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这些太学生,这些不成器的弟子们,陆羽一度很怀疑他们智商的。
特别是“诸葛孔明”。
陆羽感觉,这货好像除了对“百工”颇为感兴趣,对“工匠”、“木匠”这些发明有些精通外…别的地方,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啊!
完全没有历史上,诸葛孔明那种神秘莫测、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既视感,难道是…被自己给培养歪了!
甚至,让陆羽觉得,他这个老师当的是真不称职。
除了“诸葛孔明”,其它人也大抵如此,这群…太学生,智商的上限就摆在这儿,难不成,就这…也能完胜?
此刻的曹操笑着望了陆羽一眼,他觉得羽儿有些太过低调了,培养出这么多卓绝的后辈,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顷!
诚然,这群太学生卓绝,可与自己的羽儿相比,就显得有那么些黯然失色了,还是羽儿的光芒更耀眼一些!
曹操没有开口回答陆羽,而是继续把这急件看完。
急件之中,自是少不了大肆宣扬太学生与龙骁骑的英勇、无畏,如何退敌人的先锋军,如何发现敌军的藏身之所,乃至于如何一把火将整个刘备的幻想焚烬!
当然了,其中,自是少不了大肆的吹捧一番夏侯霸、夏侯衡、夏侯涓的功劳…
曹操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族弟夏侯渊的手笔,父母之爱子嘛,可以理解。
可…
无论是荀彧的文字,还是夏侯渊的手笔,整個急报中反复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诸葛孔明!
——“荀某遇刺,许都城南城门被细作占领,门户洞开,三千贼兵已经兵临城下,眼看局势不可逆转!就在此时,太学生‘诸葛孔明’率二十龙骁骑主动迎敌…面对张飞率领三千先锋军的冲锋,岿然不动,待得敌人至百步内,方才提起‘诸葛神弩’,一轮齐射重创张飞!敌军丢盔弃甲,为许都城争取到平乱的时间!”
——“贼兵藏匿于穰山,不知所踪,满城惶恐。夏侯涓寻觅到敌军踪影,诸葛均号召太学生与龙骁营主动出击,借助地形,指挥若定,以火攻之计埋伏于穰山之内,大火焚烧,三万贼兵悉数葬身火海,刘备生死不明!若无诸葛孔明,许都城上下俱亡矣,此战功勋在太学生,在龙骁营,此战首功当属诸葛孔明!”
这里还没完。。
荀彧几乎是绘声绘色的描述出诸葛均如何的临危不惧,如何的胆识过人,如何的智计卓绝,如何的令人钦佩,如何的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顷,又如何的布置火攻的方略,年轻的诸葛孔明俨然已经有“谋主”之风!
因为此诸葛孔明,许都城坚如磐石,牢不可摧!
最后…
荀彧几乎用钦佩的口吻又补上一句。
——“荀某阅人无数,诸葛孔明这等人才世所罕见,隐麟有徒如此,后继有人!”
一口气看完了接下来的急报,曹操是倒吸一口凉气,脸色越发的凝重。
这…太不寻常了。
荀令君可不是一个喜欢随便吹捧新人的人,能让他往死里夸这个诸葛孔明,足可见…此人的不寻常啊!
只是,曹操觉得有这么夸张么?
特别是那句——隐麟后继有人!
这话,可不简单哪!
“陆司徒…”曹操环望了眼大帐内的人,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道:“你教了许多好徒弟啊,特别是诸葛孔明,这一仗惊艳到所有人了!”
“完胜,此战完胜!我军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却一把大火葬送了刘备三万兵马,这是一场旷古未有,空前也将绝后的大捷!”
听到曹操这话,陆羽的眼睛终于如雨过天晴般的亮了起来。
完胜,大捷…也就是说,这群太学生们都活着,很好啊,喜闻乐见哪!
当然…火攻这样的字眼,陆羽也注意到了。
刘备这辈子就怕火…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诸葛亮火烧刘备,这画面太美,简直不忍直视啊!
