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域镇其实更像是一座军事要塞,高耸厚重的城墙圈成圆环,保护着几十座仿佛碎石垒砌而成的高塔,全副武装的恶魔在上面巡逻走动。城门卫兵是两只狂战魔,莎珞克向它们展示了格拉兹特的旗帜,然后毫无留难地便进了镇子。
和断域镇外的荒芜平原截然相反的是,镇中热闹非凡,街道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恶魔,各种各样的都有,奇形怪状,狰狞可怖,但气氛却似乎很好很和谐,彼此间都保持着相当限度的克制和礼让,看到琼恩等人进来,虽然都有些惊讶,但却没有半个上来攻击或者挑衅,不过是远远看看或者干脆不屑一顾。城门大道两旁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商铺,整整齐齐,顾客众多,琼恩路过时随意瞥了一眼,发现卖的全都是他叫不出名字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和莎珞克押运的这几车货物倒应该是同类。
“先去老头骨,”莎珞克说,“那里是断域镇中最大的旅店。”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这里和我想像中的恶魔城镇完全不同,”琼恩说,“倒和人类世界差不多。”
“我说了,断域镇是整个万渊平原相对最有‘秩序’的所在,”莎珞克回答,一边指挥着驮兽改变方向,“你看看你的小情人就知道。”
琼恩不看也知道,自从进入断域镇之后,梅菲斯的情况确实大有好转,她原本已经虚弱到了极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睛处于晕晕沉沉半醒半睡地状态,仿佛下一瞬间就再也不会醒来。然而刚刚通过城门,梅菲斯就仿佛精神一振,苍白的脸蛋开始泛起微微红晕,嘴唇也有了些血色,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已经可以睁开眼睛了。很明显,自从进入深渊以来就无时无刻不在压制着她的位面规则。影响力削弱了。
“不过说实话,她很了不起,居然能坚持将近一天。我曾经见过一名圣武士,掉到深渊来,不到八个小时就彻底崩溃了。”
“崩溃?”琼恩问。
“就是发疯了,然后被恶魔撕成了碎片,”莎珞克说,“你肯定感觉不到。对于他们圣武士来说,整个位面的力量都压制在身上和灵魂上,就像是把你丢进熔炉煅烧同时又拿铁锤敲打,然后再用铁板挤压,没有几个人能坚持下来。”
“你好像很熟悉。”
“自然,”莎珞克嘴角露出微微冷笑,“你知道格拉兹特怎么惩罚触怒他的恶魔吗?他会打开位面通道,把你丢到天堂山的某个角落去。过六个小时再自动召回深渊,前提是你还没死的话。绝大多数情况下,召回的都只是尸体。我是那极少数幸运者之一。”
“这么说你也很了不起。”
“只不过因为我这个恶魔还不够彻底罢了。”
琼恩没有接话,用袖子替梅菲斯将额头的汗珠拭去,“感觉好点没有?”他问。
梅菲斯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我没事了,”她轻声说。“别担心。”
她依旧还是很虚弱,声音轻微得几不可闻,但莎珞克还是清楚听见了。“放心,她没事了,只要在进镇之前不断气,现在就肯定死不了,”魅魔说,“你们很幸运,遇到的是我,否则就算能找到其他恶魔带路,也绝没有这么快。深渊中每个地点都是在随时偏移的,格拉兹特的这面旗帜能自动定位断域镇的位置,其他恶魔最多知道大概的方向,等它们找到地方,你的小情人也早就死了。”
“多谢。”琼恩说。
“用不着,交易而已,”莎珞克说,又看了看梅菲斯,语气中便隐隐有了几分嫉妒的味道,“看不出你还真喜欢她,为了她连灵魂契约都愿意签。”
“每个人都有些不能舍弃地东西,”琼恩回答,“对于我而言,她就是。”
“就没有一点犹豫?”魅魔问,“别忘了,灵魂契约可是生命绑定的,极少有人愿意承受这个代价。”
“既然没有更好的选择,那么犹豫不过是浪费时间,而我恰好拖不起时间,”琼恩淡淡说,“至于灵魂契约,签了又不等于就会死,你总不会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吧。”
“那当然,我难得再活一次,可不想随便就死了,”魅魔格格笑着,指了指前方,“老头骨到了。”
老头骨是一座外表看起来破烂不堪,走进去却发现富丽堂皇的旅店。莎珞克似乎常来此地,驾轻就熟地跳下车,召来一只怯魔侍者,付给它两颗宝石,先开了三个房间,让葵露、阿忒妮和伊莉雅先住进去休息。“我要去见红色寿衣,”魅魔说,“把这批货物交接了,你要陪我去吗?”
