,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大着胆子问道:“小公子呢?”
“在睡觉。”
相非程咽了口唾沫,还算懂事:“那他什么时候醒?我有急事。”
女鬼懒洋洋的说道:“这我哪儿知道,小公子睡饱了,自然就醒了。”
相非程有点着急:“可是我……”
“你什么你?”女鬼打断他的话,“我让你进来是不想听你在外面嚷嚷吵到了小公子。安静点!”
相非程要是这么听话就不是相非程了。
可还未等他说话,女鬼就伸手,轻飘飘的将自己头从脖子上摘下来,托在手里,端详一圈,两只眼睛幽幽的盯着他:“我现在是能碰到你的。年轻人,再聒噪,我就让你也体验一把,头和身体分离的感觉。”
相非程:!
梦回昨夜噩梦!
他顿时缩成鹌鹑,不敢说话也不敢往那边看了。
女鬼这才满意。
在相非程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目光里显示出一丝惆怅。
魂灵是不会感到疲倦的。
可小公子完全不掩饰的困意,相非程在外面闹出那么大动静都没吵醒他。
只有一个可能:小公子快要离开了。
这对于魂灵来讲是好事,院子里这么些天,陆陆续续的,已经消散许多了。
女鬼看着自己的手,叹了口气:她这段日子过得挺开心的,比活着的时候自由自在得多,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她扫了相非程一眼,比对方更清楚他晚上遭遇了什么。
只是,不过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活该!
相非程从日头当顶等到了月上梢头。
他又饿又困,但是一想起昨晚上的经历,顿时没胃口也睡不着。
穆星这一觉直到下半夜才醒,整座古宅也在他睡醒的一刹那“苏醒”过来。
女鬼欢快的提起了裙子:“小公子醒了。”
看也不看一边的相非程,相非程只能打起精神追上去。
他到的时候,穆星正在吃东西——别的魂灵从外面给他买回来的。他们不会有饱腹感,但能尝尝味道。
相非程连忙说道:“小公子——”
穆星:“嘘。”
相非程下意识闭嘴。
旁边一个一脸慈爱看着穆星吃饭的魂灵,瞪了他一眼:“没看到小公子在吃饭?”
相非程头一缩,不敢吱声。
接下来,相非程终于看明白了穆星在院子里多么受人……哦,是受魂灵们的喜欢。
好多人给他带了各种新鲜的吃食玩具,给他倒茶的,边上热热闹闹挤在一起说话的……
要说是尊敬害怕也不是,这些魂灵看着穆星的目光,都像是长辈看小辈儿似的,十分慈爱。
他在一边悻悻的想:他还是他们相家这一辈独一个的孙辈,也没这么宠着吧?
好不容易等到穆星吃完饭,他终于得空,连忙走上去说道:“小公子,我……”
穆星笑眯眯的看着他:“我知道,你见鬼了是吧?”
相非程:?
他愣愣的抬头,就见穆星笑嘻嘻的问他:“是不是这样的啊?”
话音一落,他的双眼之中缓缓滑下两行血迹。
同一时刻,精致华丽的庭院变得惨绿,阴风乍起,方才还围绕着穆星身边一脸慈爱的魂灵们,纷纷显露出了可怖的模样。
无数张惨白的脸,直勾勾的盯着他。
身后不知何时摸过来几只发黑的手,勾住了他的皮肤——
“啊!”
相非程甚至没敢回头,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穆星:“……”
魂灵们:“……”
庭院恢复原样,穆星啧了一声:“就这胆子,也敢去当恐怖主播?”
宫妃女鬼轻摇扇子,嗤笑道:“他敢是因为笃定了魂灵碰不到他,对他造不成伤害。说白了,咱们在他眼里,就跟一幅画,一个全息投影一样是个死物,所以才不怕。现在,发现画里边的魂灵是能动的,甚至还能来找他,可不就是怕了?”
她很讨厌相非程。
论揣摩男人的心思,谁也比不上曾经身为宠妃的宫妃女鬼。
先前相非程对穆星的那点心思,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哼,就这又怂又废的狗男人,也敢肖想小公子?