顿时间,陆羽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曹司空,我就说嘛…与其盲目的讨论北上?还是南下?不如多给我那些不争气的弟子们一些时间,时间能证明一切,事实更是胜于雄辩。”
“是啊…”曹操笑逐颜开。
不过…突然间,他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他与贾文和、戏志才、荀公达,这么大半夜的讨论了个寂寞啊!
有这功夫睡觉不好么?
讨论个什么劳什子的南下呢?简直…寂寞!
“哈哈!”曹操的脸上带着几分眉飞色舞道:“有陆司徒的这些弟子在许都城,总算是让我心头的石头安然落地了许多…”
说话间,曹操将荀彧亲笔撰写,夏侯渊命人誊抄,并且添加了几分辞藻的急件交给戏志才。
戏志才看过后,一脸的震撼。
说实在的,他本是最主张南下的…
可,谁能想到,天子安在…许都之危迎刃而解了!
以前,他总觉得…这世间就隐麟牛掰,就隐麟让人佩服!
可今儿个一看,隐麟的弟子们也不简单哪,至少,守住许都城,火攻焚刘备,这样的计略…他戏志才想不出来!
“好啊…”戏志才感慨道:“许都城保住了,那天子也就保住了,孔明与这一干太学生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荀攸与贾诩彼此互视一眼,他们虽然心里高兴,却是不说废话,大捷就好。
赞扬的话还是免了吧。
毕竟,如今的局势,似乎还没有好到能让人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地步,官渡这边还有一大摊子烦心事儿呢!
“太学生与龙骁营立此功勋,自当重赏,只不过…”
荀攸欲言又止。
恰恰这么一句,就把曹操从怅然的大笑声里拉回了现实。
一下子,他的眉毛凝起。
陆羽一眼就看出了曹操所想,当即主动开口道:“许都之危已解,接下来便是六十万将士的粮草问题了,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动身前往徐州筹粮,请曹司空允准!”
等的就是这句话。
只不过,曹操的眼眸微微的眨动,他提醒道。“徐州看似是中原腹地,可实际上这边的治理是依托你曾经提出的方略——徐州自治,徐州人人治徐州…”
“故而,徐州派系纵横,庶人、名士、丹阳一派均有所保留,势力盘根错节,在这等复杂的地界筹粮,并不轻松啊!”
“曹司空放心,一月之内我会先送来一些粮食,解六十万将士燃眉之急!”陆羽拱手道。“三月之内,我势必凑够两到三年的粮食,为曹军将士北伐解决后顾之忧!”
陆羽的语气颇为自信。
要知道,徐州号称天下粮仓,这里是有粮的,难度唯独在于,这些豪门、士族给还是不给!
曹洪说的一句话很多呀,商人…想从他们手里筹到粮食,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好!若然筹不到也没有关系,不要勉强。”
曹操继续道…
如果换作别人,曹操一定会让其立下军令状。
可羽儿,作为主公与臣子,或许能狠心这样做,但作为老父亲与最疼爱的儿子,曹操不舍得给他太大的压力。
“必不负曹司空所托!”
陆羽拱手。
可猛然间,他又想到了什么,再度提醒道。“曹司空,如今许都城无恙,咱们此前制定的计划也可以执行了!”
计划…
这话脱口,荀攸、贾诩、戏志才一头雾水,敢情…陆羽与曹操还有小秘密呢?
当然,这话传入曹操的耳中,曹操的眼眸一下子眯起。
计划,是那个彻彻底底俘获“四十万袁军降卒”的计划么?
呵呵…
曹操嘴角咧开,笑了,他笑了!
——袁本初啊袁本初,时至今日,羽儿依旧拿捏着你呢!
…
…
冀州与幽州的交界处,常山郡,飞龙山顶。
一间破旧的小屋内。
杨修躺在一堆稻草上,几个月的不加修饰,让他的发型愈发的蓬松与凌乱!
