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到后院,成子琴指了指后院雨幕里的一间小房子。说道:“那就是我的住处了,咱们没伞,只能跑过去。”说罢,燕子三抄水,在雨幕中飞闪而过,几个起落,就到了那小房子的屋檐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回过头来,只见杨踏山正微笑着站在她身后,也正抹着额头的雨水。
成子琴笑道:“你轻功也不错嘛。”
“哪里,比成姐姐来说差远了。”
成子琴微微一笑:“现在就咱们两,你别姐姐妹妹的成不成?好别扭。”
“让我叫你姐姐的是你,不让叫的也是你,我到底该怎么办嘛。”
成子琴轻轻咬了咬下嘴唇,飞快地瞥了杨踏山一眼:“咱们两一起的时候,你叫我名字就行了,反正我们两岁数差不多。”
“那好,子琴!”
成子琴脸上微现红晕,转过身,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旁边一让:“请进吧!”
杨踏山迈步进门,四下里瞧了瞧,这是一个单间,陈设十分简单,门边放着洗漱工具,当中一个圆桌上放着茶壶和茶杯。房间靠里是一个土炕,铺着淡绿色被单,干净整洁,床头柜上整齐地叠放着几床厚薄不同的被子。
成子琴摘下腰刀挂在炕边墙壁的挂钩上,说道:“请坐吧。”
杨踏山在圆桌旁坐下,奇怪地说道:“你这房里没厨房,你怎么做饭呢?”
“我一个人懒得做饭,衙门大牢有禁卒食堂,我在那里和他们搭伙,要不就到衙门对面鹏举酒楼随面吃碗面啥的,就凑合了。”
杨踏山感叹道:“我以为我已经够苦的了,没想到你的生活也是如此清苦。对了,你爹不是为了救知府大人的命而牺牲的吗?知府大人应该给你一些银两坐安家费吧?自己置办一个家,多好啊。”
说到死去的爹爹,成子琴微微有些黯然,随即勉强一笑:“韩知府对我们家挺好,给了六十两安家费,我没舍得花,留着呢。反正一个人住,衙门里有空房,有住的就行。”
杨踏山才十六七岁,也不会拐弯抹角,问道:“你怎么会想当捕快呢?女孩子干这一行,毕竟太过辛苦。”
成子琴苦笑道:“我娘早就去世了,我从小跟着我爹。我们父女两相依为命。前年我爹陪同韩知府出公差,遇到山贼,我爹为了救韩知府,力战而死。我家已经没什么亲人,虽然有六十两安家费,我一个女子又能干什么呢?难道坐吃山空吗。所以我就和韩知府说了要求当捕快。韩知府也劝我不要干这一行,太辛苦太危险,还不如找个人家嫁了。我坚持要当捕快,韩知府这才准了。”
杨踏山叹息了一声:“你可也真够苦的,孤身一人干捕快……”
成子琴笑道:“我不觉得苦啊,我爷爷、我爹都是干捕快的,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当捕快呢,我偏要当,而且,我们家世代捕快,我不当捕快,又能干什么呢?”
“是啊,人要是还有别的路,也不会当捕快这行当的,”杨踏山感慨道,“如果不是我走投无路,也不会进这一行,只不过,干了这一行觉得也还不错。”
成子琴瞧了他一眼:“你破案这么厉害,难道也是捕快世家出身?”
杨踏山不想将话题引到这上面去,摇了摇头,说道:“嘿嘿,我也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算不得什么的。”
“那可不是,从你侦破官印丢失案我就知道,你破案很有一手。不过,每次提到这问题,你就打哈哈,我也就不好问。今天这案子,也是你很快就找到了破案线索,这案子要能顺利侦破,你当立首功。”
“八字还没一撇呢,还没到讲功劳的时候,也不知道我们的侦破思路是否对头,等抓住了真凶,咱们再说罢。”杨踏山笑道。
正说话间,就听到外面有人噼哩啪啦踩着水朝这边走来了,这么大的雨,会是谁呢。杨踏山站起身走到门口,一眼望去,只见雨幕中一个少女,手里拿着一把红油雨伞,腋下还夹着一把,正是杏儿。
杨踏山迈步出门,站在屋檐下高兴地叫道:“杏儿!你怎么来了?”