琼恩本想说你自己去好了,我先陪梅菲斯休息,转念想起欧凯曾经提过,这位“红色寿衣”是断域镇的创建者,建议可以直接找她帮忙,说“她相对比较容易打交道”。看这断域镇虽然里面往来的都是恶魔,但却也算是井然有序,可见确实不凡,有这个机会,倒是应该见上一见。
梅菲斯虽然有所好转,但还不能自己行走,琼恩总也不能抱着她去见红色寿衣,但留下却又有些不放心,毕竟满眼都是恶魔,而葵露等人因为已经将近一天水米未进,又在高温烈日下赶路战斗,再加上位面规则的压制,早就疲惫不堪,也不可能保护梅菲斯。正自踌躇,莎珞克看出了他地心思,抬手召过怯魔侍者来,“为这位小姐单独开一间贵宾房,”她说,同时亮出了一枚格拉兹特的六指徽章,“我不希望她发生任何意外,任何。否则我就会归咎到你们头上,明白吗?”
怯魔躬身,转过脸叫来两只夸赛魔,命令它们把梅菲斯抬到贵宾房去。“没问题吗?”琼恩有些犹豫地问,“它们可靠?”
“永远不要指望恶魔会可靠,但它们决不敢冒犯格拉兹特,这就足够了,”魅魔说,“断域镇是红色寿衣所一手执掌。而格拉兹特就是她唯一的合作伙伴,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地缘故。乌黯君主的邪徽,在此地效力仅次于红色寿衣本人的命令。”
琼恩看着莎珞克,然后确定对方所说的是真话,这也是真名契约的作用之一。前面已然几次提到,这种契约之所以被发明出来,最初地本意就是为了让巫师能获得“可靠”的邪魔助手,虽然因为后来发现了“生命绑定”的潜在默认规则。导致它被束之高阁,无人动用,但不等于说它原本地作用就不存在了。巫师对于“助手”,依旧拥有一定程度地优势,而能够直接感应对方的灵魂,判断语言的真假,原本就是“可靠”一词的题义,只是这种能力也有次数限制。不能无限制使用罢了。
他将梅菲斯小心地交给夸赛魔,看着它们走进房间,“现在去见红色寿衣吧。”他对莎珞克说。
魅魔指挥着驮兽再次上路。从熙熙攘攘的恶魔群中经过。“为什么这些恶魔都集中在断域镇里,”琼恩突然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血战。”莎珞克简短地回答。
“血战又要开始了?”
“事实上,它从没停止过,”莎珞克说。“记住一点,这里没有和平,只有战争的间隙。”
琼恩默然点头。明白为什么自己等人在遇到莎珞克之前,一路上除了弗洛魔,半个其他恶魔也没撞上的缘故。“格拉兹特派你来送的这批东西是做什么用地?”
“军火,恶魔专用的军火,格拉兹特最新研制出来的东西,你知道他一向喜欢折腾新发明。”
“很重要?”
“算是吧。”
“红色寿衣在这其中的角色呢?”
“断域镇原本就是血战的征召营,换句话说,她就是负责召集炮灰们的,”莎珞克回答,“否则你认为她如何能在这血战的前线安稳立足至今?当然,她背后有人支持,但那远远不够。”
“你和她关系如何。”
魅魔微笑起来,“见过几次面,算是有点交情吧,”她说,“毕竟每次都是我来和她交涉。”
琼恩也笑了起来,“看起来你在格拉兹特眼中的位置很不低呢。”
莎珞克怔了怔,“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既然血战即将开始……好吧,按照你们地说法是停战期马上要过去了,格拉兹特特地运送这样一批军火来到前线,理当是很重要的东西。这种任务很重要,如果我是格拉兹特,那么决不会随意指派一人负责运送,必定是我相对熟悉并且信任的手下。”
“这个么,或许吧。”
“但我记得你对葵露说,你不过是格拉兹特手下成千上万魅魔中地一个,他都未必记得你的名字。”
“好吧,那是我骗她的,一种谈判技巧而已。”
琼恩点点头,“我能理解,但现在你没办法欺骗我了,”他说,“是格拉兹特派你来找我的?”
“我是不能欺骗你,但我可以选择不回答,”魅魔脸上笑意不减,“所以我的回答是:无可奉告。”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她反问,“因为我地出现太巧合?”
“有这个原因。”
“可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会存在巧合的呀,”莎珞克说,“而且这里是深渊,这里原本就是无序之地,混乱之所,巧合和偶遇才是常态。”
“但你对真名契约太熟悉了,”琼恩说,“这是我们巫师才会去学习的知识,并不是人人都知道地,你以前是个杀手,现在是个恶魔,而且才不到一年,无论哪一种身份,你都没道理对它这么了解。”
“或许我曾经见人用过?”