明丽的眼光照射进来,杨修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
“饭…”
熟悉的女声再度传来,却不是吕玲绮,还能有谁?
每日,这已经是杨修唯一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了。
他总是会问出一些问题,只不过,吕玲绮很少回答他…
直到这一次。
见到吕玲绮走进来,杨修的眼眸变得尖锐异常。
“那些名字,怕都是姑娘的‘仇人’吧?”
杨修提到的名字,自然便是吕玲绮袖口上纹着的名字,几个月以来,在杨修细致的观察下,这些名字一个个全部记忆在脑海中。
果然…
听到杨修的话,吕玲绮手上一顿,很明显,心情悸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如常,恢复了那个冷冰冰的冰山美人模样。
“吃你的饭吧,少操些不该操的心。”
吕玲绮的话刚刚脱口,就打算转身离去。
杨修的声音再度传出…“魏续、侯成、宋宪、成廉、刘备、曹操、陆羽!”
谷濦/span“如果这些人都是你仇人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你的父亲乃是白门楼殒命的温侯——吕布,吕奉先!”
参与过那场水淹下邳城,杨修再熟悉不过,这中间的一个个名字。
——魏续、侯成、宋宪、成廉!
这四个家伙,偷马的偷马,偷方天画戟的偷方天画戟,开城门的开城门,可谓是把吕布坑到姥姥家了…
至于刘备,那一句“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是直接导致吕布殒命的话。
说起来,曹操与陆羽对吕布“绞杀”,就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了!
这些名字,单独的一个没什么,可偏偏串联起来,那不就是酿成“吕布白门楼殒命”事件的所有参与者么?
如果只是这样,那还没什么,偏偏杨修无比清楚,那一夜,吕布的女儿吕玲绮可是莫名逃出下邳城的!
最后一次出现,吕玲绮是在兖州的泰山郡。
杨修绝顶聪明,眼光又是敏锐。
将这些零零散散的碎片完全拼接,不难推测出,面前的这个女子极有可能便是吕布的女儿吕玲绮。
若然…若然她真的是吕玲绮,那…就有转机了。
呼。
果然,吕玲绮轻呼口气,俨然,杨修的话让她回忆起了某桩不堪入目的往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是第一次,吕玲绮反问杨修。
“我认识你父亲。”杨修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
吕玲绮一怔,旋即摇头。“我爹已经死了,死在白门楼上了,你是那贼人陆羽的弟子,你跟他一样诡计多端,休想诓骗我!”
言及此处,吕玲绮再不给杨修说话的机会,豁然起身。
等杨修的声音再度脱口时,她已经消失在了此间阁宇。
呼…
杨修轻呼口气,转机,这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转机,能逃出去…乃至于,能策反这个丫头的转机!
没错,吕玲绮又怎么会知道,她的父亲吕布不仅没死,反倒是活的好好的,这一系列的仇人不假,可曹操与陆羽…呵呵,那是她的恩人哪!
“哈哈…”
杨修浅笑出声,仿佛,他已经看到了破此残局的关键。
…
…
飞龙山顶,吕玲绮独自一人坐在一片松树下。
欣赏着这飞龙山特有的“幽谷氤氲”、“流泉飞瀑”,她的眼眸越发的迷离。
因为杨修的话,激起了她内心中的某种记忆,这她有点想念那个无比疼爱她,却在几年前离他而去的父亲。
“爹…你在天上?还好么?”
吕玲绮痴痴的望着天。
这些年,她没日没夜的修炼枪法,目的…无外乎只有一个,便是为父亲吕布报仇,可…师傅的枪法博大精深岂是那么容易能够领悟的?
三、四年了,虽然枪技有所精进,可要做到万军丛中取曹操、陆羽的首级,几乎不可能实现。
父亲的深仇大恨?
又…又要如何报呢?