她走到相非程面前,伸脚踢踢他的脸,将人踢醒。
相非程幽幽醒过来,一睁眼对上她的脸,整个人吓得跟条鱼一样弹了一下。
又换来一声嗤笑。
相非程神色惊恐的盯着这群面色不善的鬼,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穆星一脸慈爱的看着他:“你别害怕,我们都没有什么恶意的。只是见你之前直播嘛,显然是对我们魂灵十分感兴趣。咱们都是十分热情的魂,你既然感兴趣,我们当然要配合你,让你好好的,深入了解一下我们。”
相非程脚步踉跄的后退,连声说道:“不、不用了。其实我发现,我对魂灵也没那么多的兴趣……”
他拔腿就跑。
可在这座宅子里,他能跑到哪里去呢?
门一关,以宫妃女鬼为首,大家慢慢逼近过去。
这一夜,有许多人都过得十分热闹,且难忘。
相非程回去以后就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人憔悴了很多,据说整个人都变得佛系了,还开始研究其了古代佛教道教文化,任何一丁点有关魂灵的话都听不得。
还有许多人,在星网上面痛哭流涕: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亵渎亡者,不该为了猎奇和一己私欲,不尊重亡者,去窥探亡者的痛苦和隐私。不该拿他们的惨状开玩笑,评头论足……】
吃瓜群众们一脸懵逼,同时也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喜欢看魂灵惨状为卖点的主播和观众。
【虽然不知道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只想骂活该!我只要想一想,如果我哪个亲人遭遇不幸,结果还被一群傻X当做素材在那开玩笑评头论足,我真是鲨人的心都有的。】
【联想到之前的直播,这事儿,和不会和小公子有什么关系吧?】
【我看小公子来去自如的,又是魂灵,根本没有实体。放任这样一个不确定因素在外面,真的没问题吗?确定不会威胁到我们普通人的安慰吗?】
【看得好气!好变态的爱好!我希望你们死后也都遭遇这种不幸!】
穆星又上了直播。
有观众问他近来在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各种忏悔事件和他有没有关系,穆星只是神秘的笑笑:“我只能告诉你们,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要轻易涉足冒犯亡者的世界。”
多余的他就不说了。
之后,他的直播里就只剩下一些轻松有趣的内容。
比如日常分享一些,齐王朝时候流行的活动,和他见过的许多珍宝。
他能动用一些灵力,能在指尖幻化出记忆里幻象。
观众们实打实的开了眼,亲眼见着两千多年前,那些没有褪色的,工艺精湛的文物的模样。
只是,越看就越惋惜,这样的宝贝,都已经被时光腐蚀,再也见不到了。
普通观众只是惋惜,于玉老这种历史学者而已,只能从幻象里看到这些东西,简直是一种痛苦折磨。
穆星的这些直播,甚至带起了一波复古热潮。
他在直播里提到过的许多当时流行的游戏,衣饰打扮,因为有现成的复原图,不少人都学着,现在大街上都能看到不少身着古齐王朝服饰的年轻人。
这倒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最后一次直播的时候,穆星脸色看起来更白了。
连看直播的观众们都发现了不对:
【小公子看起来怎么脸色不好,是不舒服吗?】
【今天灯光好奇怪,崽崽看起来像是透明的一样。】
穆星说道:“今天给大家看一场表演吧。我父王和母后,从南方一个叫做崖巫的部落,请了他们的巫女,替我跳了一场祈福舞,祈求神灵庇佑我。”
随着他的话语展开,众人眼前缓缓展开了一幅画卷。
身着五彩巫衣的巫女们,手执扶桑枝木,跳起了祭舞,请求神明庇佑他们年轻的皇子。
华美的大殿,古朴神秘的鼓乐,配合着巫女们优美玄妙的舞姿,观众们仿佛跟着进入了两千年前那个神秘浩瀚的王朝之中。
穆星的身体越发透明了起来。
好可惜。他看着这场惊艳的祭舞。
这只是公子毓脑海中想象出来的舞蹈。
齐王花费巨大的代价,请了南方的的巫女在小儿子十七岁生辰的时候替他祈福。
可公子毓没能等到十七岁生辰的到来。
这场舞,他也从未亲眼得见过。
“小公子!”曲韶忽然惊呼,震惊的看着穆星。
眼前的人身躯逐渐变得透明,有点点光芒自他身体中溢散。
“之前就和大家说过,魂灵因执念而生,执念散了,就该散了。”
穆星恬静的冲着观众们笑:“能够放下执念,见到这样一个新奇的时代,认识你们,公子毓很开心。”
“大家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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