琼恩笑了起来,“你在说谎。你我都很清楚,这种契约刚发明出来就被束之高阁。根本就不会有人用,只怕自从它发明以来,我们是第一对签约者。”
“是这样吗?”
“恶魔或许都是混乱无序,随心妄为的,但我知道格拉兹特不是,”琼恩说,“别忘了,我可是曾经和他正面打过交道地,我知道他的外号。最像魔鬼的恶魔。我不相信他缺乏计划,不相信他没有预谋,更不相信他手下一位魅魔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自己送上门来,她还出乎意料地对真名契约非常熟悉,而这一切仅仅是巧合——或许确实是巧合,但我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魅魔吐出舌尖,舔了舔鲜红的嘴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愿意和我签约呢?”她问,“如果你认为这是格拉兹特的陷阱的话。”
琼恩笑了起来,“我似乎没有选择吧。”
“是吗?”
“我们已经走了五六个小时,没有遇上任何可以交流的恶魔,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也不敢奢望继续寻找下去,就一定会有结果,”琼恩慢慢说。“我们是凡人,不是恶魔,无论是环境还是位面规则。都在持续地伤害压制着我们。葵露是牧师,但她地神祗正在沉眠,不能赐予神术,她唯一能够倚靠的是神力,但那并不是能无限动用的。我看得出来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否则对付一只巴布魔何须那样费劲。阿忒妮是神箭手,然而她的箭矢数量还剩不到三分之一。我的法术也是有限的,最多能支持两到三次战斗,艾弥薇的情况在不断恶化,伊莉雅并不可靠,而且我们没有携带任何食物和水。”
“听起来真糟糕。”魅魔点头。
“是很糟糕,”琼恩承认,“如果你们不出现,我想我们也坚持不了多久。天上的弗洛魔成群结队,虎视眈眈,它们只是在等待,等待我们疲倦,自己倒下去,这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所以呢?”
“所以我别无选择,”琼恩说,“你是我们唯一地机会。如果不是陷阱,那么我必须抓住;如果是陷阱,那么我更要抓住。”
魅魔皱起眉头,“后面这点我不是很明白。”
“如果是陷阱,那么显然站在你背后的是格拉兹特,”琼恩轻轻扭动着手指,发出清脆的声音,“这里是深渊,他是深渊三大恶魔君主之一。既然他安排了陷阱,希望我走进去,那么如果我走进去,至少暂时是安全的,当然将来或许会有很多麻烦。但倘若我不走进去,那么结果似乎很明显,”他微笑着,“我不相信格拉兹特不敢杀几个不识抬举的凡人。”
“他当然敢,”莎珞克叹气,“他是可以匹敌高等神的存在。”
“那么我还能说什么呢,”琼恩说,“这样破绽百出的陷阱,我看不出来才是有问题;反过来说,这样破绽百出的陷阱他都敢拿出来,摆明了不怕我不奉陪。他总还算客气,派了你而不是派个狂战魔巴布魔来跟我签约,这样如果我都还不上道,那就别在世上混了。在我地故乡,有一句谚语:如果有人向你敬酒,那么请喝下,不要弄得被罚酒,最后自取其辱。”
莎珞克轻轻摇头,看着他,“可是你对此似乎并不恼怒。”
“我极少会恼怒,”琼恩说,“这是我稍稍可以自傲的一项品德。没有意义的事情我懒得做,没有用的话我懒得说,没有必要存在的情绪我也懒得有——对于我而言并不是第一次,早就习惯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你现在对我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意义,我不介意走进陷阱,如果别无选择;我也不介意屈服于人,如果力量不如。但我不希望被人当作傻瓜,”琼恩盯着魅魔,“我只是想说:首先,我很清楚这是个陷阱;其次,我也很清楚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
“你讨厌格拉兹特。”
魅魔可爱地皱皱鼻子,“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她说,“我当然讨厌他,难道会有人喜欢一个欺骗你,杀了你,最后还整天在你头上呼来喝去指手画脚的家伙吗?每个恶魔都讨厌它地上级,这是人人皆知地事情。没有例外。”
“那就好极了,”琼恩说,“我不需要问你格拉兹特有什么计划,因为我知道你也不清楚。他很可能只不过是对你下了一个指令,让你前来万渊平原,和遇上的凡人巫师签一份灵魂契约,对吧。”
“大致是这样没错,”莎珞克承认,“我事先并不知道是你们。”
“很正常。而且你难道自己没有发觉吗,你的记忆恢复得太快,”琼恩说,“艾弥薇和葵露都说,凡人变成恶魔,记忆会逐渐泯灭——是泯灭,不是暂时遗忘,我相信她们不至于都弄错了。你不记得我。那很正常,我能理解;你能记得艾弥薇,那也很正常,我能理解——但你认出艾弥薇之后,立刻所有地记忆就都恢复了,这个我可就不能理解了……这给我的感觉,并不是你的记忆在逐渐泯灭,而是被人封存起来。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就砰地一下,重新开放而已。”
莎珞克咬着嘴唇。“格拉兹特。”
“显然是他,”琼恩说,“现在言归正传,格拉兹特到底想做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我们地真名契约是有效的。”
“是啊,那又怎么了?”