“爹,再给女儿几年时间,可好?女儿…女儿从未忘记爹爹的深仇大恨!”
轻声低喃…
就在这时。
“玲绮…”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吕玲绮的身后传出。
这声音,吕玲绮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的师傅童渊。
“师…师傅…”
吕玲绮慌忙转过身,却见童渊正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师傅?您出关了?”
吕玲绮忍不住问道…
童渊摇了摇头。“这一次的伤势极重,为师遇到了一个比昔日里师兄李彦的戟法更强悍的家伙!”
霍…
能让师傅童渊说出,戟法胜过昔日师兄…这等赞誉可了不得呀!
话说回来,昔日…她的爹爹也是一手方天画戟舞的出神入化,倒是不知道…与师傅的这位师兄比起来?相距几何呢?
吕玲绮刚想开口…
童渊的话再度传出。“你师娘方才来寻我,他担心弟弟颜良的安危…为师思来想去,打算派你去一趟中原!”
“中原?”吕玲绮一愣。
童渊却是点了点头。“想办法救下颜良!”
讲到这儿,童渊顿了一下。“最近坊间有传言,曹操手下的首席谋士陆羽要去徐州筹粮,这是个能接近他的机会…你带着杨修一起去,要么换人,要么擒人!”
童渊话讲到这份儿上,就是没有讲的太明白,可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要么换,要么把陆羽也给抓来。
若然陆羽在他的手上,那何愁颜良不放?
当然了…
童渊想的太单纯了,换…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如果最开始童渊好声好气的去与陆羽商量,那未必不能交出颜良。
再说了,陆羽本没有杀颜良的想法。
可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诚如杨修曾说过的,童渊与陆总长之间,与龙骁营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怨,这与颜良无关,与颜氏一族无关,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徐州么?”
吕玲绮重复了这几个字眼,徐州,对于她而言有太多的意义,父亲…父亲便是殒命在那边。
“徐州!”童渊的语气无比坚定。
说话间,不知从何处他取出一柄长枪。
“玲绮,百鸟朝凤枪法中的最后一招,你不是很想学么?”童渊眼眸微眯。“你即将执行此次任务,为师今日就传你这一招…”
嗖…
刹那间,吕玲绮的眼前,长枪舞动。
——刺、顶、射、击、舞、转、颤、挺!
如虎啸!如狼号!如鬼泣!
如鹰爪!如蛇形!如电闪!
这是百鸟朝凤枪法枪法中的最后一招,也是最精华的一招…童渊没有传给过大弟子张任,也没有传给过二弟子张绣,唯独传授给的是三弟子赵云与唯一的女弟子吕玲绮!
——“枪出,如龙!”
——“乾坤撼动!一啸破苍穹!”
…
…
距离官渡之战已经过去了十天。
时间冲刷走了淡淡的血迹,空气中漫天的血腥气息也渐渐的消散…却也平添多了几分,游子思乡的忧愁与情绪!
对于投靠曹操的四十万袁军而言。
莫名的,他们的内心中,生出一抹悸动,紧接着…心情开始变得煎熬了起来。
阵前倒戈,这些倒是没什么。
曹营上下也没有鄙视他们,更没有给他们穿小鞋,可偏偏…这些袁军降卒的心中无一例外的生出一抹别样的情绪。
思念家乡。
宛若听到“四面楚歌”时的江东子弟兵一样,很多时候,面对黄河…看到黄河之水源远流长…他们就想到了自己的家。
身在曹营…可家人还在北境!
身在曹营,心在北境啊!
渐渐地…
袁军降卒中有人哭泣,有些脾气不好的,暴躁了起来,也发生了一些,袁军降卒与曹营甲士的冲突!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袁营!
思乡…
他们在黄河以南,可他们的婆娘、孩子、阿翁、阿婆…都还在北方呀!
他们过的好不好?
袁绍没有为难他们吧?
他们一定也听说到了官渡袁军的大败,他们…他们一定会很担心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