杏儿看见杨踏山,欣喜地叫了声:“少爷!我给你送雨伞来了,听说你在后院,我正到处找你呢。”快步走了过来,进到屋檐下,收了雨伞。轻轻掠了掠额头上被雨雾粘湿的刘海,朝杨踏山甜甜一笑。
成子琴在屋里叫道:“是杏儿啊,快进来吧。”
杏儿忙笑道:“不了,杏儿的脚有泥,会弄脏屋里地板的。”
杨踏山低头一看,只见杏儿的布鞋和裤脚都湿了,布鞋边上都粘满了黄泥巴,心疼地说道:“瞧你,那么大的雨你还跑来。等雨停了我再回去也不迟啊。”
“不碍事的,”杏儿笑了笑,抬头望了望雨幕中天边的滚滚乌云,说道:“这天还黑得跟锅底似的,这雨恐怕一时半会还停不了呢,我着急了才来的。”
杨踏山爱怜地搂着她的肩膀,接过她手中的红油雨伞,转头对成子琴道:“子琴,杏儿来接我,那我先回去了。”
成子琴已经走出了房门,点了点头:“那好,你先回去吧,等派出去的兄弟带回了消息,咱们再作下一步打算。”
杨踏山点头,拱了拱手,撑开雨伞走进了雨幕。杏儿也打了一把伞,与成子琴告辞之后,匆匆跟上杨踏山,两人出了衙门。
走在庆阳府的大街上,大雨磅礴而下,古代都是土路,这城里的土路虽然都压实了,但一场大雨下来,地上还是到处泥潭水洼,雨点打在路面上飞溅起来,很快就把杨踏山的裤腿也浸湿了。
只不过,这一场雨倒是消去了酷热,还是很让人惬意的。
杨踏山的家就在知府衙门附近,穿过几条街也就到了。杏儿抢先上前打开门,两人进了院子上了台阶,这才舒了口气。
杨踏山两脚的捕快快靴也满是泥泞,跺了跺脚,想抖掉鞋底粘附的黄泥,可这泥巴牢牢地粘在鞋底,怎么也抖不掉。
杏儿笑道:“别抖了,少爷,我去给您拿干净衣袍鞋子来。”说罢,将雨伞斜靠在墙边,匆匆进了房。
杨踏山已经给自己和杏儿买了好些新的衣衫鞋袜,杏儿先拿了杨踏山的干净衣袍鞋子,就在月台上服侍他换了,然后自己才进浴室里换了衣裤,接着出来将月台收拾干净。
杨踏山已经在月台的太师椅上躺下,悠闲地扇着扇子。虽然下了暴雨,酷热减小了不少,但还是颇为闷热。
杏儿收拾完毕,依旧坐在杨踏山身边的独凳上,接着绣鞋垫。一边和杨踏山闲聊着。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去,杏儿到厨房做饭,杨踏山依旧欣赏着院子里淅淅沥沥的夏雨。
他很喜欢下雨的感觉,喜欢听雨声,听雨水打在树叶或者芭蕉叶上的声音,下了雨之后,这天地间一切都干净了,那种清爽很是惬意的。
杏儿很快就把饭菜做好了,一盘蒜泥白肉,一盘清蒸鱼,还有一盘姜汁芸豆。一小盆酸菜粉丝汤。还有一小盅陈年老窖。
厨房旁边是专门的餐厅,两边已经掌上了两盏红灯笼,圆桌上也放了一盏。杨踏山进了餐厅坐下,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我杏儿这厨艺真好”
杏儿解下围裙放好,一身月白色衣裙,站在一旁,抿嘴笑道:“少爷,杏儿可不会做菜,你老夸杏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杨踏山拉着杏儿的手臂让她坐在自己旁边,“我都给你说过很多次了,虽然你叫我少爷,可我从不当你是丫鬟,所以以后吃饭的时候,都坐下一起吃,别老站着,你再不听,少爷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杏儿脸一红,歪着身坐在杨踏山身边,红烛下显得格外娇美。
自从跟了杨踏山,这营养跟上之后,杏儿脸色好多了,也没以前那么消瘦了。
两人吃完饭,天已经黑了。
这是搬到新家的第二个晚上,头天晚上杨踏山喝醉了早早就睡了,这一晚也就喝了一小盅,微感醉意而已。
杨踏山来到书房,卖给他房子的那个商贾喜欢附庸风雅,这书房里的书架上倒是整整齐齐放满了各种典籍,都是些四书五经之类的大部头。
他随意拿了一本《中庸》坐在书桌前,挑灯看书。杏儿给他切了一壶香茶,然后拿了鞋垫在一旁绣着。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一直下到现在。这雨夜灯下,红袖添香,很有几分浪漫,只不过,杨踏山累了一天,看那《中庸》更是昏昏欲睡,没看得几页,眼皮子就已经开始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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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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