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褪去,轻微的风声传入耳中。千江月睁开眼,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由镜子组成的房间里,四面墙壁、天花板和地面都是光滑的镜子,像是一个无限重叠延伸的空间,他向前走了一步,镜子中的身影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他转头看了一眼,总感觉镜子中的影像似乎不同步,但是仔细观察又没发现任何不对劲。
“镜子世界……难道是小钻风?”
千江月来到镜面墙壁边缘,寻找出口。他双手贴在镜面上,接着慢慢朝墙壁交界处走去。在寻找的过程中,他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前方的人脸上,无论他的脸上做任何表情,镜中的自己都完美复制,找不到一丝一毫瑕疵。很快,他检查完墙壁交界处的缝隙,并未发现明显的出口。
“地图上绿点的位置和我重叠,可是我却没看见小钻风的身影,究竟是因为这个梦境世界太奇特,还是因为梦境世界本身就只有一个点?”
思考答案的间隙,他贴着墙壁行走,期望能有不一样的发现。
“喂!”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千江月的思绪。
千江月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前方的镜面墙壁,只是,墙壁中的自己并未站在对应的地方,也没有做和他一样的手势,似乎,从这一刻起,镜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他看着前方自己双手叉腰,神情得意的模样,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滑稽的感觉。
“小心点,是镜鬼,看来这是小钻风的梦境,唔……这就是他的梦吗?也太单调了?”小太的声音响起。
“镜鬼……”千江月看着前方的“自己”,他已经见过太多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因此并未从镜鬼身上感觉到恐怖,对于镜鬼,他的感觉更多是陌生和麻烦。陌生是因为他几乎没和镜鬼打过交道,麻烦则是因为镜鬼本身对演员来说,算是非常强大的负面作用。
“你是来找他的吗?”镜鬼指了指身后。
千江月顺着镜鬼的手指看去,却只看见一片空白,他面露疑惑,歪头左右看了一眼,依然没有发现。
镜鬼注意到这一点,勾了勾手指,说道:“你过来。”
“小太,你怎么看?”千江月没有动,刚才小太有说话,而且似乎对镜鬼有了解,他想等小太的判断。然而小太并没有回答。千江月犹豫两秒,不再多等,向前走去。他刚走几步,四周的镜面墙壁以交界处的裂隙为分割点展开,随后呈反方向合拢。
千江月看着四周一望无垠的黑暗,心生惧意,之前他站在镜面房间内,当墙壁翻转之后,变成他站在一个镜子盒子上,盒子之外,漆黑一片。他低头看着脚下,镜中的自己也同样低头,审视的目光完全一样。
下一秒,镜中人的眼睛转了一圈,脸上堆起意义不明的笑容。
千江月意识到什么,提前后退一步。
镜鬼猛地蹲下,右手伸出抓住千江月的脚踝,向下拉扯,同时嘴里发出坏笑,“我饿了这么久,终于”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够了。”熟悉的声音从镜面之外的黑暗中传来。
镜鬼停下手中的动作,啧了一声,松开手。
千江月确认没有危险之后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暗中,小钻风踏空而来,右脚落在镜面之上,站稳之后停在原地,默默看着千江月,目光平静。
千江月仔细打量小钻风,无论是面容还是穿着,都十分怪异,像是不同风格胡乱拼凑在义气,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之后,终于发现小钻风的怪异之处。小钻风的身体有将近一半都镜面化,这一半,不是左右分隔,也不是上下分隔,而是将人体分成众多细小碎片,再随机挑选碎片中的一半变成镜子,之后,再将碎片重新拼凑起来,之所以千江月会感觉小钻风怪异,正是因为碎片反射的容貌和穿着都来自于他。
“你这是?”千江月问。
“没事。”小钻风摇摇头,“我记得你的第七联系能够穿越空间,没想到也能穿越梦境世界。”
“你知道这是梦?”千江月有些意外。
“从一开始就知道,其实这不是我的梦,而是镜鬼的领域。”小钻风解释道,接着,他右手向外一挥,脚下的镜面盒子重新展开,翻转成原先镜面房间的模样,之后,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的技能比较特殊,正常情况是我在变强之后能够逐渐操控镜鬼和镜中世界,就像主人驱使奴隶一样,不过,还有捷径可走,直接和镜鬼交换一半的灵魂就能获得更强的实力。”
“交易一半的灵魂?”千江月重复了这句话,然后,他想到了自己能够识破梦境的原因,又想到在浅层梦境的时候,小太有暗示过备用选项的事情,顿时明白小太说的就是小钻风。从眼前的情况看,小钻风交换了一半灵魂之后,由灵魂而生成的深层梦境几乎完全被镜鬼的领域取代,自然也不可能让小钻风沉醉于梦境当中。
“我不换只能死。”小钻风没有多说。即使能够凭借经验和运气弥补差距,但他毕竟还只是四线演员,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我还不想死。”
千江月本来想开口让小钻风离开,但是听到最后这句话,他回想起偏安岛上的八人,又想到离开梦境后即将面对的告诫会,心中莫名感伤,他叹了口气,问道:
“你愿意离开这里吗?”
他的声音很温和,不带任何暗示,像是普通的询问。
“什么?”小钻风问。
“刚开始,我们的计划是躲避告诫会,直接奔向终点,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可能,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和告诫会正面对抗,结果不言而喻。如果选择离开梦境,我们会遇到告诫会,九死一生或者……十死无生,我不知道具体概率,但肯定不低;如果选择不离开梦境,那么你可以一直待在梦境中享受,不过我也不知道能待多久,黄道似乎在不同的梦境中寻找演员,然后杀死,再摧毁梦境。”千江月解释,他在说到“享受”两个字的时候,左右看了一眼,微微挑眉。
“提醒一下,黄道是在找你。”小太的声音适时在千江月脑海中响起。
千江月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理。
“离开。”小钻风的声音很坚定。
“嗯?”千江月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待在这里和终生囚禁没有区别,“我不想多问,不过还是想听听你的想法,或许我之后能用上。”
虽然小钻风的梦境没有让人沉迷的作用,但不代表其他队友的梦境也一样。
“理由?”小钻风抬头看了一眼,目光略微出神,“我还有事情要去做。”
“什么事?能说吗?”千江月追问了一句。
“秘密。”小钻风笑了笑,没有多说。
这时,镜面上浮现出血红色漩涡,刚开始只有脸盆大小,之后逐渐扩大到整个地面。
“通道准备好了,让小钻风抓住铁链,然后你对漩涡释放第七联系就能离开。”小太提醒千江月。
“走吧。”千江月右手伸出,铁链从掌心飞出。
小钻风点点头,抓住铁链。
千江月左手掌心对准地面,再次释放第七联系,铁链从掌心飞出,没入漩涡中。一股吸力传来,将两人拉入漩涡内。
随着两人离开,无人的镜面房间开始出现裂痕,随后,裂痕如同蛛网一般扩散,直至遍布整个房间,最后,在一阵阴森的笑声中,镜鬼的领域融入虚无,回到属于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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