“那意思就是说,如果我死了。你就一定会死,这次是真正的死亡;如果格拉兹特打算用你来制约我的话,显然他最直接有效的威胁手段就是杀死你——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对格拉兹特有用,值得他花费力气来布置陷阱,引诱我上钩,他不会轻易地毁灭我。而你的价值,不过是一个道具,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一个附带品。”
莎珞克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如果你是想贬低我,那么现在你达到目地了。”
“不,不,别误会,”琼恩说,“我另外一项品德就是,从来不会在没有必要的时候贬低女士。你看,不管格拉兹特想做什么,你都是处境最危险的,最容易被连累,最容易被利用,也最容易被作为威胁手段。我还可以通过顺从他而活命,你的性命则完全依赖于我和他的心情——这样说没错吧。”
“那又怎么样?”
“这还不清楚吗?现在我们的阵营是一致的,”琼恩摊开手,“而且有一点你没说错,对于你我而言,真名契约就是至高规则,它抹消了格拉兹特对你的真名召唤能力。也就是说,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当然我也想活下去,那么只要离开深渊,离开这里,返回到物质界,那么格拉兹特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他难道能来物质界追杀我们?如果他这么做,我想那些神明一定会很高兴。”
莎珞克沉吟着,“事情不会像你想像得那么简单,”她说,“格拉兹特不会这么容易对付。”
“我知道,但我说地是大局,”琼恩解释,“真名契约的签订,固然是约束,同时也未必不是优势。因为我们的性命现在都是联接在一起地,还有什么盟约比这更可靠?还有什么合作比这更亲密?还有什么利益能够让我们反目成仇?没有,也不可能有。所以从此之后,我们就是最忠诚的盟友。”
“盟友?”莎珞克嗤嗤冷笑,“真名契约终究就是真名契约,它是你们巫师为了奴役邪魔而发明出来的,这个本质永远不会改变。就算有生命绑定的默认规则在,我也不可能和你是平等的盟友。”
“不是奴役,只是助手,”琼恩纠正,“总之现在我们是一体地,一死俱死,一生俱生。”
莎珞克看着琼恩,她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位巫师,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明白这些的?签约之前?”
“有些直接就猜到了,有些细节是事后才理清楚的,”琼恩坦白承认,“我地反应还没有那么快,而且我没有时间考虑。”
“你让我失望了,巫师。”
“是么?”
“我原本以为,你真的是因为梅菲斯才愿意签订那份灵魂契约,我以为你真的愿意为了爱人付出一切。”
“事实也正是如此。”
“不是!”魅魔用力摇头,“你为的其实是你自己,就像你刚才说的,不签契约,你会死;签了契约,你还有机会——你所盘算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既为自己,也为艾弥薇,”琼恩冷静地回答,“这两者并不冲突。”
“但已经不纯粹了。”
“这似乎不是你有资格评价的,小姐,”琼恩说,“而且你想说什么呢?指责我不够忠诚于爱人?想和我讨论什么是爱情?这是一位魅魔应该说的话吗?”
莎珞克瞪着他,一抹怒色从脸上掠过,瞬间消逝,“你说得对,”她笑意盈盈地点头,“魅魔有什么资格谈论爱情呢,然而最后有一件事我想请教。”
“什么?”
“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最后还要让她来选择呢。当然,是我要她选择,但你完全可以阻止,”莎珞克盯着他,“你知道这份契约是非签不可,那么为什么又要她来做最后的决定,让她为此痛苦?”
“你弄错了一件事,”琼恩回答,“艾弥薇是我的情人,真正的情人,和通过契约确立的某人不同。我了解她,因为我们在本质上是一类——在做决定的时候,我们从来不会痛苦。”
“不会痛苦么?”魅魔轻声笑着,“别装了,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呢;有些道理,纵然心中明白,终究也是会不高兴呢……”
“我们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琼恩打断,“该去见红色寿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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